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在离光里》然清

17、第十七章

　　翌日。
　　众人在客栈门口道别。
　　游少钦：“小简，虽说有少离在身边看着，自己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简沐：“放心吧，你们也要小心。”

　　“简小哥，你们要小心什么？”一旁的荀律似乎听出了些端倪，出声询问。
　　简沐：“没事儿，出门在外的，这路上难说不得遇到点儿事儿啊。”
　　游少钦：“哈，小简说的是，还不知道杜兄你们二人打算去哪里呢？”
　　背着两大袋行李的杜闲庭擦擦汗：“啊，不管哪里，这德清县是万万不能呆了，我和律还没想好，索性先出城了再作打算。”
　　简沐：“哎？那哪儿行啊，跟没头苍蝇似的。”

　　游少离：“你们可以去杭州。”
　　简沐一听乐了：“对对对！杭州！游少离他们的地盘啊，以后你们就不会被谁谁谁欺负了！”
　　杜闲庭与荀律二人对视一眼：“这……恐怕不方便吧？”
　　“方便得紧，这人一直是个热心的主。”涯焰斜睨了游少钦一眼：“你会帮他们安置的，是吧？”
　　游少钦笑眯眯：“乐意之至！”
　　杜闲庭还是有点犹豫。

　　游少离：“小简和荀律挺合得来，大家在一个地方也方便。”
　　“少离说得对，我们也只能帮点小忙，以后在杭州的日子，还是要多靠你们自己的。”游少钦看出了杜闲庭的自尊心，出声提醒。
　　“那……好吧。”杜闲庭妥协。
　　“太好了，简小哥，以后我们可以常见面了！”荀律小孩子般地雀跃。
　　却见一旁的简沐呆呆地不回话。
　　游少离见状用手肘捅了他一下：“怎么了？”
　　“啊，没、没什么。”死都不会告诉你因为你方才一句“小简”吓到了。
　　不过感觉跟游大哥的“小简”有点不一样，至于原因，简沐一时也说不上来。
　　只是觉得全身舒爽起来，早起的困意也突然不见了，神清气爽。

　　“好了，就这么定了，我们还有事情，暂时就不回杭州，你们带着这个回去，找到游府，管家会给你们安排的。”游少钦说着从宽大的袖子里摸出一块玉牌交给杜闲庭。

　　“你们回杭州的路上也要多多小心啊。”
　　随着简沐最后一声叮嘱，三辆马车分别朝不同的方向驶去。

　　去阳羡的官道上，差不多走了半日的路程。
　　“咕噜噜”一阵尴尬的声音从简沐肚子里传来。
　　游少离：“可是饿了？”
　　简沐揉着肚皮：“额，什么时候能到阳羡啊？都过了午饭时间了。”言下之意便是承认饿了。
　　“先吃这个吧，到阳羡恐怕还需要半日。”游少离从身旁的包袱里摸出一个牛皮纸。
　　简沐接过打开，便闻到一阵清香。
　　“葱油饼？！”简沐惊喜不已。
　　“那晚看你好像挺爱吃的。”
　　简沐想起两人逛夜市那晚，自己连吃了三个葱油饼，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摸摸鼻子：“你什么时候买的啊？”
　　“今早你赖床的时候。”
　　“……”更加不好意思了。

　　“额，你要来一个不？”简沐递出牛皮纸。
　　“我不饿。”
　　“你铁打的啊？都一早上了。”
　　“……”
　　“我给你留着点吧，你饿了自己拿。”简沐说完就开吃了。
　　酥脆咸香，果然还是那个味儿，简沐满足地闭眼咀嚼。

　　“我出去看看到哪儿了。”
　　看着游少离打开车帘去和赶马的车夫交涉，简沐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牛皮纸，狠狠咽了一块葱油饼：“呜呜呜，小爷我太感动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
　　假惺惺地用袖子抹了抹眼睛，心想：关键我也不敢对你怎么样啊……

　　正如游少离所言，马车到了太阳西沉，才将将踏进阳羡城。
　　游少离出门在外倒也不讲究，随意找了家客栈就住下了。
　　旅途劳累的两人回各自房间放下行李，到楼下叫了几道家常小菜，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客栈虽然简陋，却是人满为患，又恰好是晚饭时间，很快座位就没了。
　　两个百姓打扮的男人朝着简沐这一桌走来，说是不介意的话，想一起拼个桌吃饭。
　　看着朴实的两人，简沐和游少离两人自然是没理由拒绝的。

　　那二人要了几个小菜，再灌了一杯女儿红，酒过中巡便不像刚入桌时那般拘束了。
　　只听其中一人小声说：“听说了吗？昨儿个晚上又死了一个。”
　　“啊？这、这次死的是谁啊？”
　　“当铺伙计，就那长得很清秀的，叫啥来着？”
　　“秦鄂？”
　　“对对对，就是他，唉，听说是昨儿个晚上起夜，今早被人发现死在茅房了。”
　　“这世道，越来越不太平了，这官府要是不管，以后日子怎么过啊。”
　　“想那么多干什么，喝酒喝酒。”

　　两人举杯碰饮，满面愁容。

　　“两位大哥，你们在说什么呢？”
　　循声望去，原来是刚才让座给他们的小哥。
　　二人刚入座时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看对面的简沐和游少离，顿时一惊。
　　“哎哟，这、两位小哥是外地来的吧？？？”
　　“是啊，我们去金陵的，今儿天色晚了就在这里过一夜。”简沐友好地笑着说：“对了，你们刚才说的又死人了是怎么回事啊？”

