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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隐忍的期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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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杜春梅工作稳定,经济收入也上去了之后,她开始着手寻找自己的女儿。她来到周童所说的那家孤儿院打听,但那家孤儿院在近两年换了院长,翻修了一次,由于保管不当,一些资料也遗失了。孤儿院里没有找到符合特征的孩子,院长说前年因为翻修房子,有一批孩子被转到了其他孤儿院,便把当时转移的几家孤儿院地址给了她。
杜春梅一家家地去找,但始终没有找到。许多人都说刚出生不久又身体健康的婴儿最容易被领走,说不定当年就已经有人把孩子领走了。唯一知道这件事的周童也劝她放弃,就算她找回孩子,现在孩子大了,说不定不愿意认她,还会恨她当时为什么抛弃自己。而且,如果孩子现在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再去相认不是徒增烦恼么。现在杜春梅还年轻,要孩子还可以再生。
经过一段时间,杜春梅也想通了,不再执着于寻找孩子。她又开始了一段新的恋情,再次怀上了孩子,和男方一起准备结婚,但还没来得及结,孩子就流掉了。
去医院检查时,医生说是之前生产时保养不当造成的后遗症,而且以她现在的体质来说,就算怀上也很容易流产。知道结果后,男方质问她医生说的之前的生产是怎么回事,在她讲了之后,男方便抛弃了她。
杜春梅开始看淡了感情,一直过着单身生活。她觉得结不结婚已经无所谓了,也不指望能找到真心相爱的人。只是她喜欢孩子,很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之后她偶尔会去离学校很远的地方找一夜情,也曾怀上过,但只两个月就流掉了。她开始向医院求助,坚持长期治疗,但这些年来,仍然没有一个小生命能在她的腹中待超过两个月时间。
“那雪榕路这个婴儿又是怎么回事?”见她回忆得差不多了,萧然就提醒她进入正题,“DNA鉴定结果,那个变成白骨的婴儿就是你和卢森的孩子。”
说到这里,杜春梅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狰狞。
“在活动室里看到宁雪相机中的照片时,我就有不好的预感。就算时隔二十几年,那个平安符我也太熟悉了。”
那天宁雪在活动室里照完后,就和同学在一起看照片,还拿出之前照的雪榕路白骨照来炫耀她抢到了大新闻。杜春梅看到照片上那件脏兮兮的衣服,顿时觉得眼熟,翻了几张照片后,产生决定性证据的一张出现在了她眼前。
那张照片上,一枚红色的平安符从口袋里被拿了出来。纵使相同的校服有千万件,但自己亲手编织的平安符却只有这么一个。二十几年前自己为孩子编的平安符,现在却出现在雪榕路上发现的包裹婴儿尸骨的校服口袋里,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杜春梅整个人都傻了,回家想了整整一晚。第二天校报出来了,她拿上报纸,约周童出来见面,直接将报纸放到她面前,准备等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周童看了报道,当即面如死灰。她哆嗦了好一会儿,才开始结巴着跟杜春梅说,当时她抱着婴儿出去,走到半路发现孩子没呼吸了。她一慌也不知道怎么办,就抱着孩子准备回宿舍。但在学校里徘徊的时候,她又害怕这事对杜春梅打击太大,一时间迷糊,就想先找个地方把孩子的尸体藏起来,等杜春梅身体好了再告诉她孩子的事。结果这事一拖就没了底,她也越来越说不出口,后来杜春梅打消了寻找孩子的念头,她就不打算再说,而是继续把这个谎编下去。
杜春梅根本不相信她的这套说辞,孩子当时这么健康,怎么一抱出去就突然死掉了?她三番五次追问周童,但周童一口咬定孩子那时已经死了,自己是为了不让她伤心才骗她的。见从周童那里问不出结果,杜春梅也就放弃了,毕竟周童当年照顾过自己,对她也是有恩情的。
“放弃?”萧然冷哼道,“那卢圆圆又是怎么死的?总不会这么巧,你的孩子被发现后,没过几天卢圆圆就惨死吧?”
杜春梅已经全然不顾平时温和的形象,脸上闪过一道狞笑,分明在表情中写着,对,就是我杀的。不过下一刻,她又平静了下来。
“人世不就是由巧合组成的吗?我的孩子被放到树上二十几年,不早不晚,就偏这几天被发现了。”
“那么,卢圆圆死后第二天,你不去你朋友家慰问,反而跑到医院去堕胎,这也是巧合吗?”
