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猜》黔未晚

25、适时的爆料

　　冉培走了大半个小时，楚吕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躺在床上，一只细白的秀足搁在床外。她像突然想起什么，腾地打挺起身，丝被滑落，露出她未着寸缕的上身。她拨通赵维的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有人接起。
　　“你干嘛呢，这么慢。”楚吕问。
　　“洗黄瓜去了。”赵维答。
　　“吃还是用？”楚吕再问。
　　“用了再吃。”赵维语出惊人。
　　楚吕哈哈大笑，这种时候，一个丢了男人的女流氓只有找到另一个女流氓才能聊以慰藉。
　　“你也就只能用些素的，老娘可不吃素，刚吃过肉。”楚吕躺下，不要脸地说。
　　“那请问您的肉现在去哪儿了？”赵维嘎吱一声啃一口黄瓜，她最了解楚吕，要是那块肉现在在楚吕身上或者在她身边，楚吕都不会闲得给她打电话，只可能是那块肉楚吕吃进了嘴里却又长着脚自己跑了。
　　“不知道，可能已经被别人吃了，谁在乎，反正也是我吐出来的。”楚吕装作无所谓。
　　“说吧，又是怎么了？”赵维翻个白眼，其实她一点也不想知道，左不过还是那些七七八八的破事儿。
　　“我觉得我和冉培可能要结束了。”楚吕想了想，还是向好友说了。
　　“为什么？”赵维一口黄瓜含在嘴里，含含糊糊地问。楚吕不是一个没事儿就闹分手的女人，她和冉培之间乱七八糟的事情赵维听得不少，却从来没有听过他们真要结束的话。
　　“直觉。”任何一次欢爱过后，即便是冉培被电话叫走，也从来都是理直气壮地，没有一次像刚才那样站在她边上看她那么久，像在做一种取舍。这都是她的猜测，没有办法将那一刻心里的震动描述给赵维。
　　赵维翻了接电话以来的第二个白眼，规劝道：“你有什么直觉，你那个直觉扔给狗，狗都不愿意吃。你还直觉金城武和梁朝伟有一腿呢，准么？”她平时是力主楚吕甩掉冉培的，真到了事头上，她还是放弃煽风点火，毕竟她看着楚吕和冉培一路走来，清楚楚吕有多看重冉培，要是真的掰了，恐怕也是毁人一万自伤八千，不，搁楚吕身上，恐怕得倒过来，毁人八千自伤一万。
　　“我也说预测过郭敬明绝没有一米六。”楚吕不服气。
　　“那还需要预测吗，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赵维骂，明摆着的事实还需要她来预测，真见鬼了。“别想些有的没的，诶，对了，不是说昨天三医的稿子是你写吗，我特地买了份金石晚报，想瞻仰一下你的大作，报纸都快被我翻破了，也没看见你的大名啊，你是不是用了笔名啊？”
　　楚吕想起狮王李的数落，都有些脸热，于是一五一十地将今天的事告诉了赵维，想起赵维也是在医药行业里摸爬的，于是问道：“你知道‘白舒非’吗？”
　　“楚大流氓，你真确定刚刚你身边那块肉是姓冉的吗？这个你都来问我，‘白舒非’就是从冉培他们初阳药厂出来的，是他们公司的明星产品了，这两年单靠这个捞了不下二十万万。”
　　楚吕在心里默算了片刻二十万万是多少，算了两遍才确定没有算错，二十个亿啊！“就一种药物就能挣这么多？”楚吕表示怀疑，要知道赵维这个女人所有修辞中学得最好的就是夸张。
　　“我说的可能还是少的，就光这一点，你就算和姓冉的分手也绝不能心慈手软，得不到人，求个财也不亏……”
　　“我跟冉培提过这种药，他什么也没说，还让我不要再跟这条新闻了，会不会是你弄错了，这个不是他们公司出来的。”楚吕思前想后也思不出冉培隐瞒的理由。
　　“这个我还能搞错，江明市里数得上的医药公司，哪个不眼红初阳，我们单位门卫大叔都知道的事儿就你这草履生物揣着糊涂装明白！”赵维痛心，他们单位的前台小妹隔三差五地八冉培，八他穿什么衣服，八他开什么车，八他身家多少，八他常出现的地方，恨不得在冉培身上装个卫星定位，楚吕倒好，可能连初阳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真他妈想给你脑瓜上装个双核处理器！”
