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传说同人——浮华》北野蓂

7、part.7

　　如果按照原定计划，方轻尘此刻应该是在去集合排练的路上，而不是和眼前这个眼睛红肿的少年一起坐在吵吵嚷嚷的路边摊。
　　不过，既然计划总比不上变化，无奈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楚若鸿用力揉了揉红肿干涩的眼睛，神情恹恹。

　　“现在可以说了。”方轻尘的目光向楚若鸿扫去，“为什么哭成这样？”

　　其实，方轻尘本也不想揽这事的。
　　他本来也只不过是走在和往常一模一样通向学校的路上，只不过是被一个算得上认识的人撞了一下。他这个被撞没有事，那个撞人的倒是自己摔了。其实要只是摔了也没什么，关键是那个撞人的摔了居然也不爬起来。不管怎么说他不好就这么走掉，于是他很自然地问他有没有事，不问还好，这一问少年一抬头，眼睛红肿的真是像只兔子了。

　　“方……轻尘？”少年的眼神略带迷蒙，声音很轻似在低喃。

　　莫名，方轻尘感到心脏的地方有些尖锐的刺痛。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像是在排斥着什么。
　　或者说是，
　　远离着什么……

　　然而，少年的目光却在方轻尘的举动下恢复清醒。

　　“……学长？”
　　楚若鸿看到站在眼前方轻尘面色冷然，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正坐在地上，面上一褐，他立刻爬起来，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

　　方轻尘深呼吸了几次。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

　　刚才的心悸，应该是错觉吧……
　　不过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了。

　　“其实也没什么。”
　　楚若鸿眼神有些飘离。

　　方轻尘端起在路边摊顺手叫的饮料，抿了一口。

　　他知道少年有事但不想告诉他，不过，他讲不讲关他什么事呢？
　　他只是出于礼貌地问了，但没有想要得到回答。
　　不过——

　　方轻尘将手里的饮料放回桌上。

　　这饮料的口感……
　　他还是比较喜欢柠檬水。

　　然而，对于楚若鸿来说，方轻尘如此的反应，不是他想要的。
　　看着眼前散发着疏离淡漠气息的人，楚若鸿心中却是一阵惊慌。
　　于是，他咬了咬唇，再次开口。

　　“学长，我和我父母吵架了……”

　　家庭矛盾？
　　方轻尘皱眉。
　　这个问题，他不是很擅长……

　　楚若鸿嘴角勾勒了一道很浅的微笑。
　　“其实我知道父母做的都是为了我好，不是都说么，责之深爱之切，虽然他们对我的希望一直让我倍感压力，但是我真的觉得他们是爱我的。可是，为什么呢？他们总是在一边伤我心时一边说爱我，关心我。他们自以为是的替我安排一起，他们究竟知不知道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他们总以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指使我，说什么听我的没错，真的没有错么？照做真的可以么？我看着他们苦口婆心的样子，看着他们因生活和岁月的磨砺而霜染双鬓，我多少次想质问他们，他们所谓的经验之谈真的适合我所处的这个世界么，适合我所属的这个时代么？他们从不相信我做的决定，认为只要是没经过他们同意的都是错的。可我已经大了啊，我不再是小孩了，也许我真的不那么成熟，他们可以指出我的问题，可以不支持我，但是他们怎么可以连看都不看就一棒子打死，没让我摔过我又怎么知道我哪里错了？他们怎么可以用以爱为名义编织了一张网把我困死在里面，还口口声声说着是我没有良心……”

　　楚若鸿越说越激动，然而，他的头又渐渐低了下去。

　　方轻尘只是安静地看着少年。

　　楚若鸿却忽然抬起了头，湿润的眼眶直直对上了方轻尘的目光。

　　少年开口，用一种凄婉却迷茫的声音喃道。

　　“轻尘，怎么可以……”

　　这一刹那，方轻尘似乎穿越了时光的尽头看到了另一个少年，用同样的哀伤而迷惘的眸子看着他，声声质问。

　　轻尘，为什么？你待我如此好，却不肯再给我次机会！
　　轻尘，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一切，却从不提醒我！
　　轻尘，为什么？明明是你一手造就我的性格，你却抽身得那么干净！
　　轻尘，为什么！

　　“砰——”

　　方轻尘将饮料用力按在桌上。

　　“学长？”

