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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端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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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萱正要站起来去夹远些的什锦百素,烨珩毫无预兆地抬臂将手中象牙筷子猛地掷向窗檐,掌风扫过面颊、鼻尖渗出一层细汗。拜托下次出手提前打声招呼呀!容萱心头火起,怨念丛生。
但闻檐上一声闷哼,有粘红色液体滴落。
“不知死活!”烨珩眸光沉暗,是真的动了杀机。
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烨妍只乖乖低头细嚼慢咽,眉不敢稍抬。
窗檐外有人窥视,杭宁等人早有察觉,只是、能在百味居这样靠近太子殿下而不受阻止的想来不是敌人,太子不动声色,他们也不好贸然出手,只是不明白太子为何又临时起意、突然起了杀心。
褚晟又递上一副筷子,并不多嘴
“是刺客吗?”烨珩南征北讨,杀伐过重,想取他性命的只怕不在少数。思及此,容萱面有隐忧。
“若是刺客,还能活着出百味居?”烨珩一掌拍在案上,怒意更胜
冷霁锋了然,能让殿下动怒而又未痛下杀手的除了明照没旁人了。暗自摇头,这个明照呀
容萱默默叹了口气,烨珩为人深不可测,武功深不可测,万不能让家人涉险,须得尽快与他们报个平安才好。至于脱身,还是自己想办法吧。抚着云雀的翅膀给它顺毛、神思游离。
烨珩丢开碗筷,用折扇敲了敲鸟笼作势逗它,云雀却颇不给面子、扑着翅膀往后退,豆大的乌目一瞬不瞬望着烨珩,极其警戒。烨珩戏谑轻笑“才这么会儿就认主了?”
容萱心下一沉,头略一偏,扬眉嬉笑“谁让你不给礼物贿赂它”
“我整件袍子都给它作礼了,难道还不算?”说着,扯了袖子上那道半尺余长的裂纹展示给容萱看,不甘不愿竟如闹气稚童。
容萱顾不上忐忑,容萱呆了。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于万千尸骨间谈笑风生的邺太子,喜怒无常不奇怪,阴沉冷厉不奇怪,心狠手辣更不奇怪,可作出这副神情就太奇怪了!或者说是——太吓人了。
烨妍乐了,咯咯直笑“三哥也只有万事和顺,心情极好的时候与五哥才像兄弟”。自家三哥的脾气她还是知道些的,高兴时晴空万里、少有禁忌,玩笑几句也是可以的;倘若不高兴,那绝对是山雨欲来、阴云密布,所有人都得战战兢兢。而此刻,三哥显然好心情,所以烨妍才敢说。
“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折扇轻敲,眸底幽凉,翻脸比翻书还快。
“明哥哥说的”烨妍自悔失言,想都不想就把明照卖了。
“厨房掌事新做了几样点心,小姑娘要不要去试试?”
烨妍巴不得有人能替她脱身,当即应了褚晟,上赶着领了侍从往厨房跑。
容萱觉得他们许是有话要说,提起云雀想借口出去遛鸟以避嫌。烨珩却先一步把折扇敲在她手臂上,自然而然道了句“不必”。
褚晟这才从袖中呈上来一封封了火漆的信笺“这是昨夜从清水山庄传来的,说:明照已探得静王宝藏所在。”
“怪不得这般胆大妄为,原来是有功可倚”烨珩语调轻缓,极尽嘲弄。看也不看直接把信笺扔给杭宁“你与言澹且去查看一番,不要动里面的东西,记熟路线即可”
杭宁收好信笺,领命而去。
先予以无限希望,让敌人误以为大事可成、不遗余力去做时,再在关键时刻釜底抽薪、一网打尽,欲擒故纵,是太子殿下惯用的手段,屡试不爽。
冷霁锋暗叹,静王也算老奸巨猾,却总归不是殿下对手。
“私下聚银敛财、建宝库,不是要拥兵自立还能是什么?”烨珩侧身看向容萱、目光灼灼“世人皆道凌国亡于我手,可若凌国当真众志成城、上下一心,我纵有天大的本事又岂能逆天改命、灭了凌国?实在是他洛氏一族太不成器,国难当头还窝里斗”。
容萱不知道烨珩为什么和她说这些。就她个人而言,世事沉浮、谁主天下她并不关心,也根本和她没关系。想自立的静王已是烨珩的阶下囚,余下的反叛势力估计也不是烨珩对手,容萱很不明白烨珩如今还在感慨什么?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无病呻吟?
