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涧》棠墨

4、第四章

　　接下来的两日，顾君尘发现某个达成目的的丫头格外的温顺。

　　比如吃饭的时候不再说话、会主动帮忙准备东西、主动端茶送水。没有再使歪点子。

　　除了有时候让顾君尘产生深深无力感让他想一掌拍死她之外，顾君尘不得不承认，颜清浅还是挺乖巧的。

　　有一点讨人喜欢罢。一点点点点罢了。

　　于是从真正意义上的和谐两日度过后，一切准备完毕，顾君尘和颜清浅便从停云谷出发了。

　　因顾君尘生性清冷，颜清浅又不喜欢多加束缚，加之两人又四肢健全能跑能跳能自理，故只带了一个赶马车的车夫，其他未带任何随从。

　　还未到谷口，便看见苏墨清那身招蜂引蝶的粉色长衫，他摇着扇子，站在谷口往谷内探头探脑。

　　“哎呦师妹~”苏墨清眯着眼睛凑上来。

　　“师……师兄？”颜清浅躲。

　　“师妹只是要去苗疆？”

　　“……嗯。”

　　“顾谷主同去？”他瞄了眼边上的顾君尘。

　　“……嗯。”

　　苏墨清眯眼笑得更欢了。

　　“咳咳，师兄，等我回来后要借你的往生草一用。”颜清浅想起正事。

　　“借？什么时候还？”他敛了笑容，看着她。

　　“……”

　　“这样吧，你折银子给我好了。”

　　“……多少？”

　　“唔……按照你现在这个样子算起来，把你卖到青楼里五十年就可以了。算上其他开销的话……六十年，六十年你就可以还清了。”苏墨清和蔼笑着。

　　颜清浅默然。只听他接着道，“我方才算的是京城花魁，若是换成你这样的……”他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遍，“呵呵呵呵……”

　　呵你妹呵。

　　她一点都不想还什么六十年，大不了到时候让师姐帮忙抢过来就是了，顺带再让师姐帮她报复一下，反正师姐也看他不爽很久了。思及此，颜清浅也不自觉露出‘枭枭枭’的笑声。

　　苏墨清手抖了一下。

　　若是旁人看来，这一对师兄妹活像俩疯子。

　　一边顾君尘似乎是被无视得久了有些不爽，敲敲马车板，“走了。”说罢不等颜清浅，便吩咐了车夫赶路。

　　“顾君尘你这个混蛋！”颜清浅边喊着边追上去。

　　苏墨清摇着扇子，对渐渐跑远的颜清浅道，“师妹，你师姐也在苗疆，你可要……”颜清浅光顾着追马车，没有听清后面的话。

　　“一路小心。”他笑得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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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位客官，只有一间上房了，其余的都满了，您看……？”

　　“你住马车。”他对她道。

　　颜清浅趴在柜台上，她这一路有一半的路程几乎是跟着马车跑来的。听到顾君尘这么说，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

　　“喂，你……”

　　“你有意见么？”他淡淡看向她，眼里有一点狡黠。

　　想整我？

　　颜清浅眼睛一转，随即状似柔若无骨地倒在了顾君尘身上。

　　“相公，奴家昨夜好累，相公你怎么能吃完了，就弃奴家于不顾呢……”语气极尽轻柔，与平时的颜清浅简直判若两人。

　　顾君尘没有回答，想不动声色地退开颜清浅，颜清浅手环住顾君尘的腰，而后三指轻扣在了顾君尘还未痊愈的伤口上。

　　“不如今日，就让奴家好生……嗷……好生伺候你罢……”颜清浅感觉到顾君尘的手搭在她腰上，然后‘轻轻’掐了一下，疼得颜清浅眼泪也飙出来了，手下也使劲捏他的伤口。

　　一边的掌柜看了半天颜清浅对他使的眼色，才明白过来，“呃呵呵，二位楼上天字三号房请……还是说，需要给二位找个僻静的所在……？”

　　“呵呵……不必了，多谢掌柜。”颜清浅亦是干笑两声，跟着顾君尘往楼上走，出乎意料的是顾君尘只是皱皱眉，并没有反驳。

　　一进房，颜清浅便趴到了床上，已是傍晚时分，天色渐渐暗下来，这让疲劳一天的颜清浅又多生了几分困意。

　　“这床今晚是我的了……”一边嘟囔着，一边成‘大’字形趴着渐渐入睡。

　　顾君尘将东西整理好，走到床边，看了颜清浅三秒，而后毫不犹豫地抱起，打开门，扔出去。

　　扔出去扔出去扔出去……

　　可怜还在熟睡的颜清浅，尤自美梦中，没想到……‘砰’。

　　揉了揉惺忪睡眼，颜清浅发现，自己现在正趴在房间外面走道上。

　　“顾君尘，你不得好死！”

