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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深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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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扑通展颜一笑: “其实也很简单,尧儿姐姐,你嫁给我吧。“
“什么?”我两眼瞪大,觉得莫名其妙,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小扑通却笑嘻嘻地随着我的步伐逼近了两步,一脸无辜,“尧儿姐姐你可别误会,你听我细说。若我订一门亲事,以后在皇都若有不顺遂之处我也可借成亲之名回乡,尧儿姐姐不是常教我人要为自己留好后路吗?而且我想了想自己也是时候考虑一门亲事了,我性子野,心里若能有个顾念,时时想着家中妻子,也不至于被朝京繁华迷了心智,堕入迷途。”
我嘴角一抽:“你这都是些什么歪理,也太牵强了吧?把媳妇当后路,这能行么?不过倒容易,让你家里人给你定一门亲事就是了。”
他脸上复又现出可怜兮兮的神色:“家中行囊都收拾好了,我过两天就要启程,结亲行聘礼之事可繁琐得很,哪够时间让我去做这些?而且我又不愿家里人的一手操办,这毕竟是我自己的终身大事,我想了很久,觉得有一个办法倒可行……”
我不说话,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小扑通又上前两步,伸出手牵住我的袖口,就像他小时候跟我撒娇时常做的那样:“所以尧儿姐姐你跟我定亲吧。等我到了皇都,再修书跟家人说我已与他人私定了终身,”见我皱了眉头,他忙又补充:“不过尧儿姐姐你放心,这只是缓兵之计,我想为自己多做一些打算,婚约当然是虚设,我知道尧儿姐姐疼朴童,你就帮我这一次吧。”说罢两眼水汪汪地望着我,像只白毛小狗一般乖巧,就差没摇尾巴了。
我被他绕得脑子昏,觉得这很不对劲,但我又不知道婚约对凡人而言到底有多么重要的意义,反正对我来说那不过是凡人用来娶妻生子、繁衍后代的一条途径罢了,况且帮小扑通做戏对我并没损害,便无所谓地点点头。
小扑通兴奋地蹦了起来,扑过来一把拥住我,拉起我的手死活要跟我立誓,说怕我反悔。我想立就立呗,反正都是假的又何必搞得这么形式主义?
不过非要夫妻对拜又是怎么回事?
我果然还是觉得很不对劲!
我俩又说了会话,待到夕阳西下,我便送他走到山外,挥手告别。他很是不舍,一路上把我的手攥得死劲不肯放开。临走前小扑通又神色严肃地对我说:“尧儿姐姐,你等我三年,三年后我就会回来的,到时候我就……。”
他话还没说完,就一个箭步走上前来,用力地抱住我,脑袋深深地埋在我的肩头,一言不发。
他用力不小,我胳膊都被他抱疼了,喘气也不甚顺畅,只勉强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慰。心下默默地叹气:孩子长大了,成天都琢瞎磨些什么呢?
我回到洞中,看着水镜中下山路上小扑通清瘦的身影,他好像很高兴,脚步轻飘飘的,边走边哼歌,憨憨傻傻,熔金的阳光映着晚霞将他周身都笼出一层炫目的光辉,如火嫣红。
像只艳丽的萤火虫。想到这个贴切的比喻,我忍不住笑了笑。
“还有心情笑呢,白痴,迟钝也该有个限度吧。”熟悉的声音带着十足的鄙视意味,从洞口幽幽传来。
我抬起头,便见黑狐兄正倚在洞口,身子歪斜站着,好似浑身都骨头没摆正,眼睛睨着我,那感觉就像瞟着一只低等的猪一样瞧不上眼,身上本穿着素雅的白衣,却是遮掩不住的痞气。
我侧身遮住水镜,不想他看见小扑通。
身后黑狐兄嗤地一笑,更加不屑地撇撇嘴角:“有什么好藏的?不就是个凡人,我早三年前就知道他了,姓萧名朴童。真亏你这点能耐还好意思给人家当老师,要是被师父知道了肯定又少不了一顿罚。”
我惊了一跳,忙问:“你怎么知道的?那影凌和师父那边呢?”
“现在害怕师父怪罪了?哼!他们都不爱来后山走动,自是不知。”说罢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脑袋,像面对一个傻子一样对我说道:“真是缺根筋,知道自己惹上麻烦了么?”
我心里先松口气,复又疑惑:“什么麻烦?”
黑狐兄一下子气笑了,两三步走到我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就是刚才那凡人啊!你与他结订了婚约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人妖疏途的道理吗?还是说当真铁了心不想修仙?”
原来讲的是这个啊,嗨!我倒在床上慢悠悠地解释:“哥们你理解错了,婚约是假的,我只是帮小扑通一个忙而已。”
黑狐兄冷冷一笑:“是吗?帮忙?我看隔壁的野猪都比你聪明,傻了吧唧真以为这婚约是假的,你这么想,那凡人也这么想?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我这几年见你与这凡人结交并无多大影响,只当你多了个玩伴,便未曾插手管。如今我却得提醒你,这凡人对你的心思不一般,今日他诱你与他私下订婚你也应该看出点端倪了,别被一区区凡人拐跑了还不察觉。人与妖逆道,你既是修仙之人,又怎可被这些俗事扰了清静?退一万步说,就算你愿意和他在一起,也不想想你们差了多少岁,虽说这年龄不是问题,这年轮总该是问题了吧?凡人都有生老病死,你们相处的日子又能有几天呢?”
我早坐直了身子,黑狐兄的话就像在我的耳边抛下了几声响雷,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黑狐兄见我沉默不说话,衣袖一摆转身就走,除了洞口,才回头道句:“眼下这凡人要离乡三年,你趁这时间好好想想,三年以后自己把事情解决干净了!”说罢一挥袖子就没影了,留下我一个人在洞中沉默,嘴中隐隐地泛出一股苦涩味道来。
黑狐兄的一番话让我受震惊不小,以致此后的三年我常常独自呆在洞内愣神,之前与小扑通相处五年间的一幕幕情景清晰地在脑中回放:小时候他固执地赖着要我教他法术,抱着我的胳膊能一整天不放手;每次习读经书时他总红着脸偷眼瞧我,害我老以为他中暑了;还有他总希望我的人形固定成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变出的女生模样,而当我问他为什么,他却支吾着说不出原因;我在师父那挨了板子他比我还伤心,无微不至地照料我,给我上药送饭……
那些平常细微的相处中藏着的心思我以前不懂,现在回忆起来才明白。这些不正是黑狐兄跟我提过的凡人的情愫么?可惜我察觉得太晚。黑狐兄说的不错,小扑通的确对我存有情意。
然而这情意却是我无法接受的。
我十分苦恼,我对凡人的感情之事一点都不了解,我究竟该如何回复小扑通才能让他断了这份执念呢?我们相处五年,我也不是铁石心肠,也算他半个师父了吧?早待小扑通如亲人。可这也只是亲情,而非男女之情。
我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思考当中,春过夏去,秋逝冬来,我却依然没有理出一个头绪。眼瞅着三年将近,前几日听山下人说不久之后小扑通就要回乡。
我没辙,便索性一咬牙,决定快刀斩乱麻。跟他直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