　　方轻尘冷笑，看向少年。

　　“说来说去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自私却懦弱，不敢真正去改变而只会埋怨别人。”
　　方轻尘站起身，冷冷瞥了少年一眼。
　　“楚若鸿，这么久了，你还是没有学乖么？”

　　这是……
　　医院消毒药水的味道……
　　嗯……
　　医院？

　　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然后，传进耳朵的，便是某人的声音。

　　“轻尘，你醒了。”

　　揉着隐隐还有些痛的头，方轻尘撑着床沿想要坐起来。

　　一双手从身后绕过，拉过枕头，垫在他身后，顺便扶着他的肩将他轻手地按在上面。

　　“谢谢。”
　　方轻尘看着秦旭飞转身倒了一杯水放到他手里，答道。

　　“感觉怎么样？”

　　“还好。”方轻尘喝了一口水，“我怎么会在医院？”

　　“你晕了过去，在和那个演小皇帝的说话时。”

　　方轻尘皱了皱眉。
　　“我只记得我应该是见过他。”然后他皱了皱眉，“但是我不记得我和他有说过什么。”

　　不记得了么？

　　秦旭飞注视着一脸严肃的回想着的方轻尘，凝思。不过片刻，他又嘴角放松地笑了笑。

　　无所谓，他说记得或不记得又有什么差呢？
　　反正……

　　“他来找我做什么？”

　　“这你要去问他了，我也是事后才被叫过来收拾残局的。”

　　秦旭飞似乎站累了于是拖了把凳子过来放到床边坐下。

　　“话说回来你也真是的，一个突然晕倒把你家那个小皇帝吓得可不轻，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声音都是抖着的。我估摸着要是我玩到一点儿的话就能看到他当街哭得样子了。”

　　“他不是我家的。还有——”
　　方轻尘静了静，然后开口。
　　“对不起。”

　　“啊？”

　　方轻尘突然地插嘴让秦旭飞一阵静音。

　　他定定地看着方轻尘，方轻尘也直直地回视着他。
　　两人的目光在静谧的空气中碰撞。

　　“抱歉，让你担心了。”

　　许久，方轻尘唇角带笑，如此轻声说道。

　　然后，秦旭飞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垮了神色，微微垂下了头。

　　方轻尘亦安静地看着只留给他一个头顶观赏的秦旭飞。

　　“说什么呢。”

　　秦旭飞挠挠头，抬起头时已换上了一贯的笑容。
　　“不过下次你要是再这么不打声招呼就昏的话，我可不会像这回这么客气的，一定当场把你揍醒。”

　　“凭你？”
　　方轻尘挑眉。

　　“要不试试？”秦旭飞上上下下打量了方轻尘几圈，然后笑得露出两颗白牙，“就你这身板我来对付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你就这么看得起自己？”

　　“不是看得起自己，事实本就是这样嘛。”
　　说完，秦旭飞作无辜摊手状。

　　方轻尘火了，掀开被子，从病床上起来。
　　站在坐在椅子上的秦旭飞面前，以居高临下的姿势睥睨秦旭飞。

　　“要不现在就来打一架。”

　　“打就打。”
　　秦旭飞站起来。两人距离很近，所以彼此的呼吸似乎都可以感受到。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感觉。

　　似乎很久以前，就有这么类似的场景。
　　一人找架打，一人非但不劝还极力挑衅。

　　“轻尘……”秦旭飞刚刚开口。

　　“打什么打，这是医院，人醒了没，醒了就去做个检查没事就出院。”捧着单子护士小姐推开了门走了进来，劈头盖脸一阵骂。

　　秦旭飞尴尬地摸摸鼻子，抬手忽然发现两人的距离却是很近。
　　表情有些诡异。

　　方轻尘似乎也感觉到了，淡定地后退一步。

　　“去检查吧。”秦旭飞提议，“我陪你。”

　　“嗯。”方轻尘点头。

　　两人跟在护士小姐身后去医生办公室。

　　方轻尘微微转过头看了身旁的人，秦旭飞感受到，也转过头来。

　　“怎么了？”

　　“没事。”

