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无用是深情》薇紫满楼

2、【二】莫婷谖此人（1）

　　莫婷谖的电话如预料一般已经到了爆炸的边缘，电池都烧得烫手。起先还接上一两个，都是抱着好奇心询问她来龙去脉的无聊人，后来实在烦了，索性关机拔掉电话线。她也是受害者之一，没必要再为了所谓家族利益被人追着骂到臭头。
　　说直白点，她他妈的都让人甩了，她找谁说理去。
　　莫婷谖虽不是孤傲的性子，奈何原有的那些纯粹也早被世事磨得精光。莫家大小姐又如何？顶着这样的由头，受得那些苦也只有自己知晓。

　　莫婷谖出生的那年，对整个莫家来说无疑是场浩劫。因为老婆难产而心急如焚的莫绍华突发性的死在了回国的飞机上，这场在常人眼中的意外事故给整个莫家带来的损失却难以估量。莫绍华是他们心中的一堵墙，是曾为他们挡风遮雨的男人，局面一时混乱不堪。所谓树倒猢狲散，表面上看似固若金汤的盟友一转身已经成了今日的敌人，落井下石之徒笔笔皆是。或许很久以前起这些人就已经蠢蠢欲动，只是莫绍华在那，他可以游刃有余的抵挡任何攻击，至少从表面上他从不畏惧这些虾兵蟹将。只是如今莫绍华已死，大厦倾颓，曾经作为龙头老大的莫家瞬间崩塌。
　　九珑堂就在那个时候插足进来。
　　这个原本因灰色背景被莫氏拒之千里的社团以合作伙伴的姿态强势的站到了莫新谷这一边。让刚刚体会到丧子之痛的老爷子得了暂时的喘息。当然，手段着实让人不敢恭维。九珑堂之狠，曾经莫绍华见识过，所以不敢沾染。可对杯水车薪的莫家，无异于是最大的动力。他们只能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生怕被彭斯图甩开。如此熬了两三年，一切终于尘埃落定。莫家虽然元气大伤，但也站稳了脚跟，只是从此和九珑堂牵绊到了一处。莫新谷用莫氏六分之一的股份换来了一个强大的后盾，以当时的处境，是一笔极合算的买卖。
　　再来说回莫婷谖。
　　这个在变故中降生的女孩并没有享受到过多的疼爱，相反，尘埃落定之后她被看作是造成这一切悲剧的诱因。是她间接害死了莫绍华；是她，把莫氏置于风口浪尖之上。最初的几年，莫婷谖在家里几乎没有立锥之地。甚至刚刚开始懂事，就被以冠冕堂皇的借口送到外面的寄宿学校。只有三叔莫绍云会时常来看看大哥唯一的血脉，而后十数年如一日。莫绍云性子洒脱，喜欢说些故事哄她高兴，也唯有这个叔叔的话，莫婷谖才算心甘情愿的听进去。
　　期盼了太久，一再落空，人就会变得不再奢望。莫婷谖也是如此，那里只是所大得吓人的房子，却并不是家，越长大这个道理就越深刻。所谓三岁看老，莫婷谖的性子便硬生生的给磨了出来。当然，在寄宿学校也不是全无益处，尽管那里有太多人和她的处境不同，但都是本着英才教育的宗旨进来深造。比如隋棠、比如彭译。
　　隋棠自是不必多说，莫婷谖母亲的大哥的女儿，算是莫婷谖的表妹。两个丫头自小就腻在一起，掏鸟蛋爬树往同学书桌里塞毛毛虫，劣迹斑斑以致两人成年后都不忍回顾。可不管这俩货玩得有多热闹，回头看到彭译的时候永远是安静的，白皙的手上捧着他们这个年纪永远看不懂的书。
　　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耍帅吧，但八岁的男孩已经学会在盛夏的日光中躲到树荫里练习口风琴。从一开始，他就是莫婷谖的理想。在那个甚至连什么是喜欢都弄不清楚的时节，女生突然冒出一个很傻的念头。如果能永远像现在这样一直看着他，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她就会觉得很满足了。
　　“小时候真的太傻。你认识了一个人、拥有了一件物品，就打上永远的标识，从没想过失去。但其实没什么东西会是一辈子的，人生那么漫长，所谓青梅竹马，包括那个在树荫里微笑的少年，原来我什么都没有拥有过。”
　　---莫婷谖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