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汝同赏》纯木花开

11、第八章

　　傍晚时光，墨蓝色的天空好似锦绣晚霞醉染，呈现着绮丽的彩光。
　　偏院里，墨染正坐在蟠龙雕花椅上安静的看着书，夕阳的照影下，像是一副绝美又悠然的画卷，让人不忍心打扰，破坏了这美好的意境。
　　立在她身边的念蝉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最后咬着唇缓缓开口“小姐，现在整个皇都都传遍了，王爷不顾大体要纳你为侧妃。恕奴婢多嘴，王爷这么做不是要利用你，让你遭受王宫贵族的鄙弃么。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像是被人打扰了清净的微恼，墨染蹙眉片刻复又微眯着双眸，放下书转头看向念蝉。
　　念蝉顿时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压力向自己袭来，让人透不过气。
　　良久之后，墨染突然轻笑了起来，眼睛念蝉转向天边一朵被夕阳浸染的云彩。念蝉这才感觉到压力顿时的消失，从压抑中挣脱出来深深呼吸。
　　小半刻后，墨染才慵懒的启唇“冥冥上天自有定数，是福即为幸，是祸又何哀；与其苦苦挣扎，不如顺其自然，静观其变。你也不必为此烦忧”
　　天地混沌如鸡子，盘古生在其中，山河为线而人为棋子，纵其一生不过是一盘苦心孤诣的棋局，你暗喜别人落入圈套，殊不知也许别人早已洞察只是在敷衍。生死未定输赢便不分，盘古不出乾坤怎有定数。
　　太阳落下后渐渐昏暗的天色，就如同那庞大皇宫褪去奢靡繁华后的黑暗腐朽。从今天开始，不，也许是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注定自己要走向这权利的漩涡中心，万劫不复。
　　第二天上午，元锦带着一群侍女来到偏院。走进东厢，便看见俯在案前作画的墨染，他微微一笑，踱到墨染的身后轻轻抱住她。戏谑道“没想到本王的璃儿不仅人长得美，画也美。”
　　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般，墨染手中的笔毫一个错手，划出一道难看的粗线，顿时毁了一幅快要完工的临塘荷花图。墨染挣扎开元锦的怀抱，不顾几滴墨渍滴在米白色的纱衫上。退了几步跪在地上慌张道“王爷，小女不知道您来了，没有在门外恭候，请王爷恕罪。”
　　元锦并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墨染，只是颇为惋惜的看着案前的那幅画。他拿起一支笔，又开始在那幅画上画了起来。
　　一刻后，元锦才收手抬头高兴的看着墨染道“璃儿，你怎么跪在地上，快过来看看我补得怎么样？”
　　墨染听完元锦的话满脸黑线，腹诽道“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我一直跪在地上。”
　　用无言的漠视来对自己的忤逆作小小的告诫，好精明。
　　无奈的站了起来，走到案前。方才那一条粗线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渔翁执浆游于荷塘。本是一幅败作却被元锦几笔勾勒成了更有韵味的佳品。墨染此时也不由的衷心赞叹道“王爷才华横溢，技艺高超，小女望尘莫及。”
　　元锦盯看着墨染，墨染也并不畏惧的微笑看着元锦。就这样僵持了一阵，元锦忽然大笑了起来。“璃儿，还真是个特别的可人儿呀！”
　　语罢元锦拉起墨染的手开心道“璃儿，皇上已经同意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本王的侧妃了，本王会好好待你的。”说完又将墨染带到紫檀卷云八仙桌前坐了下来。向着门外道“就来吧。”
　　不一会儿，几个侍女鱼贯而进，将一盘盘做工精致的吃食摆在桌上。另有一个侍女将早已准备好的碟筷轻放在元锦与墨染的面前。
　　元锦伸手夹了一块儿放在墨染的碟里柔声道“璃儿，这是百花楼里的招牌菜杏仁佛手，你尝尝味道可好？”
　　“谢王爷”墨染夹起糕点慢慢品尝。
　　味道果然不错，是自己离开皇都太久了，有这样一个楼馆自己竟然不知道。改天一定要到那儿去瞧瞧。
　　看见墨染颇为满意的表情，元锦笑道“璃儿，你要是爱吃，本王就让她们天天给你送。”
　　搁下筷子，墨染轻轻摇头道“不用了，再好的点心要是天天吃也会腻的，倒不如这样偶尔吃几次更美味。”
　　元锦宠溺的看着墨染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鬼灵精，就你的道理最多。”说完又拉起墨染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摩挲温柔道“璃儿，三日后我想带你进宫去见见皇上与我母妃，你看可好？”