杜春梅显然没料到连她的病历都被查了出来,但她迅速调整好了气息,回答道,“没错,这事的确有关联。我本来又怀上了孩子,但这段时间发现了自己孩子的尸骨,就已经心灰意冷。圆圆是我的干女儿,如今她又惨遭横祸,我是真的受不了这样的打击。那天晚上我想了一夜,算是彻底想通了。我打算以后都不要孩子了,所以第二天一早就去医院做了人流。”
还真能胡扯,不过胡扯的前提是她很有信心,认为警方绝对找不到指认她的证据。这事确实在难度,虽然雪榕路婴儿尸骨案已经清楚了,但仍找不到杜春梅杀卢圆圆的证据。而且吴斌又这么坚定地替她顶罪……
我突然问她,“12月25号打掉的那个孩子,是吴斌的吗?”
她的表情一下子复杂起来,刚刚还硬撑着的脸顿时软了,眼神下垂,应该是在回忆过往。我知道我又说中了,但一点成就感也没有,吴斌想必是知道她怀孕了,所以就算杜春梅背叛他,他也下定决心替她顶罪。
“要是他知道你把孩子打掉,一定会很伤心的。”
杜春梅冷笑了一声,“你们男人懂什么?自己爽完了提裤子走人,剩下的烂摊子都丢给女人收拾!”
“吴斌不是那种人,不要把你对卢森的怨恨推到他身上。”
萧然打断我的话,对杜春梅说,“现在卢圆圆的案子中你有极大嫌疑,希望你配合我们调查。”
接着萧然又问了她一堆七七八八的问题,但杜春梅都答得滴水不漏。看得出她之前老早就准备好了一整套应付警察的说辞,问完后她光明正大地走出警察局,留下句找到证据再来找我。
问完杜春梅后,根据她提供的情况,又找来了卢森和周童夫妇。卢森听了之后非常惊讶,他的表情很诚实,明白地显示他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他说那时和杜春梅吵架,的确是个意外,但他摔伤跟杜春梅脱不了干系,所以当时心里也怨恨她,就没再跟她来往。后来杜春梅找他帮周童介绍工作时已经过去好几年,他自己也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当初太不是东西,跟杜春梅谈过后双方也谅解了对方,做回了普通朋友。跟周童结婚这事也没太多考虑到杜春梅怎么想,因为他觉得他跟杜春梅之间早就没什么了。
杜春梅和卢森在这件事上的想法还真跟宁雪和季雨阳差不多。卢森知道杜春梅当初这么辛苦把孩子生下来也感到十分震惊,审完后出门就问周童为什么不告诉他。周童脸色灰败地坐在外面,也没给他们太多时间交流,就把周童带到了审讯室。
周童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女人,穿着打扮很朴实,长相普通,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跟杜春梅完全就是两种类型的人,真不知道她们当年是怎么当上好朋友的。
萧然让她老实交待,她先是颤颤巍巍地把跟杜春梅说的那一套话说了一遍,听完后萧然一拍桌子,她吓得抖了一下,整张脸都在崩溃。
“你当天晚上几点离校?什么时候发现孩子没有呼吸的?当时孩子有哪些症状?你发现孩子没呼吸的时候走到了校外什么地方?为什么不在发现时去求医?以你的医学常识,你凭什么认为那个时候孩子已经死了?为什么要特意包起来放到树上?”
萧然冷着脸问了她一大串问题,周童一个都答不上来。问到最后,她突然哇地一声哭开了,卢森在外面听见她哭,想进来看个究竟,被门外的武警拦下来了。
周童哭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平静下来,脸上挂着一副死心的样子,这才告诉了我们当天晚上的真相。
那时她抱着孩子出了宿舍,还没出校,孩子就醒了开始哭。她一慌就捂着孩子的嘴,等孩子没声了她才去看孩子,但当时就发现孩子脸色有些不对。她也没经验,不知道要怎么办,只得抱着孩子又摇又哄,孩子缓过气后又开始哭,她急得又捂住孩子的嘴,想把孩子哄睡着。但那孩子怎么哄也不安静,听着婴儿吵人的啼哭声,她心里突然就上了一股邪火。
那时候周童一直暗恋卢森,却又在他面前有种自卑感。她长相身材都很普通,性格又胆小内向,跟男生连话都不敢多说。而身边的杜春梅却完全与她相反,杜春梅长得好,又会跳舞,性格活泼有一堆朋友,刚入舞蹈团就引起了卢森的注意,二人很快开始热恋。周童倒没那个胆子跟杜春梅抢,也知道自己抢不过,只能继续在旁边默默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