　　方轻尘收回目光。

　　得友如此——
　　得友如此啊……

　　有关校园年度大戏的声势，是在距离校园祭的三天前公布出来的。
　　虽然之前就有线人略微透露出一些情报，但是由于主创人员还有位居新闻社社长一职的某张姓同学的严加看管下，话剧社正式的官方的宣传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以主题曲加上剪辑舞台效果的视频pv形式出现。

　　校园里正因为这个消息而轰作一团，而话剧社内部此刻也是乱作一团。

　　“社长，预售票已经订完了，但是还有很多同学想要。要不要再拿出一点？”
　　“可以。你去统计一下还有多少人，但是记住场面不要太夸张，留一部分现场。”
　　“知道了。”

　　“咔，第二幕最后的几个音效出了些问题。后期呢？”
　　“后期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了。”
　　“被叫去办公室？我不管，你让他立刻给我重做，今天放学前赶出来。”
　　“我马上去通知。”

　　“后勤呢？”
　　“在这！”
　　“演员的服装道具齐了没有？”
　　“还有一些配饰在赶。”
　　“速度快，明天要正式走台。”
　　“是。”

　　“下一幕下一幕，狄九和教主的。咦——，人呐人呐？”
　　“我刚才好像看见他们两个出去了。”
　　“出去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出去！去把他们找回来。算了，风劲节和卢东篱，对就你们两个，先上去过一遍。…………还有，容谦不要以为你自己是学生会主席就可以公然坐在一旁吃零食看戏了，不会先和燕凛对对戏么？每次到你们要凌迟的时候都要像生孩子生不出来一样卡个半天。”
　　“呃，我只是在替阿汉看零食……”
　　“别找借口，把你家小皇帝调教好，再卡一次我找你算账！”
　　“张敏欣不带你这样的……”
　　“我管你！”

　　“那个，学姐我可不可以……”
　　“哦，你刚才表演的不错，那一刀扎得很好，势如破竹的，继续保持。”
　　“我……”
　　“好了音乐，劲节你们开始。”

　　后台，秦旭飞接过方轻尘脱下了戏袍，递上矿泉水。
　　“辛苦了。”

　　“嗯。”拧开瓶盖，微凉的水温顺着喉管往下。方轻尘灌了一大口水，舞台的灯光太炽热，戏袍也够厚。“你什么时候开始？”

　　“等劲节他们结束后，阿汉如果还没有来。”

　　“轻尘，你刚才那一幕……”

　　“有问题？”
　　方轻尘一记眼刀飞到。

　　“没。”秦旭飞立刻澄净。

　　“那有什么问题？”
　　方轻尘满不在乎地问道。

　　秦旭飞静了音，目光从方轻尘的脸上向下挪，停驻了胸口的位置。

　　“噗——，你干嘛？”
　　方轻尘正在喝水，突然被呛到，一脸警惕地看着秦旭飞。

　　“别动。”
　　秦旭飞低声呵斥，目光盯着自己右手背所处的位置。

　　手背之下，可以感受到这人心脏正在有力地跳动着。
　　砰——，砰——，砰——
　　强健、有节奏、温热、鲜活——

　　“轻尘……”秦旭飞喃喃道，“你这里，痛不痛？”

　　“拜托，弹簧刀而已，而且衣服还那么厚，怎么可能会痛。”
　　方轻尘试图用轻快的语气缓解这种尴尬莫名的气氛。

　　“说实话。”

　　“……”
　　方轻尘拧眉。

　　“那么大力砸下来，多少还是会痛吧。你实话是说，我不会笑你的。”
　　秦旭飞抬头，飞扬的眉角。

　　“滚！”
　　方轻尘怒了，一拳摔在秦旭飞身上，秦旭飞后退一步。

　　“我说真的，你被砸疼了就直说，大不了我回去后义务为你抹云南白药，不是我自考，我的按摩技术可是一流的。”

　　方轻尘转身不再理某人，从后台走出来。

　　“轻尘，你走这么快干嘛？”某人不解地追出小半步。

　　“张敏欣，我今天的戏都走完了，可以先走了吧。”
　　“嗯。”
　　“那好，我就先走了。”
　　“嗯，记得明天也这个时候来。”
　　“OK。”

　　“轻尘，你怎么就走了，我的场还没开始呢！”
　　某人还在不依不饶。
　　“因为我不想在和某个白痴在一起了！”

　　哦，在一起啊……
　　大家深有体会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