　　“顾君尘你这个混蛋！”

　　“嘤嘤嘤……官人，你怎能这般弃了奴家呢……”

　　“嗷嗷你放我进来！”

　　声声凄厉宛若泣血……

　　不过这招似乎已经没有用了，颜清浅叫唤了半天，里面仍是没有一点反应。这般耗了半个时辰，颜清浅没力气了。干脆靠坐在门边，双臂抱膝，将下巴磕在膝盖上头一点一点睡着了。

　　顾君尘正在里面换衣服，忽地听见外头‘砰’一声闷响，然后就是某姑娘嗷嗷地喊痛。

　　然后，她似乎又要开始了……

　　“顾君尘你这……”

　　“够了。”他打开门，皱眉看她。看着她那副捂着额头含着泪花趴在地上一脸怨妇的样子，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起来。”

　　她愣了。

　　顾君尘把手伸过去，重复，“起来。”

　　她依旧不动。

　　顾君尘恼了，准备收回手，没想到被她立马抓住，还冲他狗腿般笑了笑。

　　刚触碰到她的手，第一感觉是凉于常人。第二感觉嘛……她手心那个湿乎乎黏糊糊的是什么……

　　看向刚站起来的颜清浅，一条小鼻涕……尤自从她鼻子中垂落下来。

　　顾君尘：“……”

　　他承认，他真的有想拍死她的冲动。

　　待顾君尘洗完第十遍手后，颜清浅依旧坐在床沿上。

　　他忽地玩心大起，走过去推倒了她。然后亦是扑倒在床上，双手压着她的肩膀，颜清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

　　顾君尘此刻只穿了一件中衣，长发披肩，散发着淡淡药香。

　　真是说不尽的诱惑。

　　她咽了口唾沫，“怎……怎么了？”

　　他笑，“你不是说要好生伺候我的么？嗯？”

　　喂喂这是什么情况……果然他控制不住自己大变态的本性了么……

　　“我我我我……我只是说着玩的。”见他靠的越来越近，她慌忙解释。

　　他的鼻尖眼看就要触到她的，下一秒，他就轻笑一声，放开了她。转身倒了一杯茶，幽幽喝茶看她。

　　颜清浅翻身坐起，舔舔唇，有些惊魂未定。

　　“你……你流血了？”良久，她指着他的腹部道。

　　他低头，似乎是先前没有注意到，随即道：“拜你所赐。”语气淡淡，似乎身体不是自己的。

　　似乎是因为自己先前捏他太用力了，才会让他伤口裂开的。

　　那边的姑娘低下了头，呐呐道：“对不起。”

　　顾君尘没有回应。

　　“我……我帮你包扎吧……”她提议。

　　顾君尘看她一眼，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死在她手里，果断拒绝，“用不着。”

　　她有些尴尬地眨眨眼，“我一定会很小心的。”小心翼翼的看向他。

　　顾君尘思索片刻，犹豫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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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清浅把涂上了药的纱布往顾君尘身上比划了下，然后小心翼翼，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地，‘啪’一声给拍……到了顾君尘伤口上。登时便感觉到手下的肌肉一僵。

　　再看顾君尘表情，他皱了皱眉，嘴唇有些不自然地抿紧，手抬起，欲把颜清浅再次丢出去。

　　等等。

　　“……你方才有没有洗手？”

　　对方看了看自己的手，很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顾君尘：“……”

　　他真的想拍死她。

　　他沉默许久，看了看还遮着额头的颜清浅，叹了口气。

　　“过来。”他示意她坐在床上。

　　她也知道自己错了，乖乖走过去坐下。

　　顾君尘找出带来的药，指尖抹了一点，然后拉下颜清浅的手，原本白净的额头上现在多了一块青紫。他叹气，手指轻轻附上，一点一点涂抹着。

　　颜清浅微愣。顾君尘的另一只手还按着她的手，传来温热。

　　药膏涂在额头上凉凉的，先前的疼痛亦不复存在。

　　时间就好像……静止了一样。

　　原来他还是有温柔样子的啊。她想。

　　末了，顾君尘忽地在她额头上使劲一戳。

　　“嗷……”她含泪看他，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

　　他含笑。她愣住。

　　然后又弹了一下。

　　其实有她跟着也不错。他第一次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