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荼蘼之唐藐篇》红笔

11、第十一章

　　第二天唐藐在刷人人时私信栏里突然多了许多不知名的拜访者，她点开来看，辱骂诽谤询问各种咆哮体接连跳了出来，语言参差不齐、应有尽有，无一不在说昨晚的事。她的桌面已经被一条条“狐狸精”、“骚货”、“贱人”、“BITCH”·····刷屏，也有几个站在她这边的声音，但都被不断跳出的谩骂压了下去，悄没声息。唐藐看得烦心，索性直接退出了应用。班上的同学看她时眼神也躲躲闪闪，唐藐不由觉得好笑。
　　一个高大的身影向她走来，唐藐抬头，见是班长李铭。
　　“唐藐，现在有空不？”李铭坐在唐藐前面的椅子上，一脸殷勤地问。
　　李铭是东北人，两年来都是他们班班长。中文系的男生一般长得比较纤细，文文弱弱戴一副黑框眼镜，显得内敛而彬彬，而绝大多数都是外表斯文内心奔放。李铭身高一米八，虽然也戴副眼镜可酷爱篮球等一切与文科男生无关的体育运动，是典型的东北阳光大男孩。难得的表里一致。唐藐并不讨厌他，很大部分原因出自李铭不矫情，做事有正气，两个人平常处得倒也还不错。
　　唐藐问：“什么事？”
　　李铭抓了抓头，说：“这不马上就要大四毕业欢送会吗？我弄了一个小剧本，音乐剧，想请你参演。”
　　唐藐有些吃惊。她本身对戏剧和舞蹈不算内行，既然是音乐剧，李铭更应该去找戏剧社或舞蹈社的成员，二者对音乐剧应该都兴趣浓厚。
　　唐藐踌躇了一会儿，想着应该如何拒绝。
　　“唐藐，”李铭看了看她，有些不好意思，说：“我知道你最近事情有些多，但这音乐剧我花了挺大心思，戏剧社和舞蹈社那边的人我都不太熟，就想找个内行来帮衬着，班上就数我们俩合作过，我知道你戏演得不错，理解力又强，而且那舞蹈也不是很难，你帮帮我行不？”
　　唐藐看着李铭眨巴着大眼睛，有些无力。
　　她和李铭确实有合作过，那还是在大一的迎新晚会上。那时她和李铭一起演过一部自编自导的小品，还获得了蛮大成功。
　　唐藐有些迟疑。
　　李铭急了，赶紧说：“唐藐，你不拒绝就当你答应啦？”
　　唐藐不禁被他逗乐了，她点点头，李铭高兴得跳了起来，一下握住她的手，大叫道：“唉呀妈呀，你真答应啦！”
　　唐藐温和的笑笑，不是很在意。倒是李铭自己先反应过来，快速地缩回手，脸上微微泛红。
　　唐藐心想，这东北男孩还真实诚，什么都挂在脸上。她现在被传成那样也不见李铭对自己有丝毫鄙夷，而看他对这次音乐剧的重视程度，确实是花了他不少心血。冲这一点，她也愿意帮他。只不过，这所有的前提是她得先学会剧中的舞蹈。

　　李铭和她介绍完主要剧情和角色，唐藐大概对剧本有了一些了解。李铭这次安排的是一场反映青春校园生活的音乐喜剧，与大四毕业季的主题相关，比较贴近实际。时间大体安排在一个小时之内，校领导似乎也对这次晚会的内容比较重视，还特地找李铭谈过有关排演的问题。唐藐算了算，距欢送会还有三个星期，时间期限是有点紧的。李铭给她安排了一个女配的角色，跳舞的戏份不多，正和她意。这次邀请她出演的原因也主要是想让她帮着排剧、场务什么的，真正要演的地方倒不多。唐藐总算呼了一口气，又问李铭其他演员找好了没有。李铭摇摇头，说还没全确定，“不过，”他笑得有些得意，说：“男主已经确定，大三计科的简奚师兄。”唐藐听到简奚名字时右眼皮微微一跳。简奚？她还真是和他“姻缘不断”。本来出了那些事，唐藐对这尊大佛更应该敬而远之，但她已经答应了李铭，要是罢演倒显得自己矫情，还会落人以口舌。倒不如大大方方地面对，日久见真相，况且她演的只是小配角，台词都没有几句，走过而已，与简奚不会有多少接触。这样想着，唐藐放下心来，打算着趁这几天空闲好好连连舞蹈。

　　等他们商量好排练时间、地点后，天已经黑了。李铭提出要送唐藐回宿舍，唐藐委婉地拒绝了。目前她已经是众矢之的，要是再被人看到她和李铭走在一起，无异于引火自焚。唐藐向来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唾沫的风口浪尖非常人能受。
　　李铭应该也是想到了这层关系，见唐藐拒绝便不再强求，笑了笑，扭头准备走了。走了一半却又折回来，对唐藐说：“这伞你拿着，天好像快要下雨了。”说着递给她一把伞。唐藐还来不及拒绝，李铭一转身便跑得没影儿。
　　唐藐笑笑，拿起那把伞，冲李铭的背影叫了声“谢谢”。