烨珩自嘲一笑,晓得自己是对牛弹了一回琴。
“明照现下还有些用处,殿下需手下留情才好”明照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今天把太子气的不轻,冷霁锋真怕太子一怒之下把人拍死。
烨珩轻哼“鉴镜决吗?本殿如今用不着了”典型的过河拆桥,还拆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鉴镜决!”容萱不淡定了。
相传得天赋异禀之人方能修习鉴镜决,一旦功成即可窥探人心,无论你心中想什么皆逃不过其法眼。原以为只是传说,没想到竟是有的。
烨珩好笑地望向容萱“稍稍伤及心脉便功力尽散。鉴镜决难练易毁,也就明家人宝贝的紧”。
你若不稀罕,又何必把人招揽麾下?如今利用完了,又在这说风凉话。容萱无不鄙弃地斜了烨珩一眼。
烨珩不禁笑出声来,拿折扇敲她的头“你心里又在讲我坏话吧?只你一个人听有什么意思,不如大声说出来让我也听听?”
“珩哥哥不是看不上鉴镜决吗,可如果你有练的话、不就可以直接看到我心里想了什么,又何须多此一问呢”被烨珩看穿也不以为杵,逮着这个机会狠狠地驳斥他。
烨珩拖着长音说一句“你呀”便没了下文。
从百味居出来,容萱只觉惶惶不安,却不知这种不安源自何处“太子殿下果真如此信任我?”冷霁锋经过身边时,容萱有些病急乱投医地扯着他问。
“信任?”冷霁锋默叹,无奈又忧心“殿下从不信任任何人。之所以对你诸事不避,是因为殿下笃定你跑不了、有把握掌控你一辈子。聪明反被聪明误。容萱,你不该知道太多”言外之意就是:现在谁也帮不了你。
容萱踉跄一步,脸色煞白。宛如被兜头浇下一桶冰水,从上到下彻骨的寒
“萱萱,天色已晚我们坐马车回去”烨珩招手让容萱上车,转目睨向冷霁锋“你送妍儿回宫 ”顿了顿又道“妍儿如今也大了,有时间多陪陪她”。
这话烨妍听不懂,冷霁锋却听得明白!猛地抬头,难掩惊色,硬生生回了句“是”,神思恍惚地带着烨妍上了回宫的马车。
“珩哥哥是想把烨姸许配给冷霁锋”进了马车,抱着手炉,冷意丝毫不减。
“嗯”烨珩点头“燕贵妃自身难保,护不住妍儿。冷霁锋是我看重的人,把妍儿交给他,我放心”。
“珩哥哥却不曾问过冷霁锋的意愿”
“不需要”烨珩的回答简单明了
不需要?的确,在你眼中、别人的意愿微不足道!的确、不需要!容萱觉得烨珩就像一座阳光照不到的雪山,五张六腑的寒气皆由他而起,离得越近、越冷!
烨珩定定看了容萱片刻,强行把人拽进怀里,环着她的肩,侧脸贴上她的鬓发,软语温存“还冷吗?”
容萱默了默,突然高声怒道“你当真没练鉴镜决!”
烨珩朗笑“就你这点小心思用得着鉴镜决?”
烨珩说话虚虚实实,真假难辨。容萱懒得去分辨。事实上她、恩,也确实辨不出。遇到烨珩之前容萱一直觉得自己很聪明、绝顶聪明!遇到烨珩之后却一直在挫败中度过。起初还能自我安慰说:烨珩比自己多吃几年白面馒头,自己斗不过他、很正常。若放在同一年龄段上,他肯定不是自己对手。可,与烨珩接触越多越发现这个由头站不住脚。坚持了十六年的信念开始动摇,也许、可能、大概自己并不那么聪明?容萱表示不能接受。
烨珩看不到容萱表情,自然也不晓得她内心无聊的纠结,只当她还在气刚才的事,便插科打诨与她说笑“洛氏一族脑子不行,容貌还是很可观的。别人就不说了,单是燕贵妃和洛翩翩、山精狐媚怕也难及。妍儿是燕贵妃的女儿、洛翩翩的表妹,再过几年相貌必定出落的一等一的好。冷霁锋现下看她是个小孩子,不情不愿,待她长大,不求着赐婚才怪”
一国公主、郡主硬被他比作山精狐媚,温文尔雅的冷霁锋更是给他说成色鬼。
容萱听了,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