　　“哎，别提了，两位小哥，你们过了今晚就快走吧，最近阳羡不太平啊！”
　　游少离“怎么个不太平法？”
　　“城里有吸血鬼！！！”
　　简沐：“啊？”
　　“专门咬人脖子，你说不是吸血鬼是什么，那些个尸体啊，发现的时候都干瘪的哟，差点看不出是人来了！”
　　“是啊，而且这吸血鬼啊，只挑长得好看的百姓下手，尤其你们这样的，千万得多加小心啊！”
　　滔滔不绝地两人说罢又一次打量起简沐二人来。
　　“你们出门还是蒙面比较好。”
　　“对对对。晚上就别出门了，好好锁在房里。”
　　“在房里都不一定安全，你忘了前段日子那私塾里的俊书生就死在自个儿房里么。”
　　“对对对。”
　　“唉，你说你们，没事儿非得长那么好看做什么？”
　　“就是，你看看我们，粗枝大叶的，倒还安全。”
　　“就是……”

　　简沐无语地听着两人嘀嘀咕咕。
　　游少离：“你怎么看？”
　　简沐：“我长得俊么？”
　　游少离：“……”

　　简沐“噗嗤”一笑：“开个玩笑啦。你说，不会这儿真有吸血鬼吧？”
　　游少离：“哼，装神弄鬼。”
　　简沐：“嗯……那你说，会是什么人？”
　　游少离：“坏人。”
　　简沐：“……”这还要你说啊？？？！！！！
　　游少离：“你怀疑掬雾？”
　　简沐耸耸肩：“谁知道呢。”

　　见游少离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说话，简沐心里毛毛的：“哎，你看什么呢？”
　　游少离：“你今晚蒙着面睡吧。不要给我惹麻烦。”
　　简沐：“我靠，说的好像你不是麻烦似的，要是那吸血鬼来抓你，碰巧看到我怎么办？？？”
　　游少离：“碰巧？不会。”
　　简沐：“怎么不会了？”
　　游少离：“今晚你不用跟我挤一个房间。”
　　简沐：“额……”

　　见游少离起身回房，简沐连忙追上去：“大哥，要不我还是随便跟你挤挤吧？”
　　“为什么？”
　　“这，这不是，如果那吸血鬼来抓你，我还可以在一旁帮点忙嘛，俗话说得好，多个人多点力不是？”
　　“是你害怕吧。”肯定句。
　　“怕？我会怕？开玩笑吧你……我怕你被吸干了才是真的。”简沐嘴硬。
　　“……把你的行李搬过来吧。”
　　“你同意了？？？”简沐惊喜。
　　“既然阳羡不安全，你一个人，夜里我也不放心。”
　　“我这就去搬！”

　　看着简沐屁颠颠跑回房的身影，游少离抿了抿嘴。

　　只是这个世上有一种说法：无论怎么躲，该来的总会来的。

　　当晚，简沐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似乎就在自己耳边低吟，可自己就是睁不开眼睛。
　　那女人低声吟唱，带着悲伤：

　　引歌长啸浮云剑试天下。
　　白衣染霜华。
　　当年醉花荫下红颜刹那。
　　菱花泪朱砂。
　　犹记歌里繁华梦里烟花。
　　凭谁错牵挂。
　　黄鹤楼空萧条羁旅天涯。
　　青丝成白发。
　　流年偷换凭此情想起。
　　驿边桥头低眉耳语。
　　碧落黄泉红尘落尽难寻。
　　回首百年去。
　　镜湖翠微低云垂佳人帐前暗描眉。
　　谁在问君胡不归。
　　此情不过烟花碎爱别离酒浇千杯。
　　浅斟朱颜睡。
　　轻寒暮雪何相随此去经年人独悲。
　　只道此生应不悔。
　　姗姗雁字去又回荼蘼花开无由醉。
　　只是欠了谁一滴朱砂泪。

　　“怎么回事？游少离？？”
　　简沐在内心呼唤。

　　随着一阵房门被踹开的声音，歌声消失不见。
　　简沐也总算挣扎了起来。
　　“该死。”黑暗中，简沐听到门口传来游少离一声低咒。

　　简沐：“刚才怎么了？你去哪？”
　　游少离：“中了她的调虎离山计。”
　　简沐：“她？掬雾？她来了？”
　　游少离关门走到床边：“不确定。”

　　“你干嘛？”见游少离抓起自己的右手把脉，简沐疑惑。
　　“果然是掬雾。”
　　“你怎么知道？”
　　游少离起身点亮烛灯：“你看你的手。”

　　简沐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手腕处多了一条短短的红线：“这、这是什么？”
　　“如果没看错，西域毒蛊的一种。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若这红线蔓延到肩膀，你小命不保。”
　　“啊？完了完了，还不如吸我血的干脆呢！！！”
　　“祈一说过，这种蛊要发作的话需要很长时间，今日她似乎也不想伤你，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你是说，她要引我们去见她？”
　　“不排除这个猜测。”
　　“那……我们是去还是不去？”
　　“去。”
　　简沐咽了口口水。
　　“我会保护你。”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