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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午夜三時的最後愛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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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長髮女子說,那不是他的錯,他只是把過錯攬到自己身上。
前任上司說,你上不了天堂,也犯不著把所有人打下地獄。
淵說,對不起你的只有優一個,你不該去怪罪他人搶走優。
他們的話太有深度,讓我一整夜都在思索著。
我就這麼坐在搖椅上,等待黎明的到來。
高三那年歷經了慘烈的家庭革命,我和雙親撕破臉,因為我坦承了一切。
他們不能允許家族裏出了一個敗類,於是軟硬兼施的想讓我回頭。
可惜我天生反骨,叛逆因數特別旺盛。
即使在他們的監控下,我仍在最後的填選志願中動了手腳,下了南部。
美其名是求學,實際上則是私奔。
在斷絕了生活資金情況下,我跟優開始半工半讀著。
我們找到了在一間PUB裏當小弟的工作,幸好老闆不挑也沒特別刁難,對於需要錢的我們來說,高薪的誘惑很大。在那邊上班的第一天,我們認識了淵,他是老闆的親戚,聽說在高職畢業後就到南部來幫忙,其餘的我們什麼也不知道。
日子就這樣過去。
淵很特別,沉靜寡言冷漠冷淡──能用來形容他的形容詞大概也只有這幾個。我很喜歡跟淵的相處,因為安靜,至少不用明明無話可說卻硬要擠出話來應酬,跟淵的工作很輕鬆很自在,不用每件事都得要說清楚,想說就說要聽就聽。
但優卻不喜歡淵,稱不上是厭惡,只是討厭跟淵相處的那種氣氛。優常常跟我抱怨,說他不喜歡那種人,很難相處,我卻不這麼覺得,淵的個性就是這樣,沒必要改變。於是在這種奇妙氣氛下工作了將近半年,淵不多話,我做好自己的本分,優卻辭職了。
優個子小,當然你打死他他也不會承認自己像個女人,他最忌諱別人在他面前說這些事,可天知道我最喜歡優的這點,看他氣煞的樣子感覺可愛。而他離職的原由出在以他的體力實在是應付不來課業與工作。
我沒有阻止優,這是他的決定。
他改去當家教,憑優的功力應付那些小毛頭是綽綽有餘。
在少了一個人的情況下,我和淵變得更累,因為老闆不想再徵人,所以我們天天忙得很晚才可下班,當然加班費變得更優渥。而情況就這麼一直持續到後來,優帶了一個人來到PUB裏。
我認識他,當然他不可能會知道我是誰。
他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樣樣都行什麼都會,面皮英俊言行談笑又幽默,所以我認識他。
優跟他的相識更是奇怪,他是優的學生的表哥,而且剛好也是優的直系學長。
好戲劇性的事,巧合到這不像是巧合,是經過細心安排……
從此之後優常帶著他來,就坐在遠處位子上聊天,原本我把這舉動當成是不想打擾我的工作。
日子過的充實,時間快速飛過。
平靜如常,沒有意外。
可是,淵某天突然喚住了我。
〝你該小心點。〞
他的眼神隱約藏著某種訊息。
現在回想起來,淵早就嗅出了不對勁,只有我一人還傻傻的不知情。
等到我發現事情有異時,我已和優對坐在一間餐廳裏,談判分手。
優哭紅雙眼,不停的啜泣著,低頭不語。
我怔住,看不見外界投來的異樣眼光。
我以為感情可以天長地久,更何況這份爭取來的愛情呢?
我吶吶的開口,〝為什麼?〞──聲音是連自己都沒預測到的沙啞、悲淒。
優沒說話,搖搖頭,咬著下唇,把他以前吵著要我送給他的那條細鏈子放在桌上。
他起身跑了出去,剩我一人坐在椅子上不能動彈。
等我回過神,我開始發瘋的找尋優的身影。
從中午找到黃昏,從晚上找到淩晨。天氣從晴空轉成烏雲,然後開始落下滂沱大雨。
如同我的心情一般,蕩到了穀底。
我以為世界很小,卻忽略了一個道理:當一個人存心躲你時,你將會發現這個世界無邊無際。
我最後停在一棟房子前,腦中混沌一片,不知道該不該按門鈴。
最終還是按下了,因為我想要知道實情。
然後,事實擺在我眼前。
我輸的徹底。
在回程路上,撐傘的行人與來往車輛睜著好奇眼光看著一個落魄人,這就麼走在大雨中。
我知道很蠢,我討厭淋雨,我身體不好。但我就是想清醒。
不知道走到哪了,不意外的看到一雙皮鞋停在我面前。
抬起頭,是淵冷淡的眼神很像在嘲笑我的傻。
他站在哪里撐著傘,一手遞過另一把傘,要我接手。
一煞那間,我徹底崩潰。
我緊緊擁住淵,伏在他肩上哭泣著。
我斷斷續續、用著破碎的語言問他,為什麼優會愛上別人?
為什麼優要棄我而去?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淵沒回話,他習慣讓人找尋答案。
大學生活最後,我像逃避似的離開了傷心地,想要遠離一切來填補缺口。
淵持續跟我聯絡,他總會不經意的提到一些有關優的消息。
表面上裝做沒聽到,私底下我渴望知道。
我不能否認優帶來的傷害太大,我一方面愛他又恨他。
恨是因為愛他,因為愛他所以恨他。
愛戀憎恨本是一種情感的兩面,如厲刃般傷人。
我愛他愛的深,那種感情不是說斷就斷得了。
矛盾的心,糾結的情感,於是我開始睡不著,學會利用尼古丁來解愁。
等到後來畢業,在進入社會,淵也回到了北部,消息最後的來源斷絕。
我以為我的生命裏再也不會出現優的身影。
如今,我要做個了結。
是要選擇繼續活在回憶裏,抑或是重新出發?
黎明來臨,稍微梳洗一下整整衣裝後。
拿起桌上的鑰匙,目光定在電視機上的相框裏。
最後,我把相框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