　　楚吕深深被赵维拐弯抹角的功夫折服，单细胞就单细胞，说什么草履虫，要不是她高中是理科生，根本懂不了这弯弯绕绕，赵维骂了也白搭，骂人还是直接粗暴的好。
　　“现在都四核了，谁还双核，你个老土擦！”
　　“这么牛逼，我们上大学的时候用的还是那什么奔腾！”
　　……
　　楚吕挂了赵维的电话，她看看床头的时钟，已经快十点了，冉培出去近两个小时了。她随便在身上披一件衬衫，行至阳台，晚风拂开薄薄的窗帘，拂过她衣衫，温柔而和软。小区的路灯全亮了，一盏一盏弯弯曲曲地分布着，橙黄的光晕摇曳在蓝紫的夜色中，如无边汪洋里的点点渔灯，静谧、温暖、安全。
　　碧海花园很大，别墅与别墅间的距离相对较远，尽管入住率百分之九十五以上，住户也并不多，入夜以后，不如别的小区一般热闹，即便是在这样纳凉的夏夜，也从未见到过中老年人组织跳个舞练个操。这个时候，人行道上便很少有人来往了，车道上也只偶有轿车轻悄悄地驶过。
　　楚吕烦躁地扒拉一下头顶乱蓬蓬的短发，想，这个装逼冷傲的碧海，恐怕是江明市唯一没有被凤凰传奇攻克的小区吧。
　　她本想借着这安静的夜晚和煦的夏风，思考思考人生，展望展望理想，气氛还没有酝酿出来，几个郊区土生土长的黑蚊子就将其破坏殆尽，她抓着胳膊上一排红疙瘩逃也似的溜进屋。
　　她坐在电脑跟前，在百度搜索框上输入“白舒非”，几万条搜索结果瞬间跳出来。她初略的浏览一下，两年之前的信息很少，多数是关于加拿大一家药厂的，偶尔提到初阳也是以经销商的身份，近期的消息则都是关于初阳的了，“白舒非被江明市药厂买断”“白舒非各大医院免费适用”“白舒非供不应求多家医院已断货”……各种新闻层出不穷，楚吕快速翻着网页，当翻到三十多页的时候，一篇博客吸引了她。
　　“是什么将人命垄断，市场还是良心？”这篇博客发表时间是昨天，虽然还提到其他几种抗癌药物，但主要针对白舒非进入国内医院后的营销路径。白舒非起初由加拿大药厂生产，进入国内后行情并不理想，第一家引进白舒非的医院是江明市三医，之后被初阳制药买断。初阳买断专利技术后，在国内配置生产线，前期产品都在江明市几家医院免费试用，之后口碑相传，又拓宽到全国市场。试用期后，定价低廉，在众多治疗白血病的国内外药品中，以百元低价拔得头筹，半年内以温水煮蛙的势头慢慢涨价，直到去年价格暴增至千元每盒，却依然供不应求，许多患者在高昂的价格下怯步……
　　楚吕一字一句地读完这篇博客，文章中还提到了白舒非专利垄断，初阳制药专利申请不合规等等，她回想起前些天的饭局，那个行家胡主任，再将这片文章联系上付连海的话，她好像能够摸索出付连海所说的“好手段”了。初阳先就免费试用吸引患者，再以病人能够接受的价格抢占患者群体，博客中也提到这种药品让患者产生依赖，一旦停药又会被打回原形，那么等到患者对药物产生依赖，生产商再减少生产提高价格，以此造出供不应求的市场，从中敛取暴利。
　　楚吕被自己的推想吓了一跳，这种作孽的营销手段根本就是罔顾人命！冉培的公司今年春节还送了大批药物进藏，捐了几十台昂贵的医疗器具，怎么可能利用病人来谋取利益。
　　楚吕压下心慌，连忙关掉网页，直接按掉电源键，电脑屏幕黑下去，她才放下心来。对，她是个新上任两天的新手记者，她不是写推理小说的写手，不需要挖根溯源，她只用报道表象，她也不是警察不必搞侦查，至于真相如何不属于她的职业范畴。
　　对，就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

　　如此冷的文还保持日更，偶真是钢铁的内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