　　做了这么多前戏，终于到正题了，墨染心中冷笑但面上却红了双颊，羞涩的小声道“但凭夫君做主”
　　明明知道此刻墨染是伪装，但元锦听完这话还是心中一荡，竟渴望她能这样一直叫着自己。暗自嘲笑着自己如此荒谬的想法。元锦松开了墨染的手道“璃儿，本王还有事，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说完便转身离开。
　　看着元锦仓惶逃离的背影，墨染唇角勾起一丝无法察觉的讥笑。又夹起一块儿杏仁佛手尝了起来，甜美的味道似乎比刚才更甚。
　　是夜，墨染并没有早早入睡，而是伫立在窗前望着天外的一轮皎月，手抚摸着食指上的玉戒。
　　十年生死两茫茫，我要的不是偿还而是永无止境的报复。赵鸢，你至今都不知道我还活着，三天后，我就会以新的身份来见你，帮助你的儿子，颠覆你苦心建立的王朝。为了看到你生不如死的活着的那一天，我已经准备了十年了，你且慢慢等着我。。。
　　“小姐，王妃来了。”
　　“哦？是么，念蝉快下去准备茶点。”
　　墨染稍作整理了衣装，向门口快步走去，恐稍有怠慢。还未出屋便看见一位装饰简单却不失华贵的女子走了进来。想也不用想，墨染立即半屈膝行礼“参见王妃”
　　一双手将墨染轻轻扶起，她抬头便看见暮雪温婉的笑容，午后丝缕阳光的投射下，墨染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更显得娉婷秀雅，端庄大方。
　　这也是暮雪第一次见到王爷新纳的侧妃，起初行礼并未仔细瞧，刚才她起来抬头的一瞬间，暮雪脑海中只有如琬似花这四字在盘旋，仔细端详后才更觉明艳动人，似乎日月之精华都毫不吝啬的聚集在她身上，就连作为女子的暮雪都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也难怪王爷会宠爱有加，就连自己也不忍心伤害面前的人儿。暮雪心中暗叹。
　　“妹妹长得可真美啊，来，过来坐下让姐姐好好瞧瞧。”暮雪轻轻牵着墨染的手将她引到一对花梨木交椅前坐了下来。
　　“小女子身份卑微，怎么可以和王妃并称姐妹，王妃真是折煞小女子了。”墨染看似惶恐。
　　看着眼前略显慌张的墨染，暮雪不由更加怜惜“妹妹这是说什么胡话，你现在已经是王爷的侧妃了，应该称臣妾了，再说了，咱们都是一同服侍王爷，又何必非要分个尊卑高低呢，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暮雪的妹妹了，你刚到王府有很多事情还不懂，你若不弃，姐姐我倒愿意略教你一二。”
　　“姐姐这是什么话，妹妹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呢。”
　　听到墨染能放松的叫自己姐姐，暮雪顿时欢心起来。“王爷平时都不爱在府里，妹妹要是觉得闷尽管可以找我，我平时喜欢诗歌字画，要是妹妹也喜欢我们倒是也可以一起探讨切磋，哦，对了，我那儿啊还有就算在皇宫都未必能喝上的大红袍，妹妹下次来，我肯定亲自泡给你尝。”
　　看着兀自说的开心的暮雪，墨染心中暗叹，王府这般地方还有这样心思的人，或许是她的演技太过高超，自己竟然看不出一点破绽。如果是那样这女人还是自己在王府的强劲障碍了。
　　看到墨染像是有心事一般，并未在意自己说什么话，暮雪心中有些许失落，便不想在打扰，准备起身离去。
　　墨染正顾惘神思并未在意暮雪的不快，直到暮雪站了起来才察觉。墨染忙站起来面带歉意的道“姐姐见谅，妹妹刚来王府，还是有些局促，今天实在不能与姐姐尽兴交谈，妹妹多有抱歉。”
　　本来还有失落与不快，但听完墨染的话这些情绪便烟消云散了，暮雪又想到自己当初来府时的种种，更对墨染增加好感。
　　“妹妹也莫要害怕，有什么觉得不妥的事情尽管可以来找我，话说时候也不早了，姐姐就先走了，改日再来看妹妹。”语罢暮雪微笑的看了一眼墨染就准备转身离去。
　　“且慢”墨染叫住了暮雪，笑着走到暮雪面前柔声道“下次，妹妹去看姐姐。”
　　“好”回她一个灿烂的笑容，暮雪带着丫鬟离开了别院。
　　不管她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自己在王府都必须小心谨慎，步步为营，这只是一个开始。
　　墨染走出屋外，摘下一朵含苞欲放的石榴花，将它放在掌心端详了片刻又细细的捏碎。心中隐隐期待着自己在王府里勾心斗角的生活。
　　斗争已经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融入她的血肉，流淌在她每一滴热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