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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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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飞羽怎么说?”春色未尽,夜凉如水,羽辰疏散开一头墨色长发躺在桃花林里软椅上,手里却拿一把桃花如血的折扇悠哉的扇着,轻笑着问他。
只见殷子戚在桌上铺开飞羽传递来的信笺,拿出特质的药水将纸完全浸透,上面的字迹便显现了出来。“她去见贤庄了。”殷子戚微微蹙眉,淡淡的说道。
“你明知她下山之后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那里,你还放任她一个人。那个地方有多危险你比我更清楚,何况她还是……”羽辰疏停了下来,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戚,你是怎么想的?”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我不能把她一直留在我身边。”
“可现在这个时机……”
“疏,你别忘了,她是我殷子戚的徒弟。”
“那又怎样?她只是你的徒弟,不是你。”
“做我的徒弟,哪能一直生活在我的庇佑之下。何况……”她也不想。话锋一转,忽然问道:“墨出发了吗?”
“今早就走了,现在大概已经在千里之外了。”
“那就好。”说罢殷子戚随手将那张纸扔给羽辰疏,“我去院子里走走。”言犹在,身已远。
羽辰疏收起折扇拿起纸条一看,上面写着:徐烨与一青衣女子同至见贤庄。呵,徐烨……有点意思!这小子这几年风头日盛,看样子清风那老头儿也不清修了,想来掺上一脚了。不过这薛青黎怎么跟会他同行呢?戚……
他看向那个在荷塘边静静站立的男子,清冷的月光倾泻而下,一袭白衣泛着银光,恍若天人一般。多少年来,不管他们走得多近,他始终觉得殷子戚是神一样的人。只是羽辰疏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他,不知他在想什么。这些年殷子戚虽然呆在终南山,但自己一直与他保有联系。是他从来就没看透过殷子戚?还是现在的殷子戚比以前更难懂?羽辰疏怎么想不明白。
只是那个天人一样的男子,如今也会有烦恼吧。他的烦恼,来自于她吗?为什么这种情况中让他觉得不安呢,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好像她会成为他的死穴。江湖人若是有了牵挂,那么离死期也就不远了。更何况是他们这样的人,更应该心无旁骛。
殷子戚却不管羽辰疏怎么想,他对着一池刚刚泛出新绿的碧荷静静的思考着飞羽传递的消息。地支堂拥有强大的信息情报网——飞羽,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了解江湖上已经发生的和即将发生的各种事情。只是那些,他都不关心。即使他不关心,这些消息仍然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堂里。
信步走到八角凉亭里,他喜欢坐在这里弹琴,羽辰疏便命人把他的古琴放在此处。凉风习习,独坐亭中,修长的手指抚在弦上,琴音如月光般倾泻而出。不知怎地,弹着弹着曲调就变成了很久以前师傅教给他的曲子: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他怎么会想起她来……
琴声一转,一股肃杀之气从曲子里传出,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喊声震天在烈烈西风里。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一室寂静,薛青黎辗转难眠。归来的第一个夜晚,她的思绪如遍生的野草一样繁杂。在得知娘亲过世的那一瞬间,她坚持多年的信念全面倾塌,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月光透过窗子静静照了进来。她起身走了推门走了出去,庭中月凉如水,月下的翠竹犹如穿上了白纱,身姿绰约。庭院不大,一眼就能看清所有景致。这里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都出自爹娘之手,爹的温文尔雅和娘的温婉动人,如今想来不过徒增伤感罢。若不是那一日……也许她就不会离开这里,便也不会与那个人产生任何交集……
忽然就想起那个白衣胜雪的男子来。自从拜他为师之后,她从来没与他分离这么长的时间。她明明是恨他的……为何会有种莫名的想念?
师傅,如此良辰美景,你是否也能看到。我们在同一片天空下,是否会看到同一个月亮,沐浴同一片月光。
师傅……
你,可曾挂念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