　　雨点开始变大，唐藐撑了伞走在路上，风刮得哗哗响。好在今天唐藐穿了一身运动装，不用担心走光的问题。路上有三三两两的人跑着，唐藐听一个女生尖叫着，跑过她身边：“这雨怎么说下就下了！”
　　雨越下雨大，天边还适时地打起了闪电，轰隆一声雷鸣，感觉就在近旁爆炸开来。
　　唐藐跑到教学楼大厅里避雨，那里已经聚集着不少躲雨的人。
　　“真是夏天的阵雨啊，说来就来。”
　　“我鞋都湿了。烦死了！”
　　雨似乎一时停不了，有些人已经拿起手机在刷微博人人。
　　“哟，快看！”一个女生忽然惊叫起来，抓着手机指给她男友看。
　　“什么？”男生懒洋洋地回答。
　　“V城飞S城的飞机失事了！”
　　V城飞S城？唐藐心中一惊，迅速反应过来，抓住女生的手问：“什么？哪里飞哪里的？！”
　　女生甩开唐藐的手，神情有些不悦。
　　“就是V城飞S城的啊？你看，FM17009航班。”女生把手机屏幕横给唐藐看。白纸黑字，FM17009航班遇雷云团与地面失去联系。
　　林纾。
　　唐藐顿时脸色煞白。
　　她只知道林纾没有乘私人飞机，但也不确定林纾坐的是哪一航班。FM还是GT？林纾在电话里完全没有提到。她只知道林纾早上九点的飞机。九点的······她快速翻查了航班信息，发现九点的航班只有FM17009一趟。九点从V城起飞，晚上六点就能到S城。而现在已经八点了。
　　雨还在下，不远处又一道轰隆的雷鸣声。
　　她的心咯噔一下，仿佛沉入冰水里。
　　唐藐颤抖着手拨通赵楠的号码。旁边有人小声劝她雷雨天不要打电话，可她现在管不了那么多。
　　嘟一声响，赵楠接起了电话。
　　“喂。唐藐啊。”
　　唐藐嗓子抖得不行，说：“赵楠，林、林纾可能出事了。”
　　唐藐没有听到赵楠的回音，仿佛自说自话般将知道的消息都一股脑儿抖了出来。她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觉得浑身冰冷颤抖。说着说着，语调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哭腔。
　　唐藐讲完了所有事，电话里却一直没有回音。
　　她不安地问：“赵楠？”
　　电话那端的人似深吸了一口气。赵楠开口时连声音都在抖：“你现在能回宿舍吗？我去机场查林纾的班机，你和明明帮我在宿舍里看最新的消息。”
　　唐藐使劲地点头，嘴边只剩下呜咽。
　　赵楠顿了一顿，说：“谢谢。”

　　赵楠速度很快，打了电话叫了出租，直奔机场。一路上还一直打着林纾的手机，可是前几天还一直纠缠她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唐藐和方明明两个人在宿舍里不断地刷着最新的消息，可翻来覆去，全是FM17009航班失去与地面监控联系的粗粗报道，细节什么的都没有。微博微信主页都已经被这次事故刷屏。方明明脸上也毫无血色，只一个劲地安慰唐藐。其实她心里也慌得很。唐藐整个人就处于放空状态，手机响了好几次都没注意。方明明提醒她可能是赵楠打电话回来，她才紧张地抓起手机，声音颤抖地向着对方问：“是赵楠吗？怎么样了？”
　　对方顿了顿。
　　“唐藐是我，简奚。”
　　唐藐愣了愣，轻轻“哦”了一声。她心里既失望又高兴，她害怕真是赵楠打电话，害怕她说坏消息。要是林纾真出事了，她死也不会原谅自己。
　　“你怎么了？”简奚的声音有些紧张，听在电话里有些沉。
　　唐藐呜咽着说不出声，方明明接过电话把事情大体跟简奚讲了一遍。
　　简奚沉吟了一会儿，随即说：“宿舍的网络不稳定，我带你们去学校机房。那里查消息比较快。”

　　见到简奚的时候，他已经浑身湿透。柔顺的头发贴在脸颊上，显得有些乱糟糟的。
　　唐藐狼狈地向简奚胡乱点了点头，简奚一扬手里的钥匙，微微一笑，脸色也有些苍白。唐藐想起简奚是赵楠的哥哥，虽说不是亲兄妹，但听到这样的消息多少还是会难过的。
　　三个人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向学校机房奔去。
　　机房网速确实够快，三个人分工查了各大新闻网点和航空公司的网页，但除了飞机失事的消息还是一无所获，事故发生的太过突然又是晚上，到现在失事航班上的乘客名单都没有出来。
　　唐藐和方明明都不敢打赵楠的手机，怕她正在查林纾的班机被她们打断。
　　简奚也在一刻不停地刷新着各大网页，了解失事飞机目前的形势。
　　唐藐不经意看了一眼简奚，他的头发都已经风干，蓬松地垂着。身上的衣服上还有一大片雨渍，紧紧贴着他的后背，被水浸泡过的皮肤愈发苍白。简奚抬头见唐藐正看着他，不由一笑，轻声安慰她说：“没事的，放心。”
　　赵楠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雨还在不停地下，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唐藐和方明明都不敢去看她的脸色。现在的赵楠就像死过一回一样，脸色苍白得像一只水鬼。她什么都没问到。机场的负责人说是暂时对外保密，还不能把客户的信息透露给她。赵楠简直气得发疯，当即动用了赵家的关系对机场领班威逼利诱。领班得知赵家的身份，立即妥协了，不过还是要到24小时之后才能知道确切的名单。
　　赵楠眼睛肿着，头发凌乱，浑身湿透，全然没了往日的精雕细琢。
　　她只抬起头，说了一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简奚见赵楠这样，便让唐藐和方明明先将她带回去休息，自己跑去机场等消息。
　　赵楠没有说话，听任他们摆布，仿佛没了知觉。唐藐摸了摸她的额头，只觉得她浑身冰凉额头在发烫。唐藐一阵心痛。现在，她恨不得出事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