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无用是深情》薇紫满楼

37、【十八】红白玫瑰（1）

　　其实莫婷谖一直相信，彭译是打从心里爱着凌素的。
　　唯这一点，她从不怀疑。
　　在机场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莫婷谖已经知道这女人不简单。或许情敌生来相克，那人站在彭译的身边，并不凌厉，但整个人都透着股无法压制的精明。她甚至还率先对她伸出手说，“你好，我叫凌素，彭译的好朋友。”
　　按理说语序语法没有任何谬误，但莫婷谖就是觉得她在耀武扬威。于是她转脸去看彭译，她不知道自己想确定什么，亦或寻求最后一丝希望。男人就站在那，在凌素身旁，神情虽然有些尴尬，却无比坚定。好像一场战争，在这两个阵营里，他从一开始就选择的非常清楚。
　　那幅画面深深的刻在莫婷谖的脑子里，或许是震惊太过，连每个细节都雕琢仔细。包括当时两人身上如出一辙的香水味。
　　她曾经亲眼见过，街灯之下凌素如何踮起脚亲吻彭译的下唇；也曾亲眼所见，彭译恍惚着微笑起来，如沐春风。那时莫婷谖总说不信不服，但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她可以想象私下两人是如何的相处，那种依赖，并不是自己可以企及。
　　摊牌便是意料中事。莫婷谖如何肯依，她和彭译认识了那么久，自然不甘败给一个莫名其妙的路人。于是找借口躲了他一阵，碰巧莫新谷生日，亲朋好友热热闹闹的凑了一群，彭家也在宾客名单上。这种场合最是无趣，父辈们说的尽是些生意场上的事，赶上阿姨姐姐凑到一起聊的无非又是哪家的败家子烧了多少钱，不小心搞大了谁的肚子，顶没劲。莫婷谖不爱听这个，悄悄的躲到角落避事却又不小心彼此撞见。彭译对着她在露台上站了很久。只一味沉默，不比楼下满园的桂花开得热闹。
　　依稀记得当日微风扑面，男人最后的那枚微笑。
　　“你怎么来的那么迟？爷爷都有点生气了。”
　　既是避无可避，莫婷谖便想要糊弄过去，可男人又岂是那么好对付？她认识他这些年，每件事彭译无一不是顺风顺水的搞定。他抓住她，不由分说的把她拖进露台的黑暗中。莫婷谖还记得当时彭译掌心的温度，比想象中缺失了一些体温，“婷谖，”彭译小声的说，“我们两个这么要好，马上要成为夫妻，是很奇怪的事吧。”
　　哪里奇怪？莫婷谖差点笑出声，她等这一天都已经十几年了，事到如今，怎被他说得倒像临时起意一般。莫婷谖显然不愿意听，烦躁的打断他，彭译自然防着这点，死命的攥着不让她回避，两个人一时拉拉扯扯个没完。有好事的过来瞄过一眼，可彭译与莫婷谖的关系摆在那，人尽皆知，左不过当成小两口打情骂俏，明眼人都笑着回避。后来彭译真急了，索性甩手，反正今天是莫新谷的生日，婷谖若真不怕事情闹大他也无所谓。莫婷谖自然知道其中厉害，她只是没想到彭译会这么狠心。她还以为，他至少会顾忌彭思图的颜面，至少会考虑到大庭广众，可到最后，等到的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一个威胁她的便利条件。
　　所有生命都会结束，所有爱，都会破碎。
　　他们原是那样好的挚友，分手的时刻却无比难堪。
　　后来发生的一切，莫婷谖已不愿多提，只道彭译满心欢喜的回去，还以为万事顺遂。谁成想这女人后来竟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拆散他们，这才愈发的疏远。
　　莫婷谖始终记得，彭译是怎样不肯给自己一个好脸色。她站在他的对面，却只见到那样凉薄的一张脸。这几年来无一不是这样，长久到她几乎忘了彭译温糯的唤她‘婷谖’时的样子。所以像现在这样，彭译任她呼来喝去，终日里堆着笑脸，原因大概也只有一条。
　　因为知道了肾源，所以心怀感激，想要对自己好一点，补偿一二。
　　每次想到这里，莫婷谖都觉得愤慨，后来干脆给他说了，说“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想过用这件事威胁你。”
　　所以我不要你的感激、不要你每天硬撑出一幅很高兴的模样、不要你像只忠犬一样在我眼前蹦来蹦去。以身相许这套，莫婷谖并不稀罕。
　　“胡说什么呢。”彭译闻言只在沙发上捡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半躺在那，“见到你、跟你在一起，我高兴。我舒心了，病自然好的快些。”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彭译搬出这套理论，莫婷谖自然无可辩驳。只是心里依然有个疙瘩，就像一场太过荒唐的梦，你抱着一个多年无果的期待僵持着，突然有天见它成真，反倒叫人不知所措。彭译时常亲近，她也尴尬的避开，有次彭译心血来潮，记起从前病重婷谖说过想回从前的学校看看，还有街边的小吃，这些年来，不知道一切是否如旧。彭译这样说着的时候简直要笑没了一双眼，莫婷谖就在边上看着他，到最后不置可否的叹了口气，道，“再说吧。”彭译看着她，没说什么，只是把她的手机抢过来甩在床尾，软磨硬泡的非要婷谖答应。说如果将来有天婷谖想回去看看，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她想，就一定要叫上自己一起。这说法实在幼稚，莫婷谖最终敌不过，这才应承下来。
　　如此情形，还是两人相处林林总总其一，搞得隋棠如今光是和他俩共处一室都会觉得牙疼。
　　“他既然愿意对你好，你接受就是。免得彭译到时候回心转意，有你后悔的。”
　　隋棠也是好心，后来提醒婷谖。老实说她可不信姐姐心里再也没有彭译了，要是真的不爱，就不会管他死活。如今她心里的那道坎是什么她们都清楚，无非是怕彭译感激心切，莫婷谖若是再一头热的栽进去，恐怕会彻底万劫不复，只好长期的僵在那，不越雷池一步。不过依隋棠看，彭小哥当真改了不少，认识这些年，也没见他对谁这样千依百顺。
　　听这话莫婷谖无语的翻了翻眼睛，棠棠是没见过彭译平日怎么对待凌素，若是亲眼所见，必定一早上去打断这对狗男女的腿，看她还敢说他对自己好。如是也一笑置之，并不过多解释。只道，“他若真的轻易转圜，我再期待，岂不是更傻。”
　　隋棠顿时语塞，一副我说不过你的姿态，摊开手，从此也不再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