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里》阿室阿长

57、出征

　　北方战事愈发严重，朝中空气已凝成冰点。
　　流川河战事每日更新，却始终处于停滞状态，一方面苍塔军方面并无动静，大多数时候像个大家闺秀似的顽强的据守在流川河北面却不作行动，丝毫没有进一步攻打的意思，偏偏又地势得天独厚，供给充足，竟像是要比耐力打持久战，让人奈何不得。
　　只偶尔看着天气好了，苍塔国那边才出来几只军队冲着河南边放几炮射几支冷箭，提醒对面的敌人：“嘿，别睡了醒醒，咱们还打仗呢。”让驰国这边从将领道士兵无一不是气得腮帮子都咬疼了却半点法子没有，时间一长，士气低落不少。

　　辰胜气得天天骂，估计也是太气闷，璟一前去请安时他这个做爹的还会拉住儿子吐苦水。
　　一脸悲愤交加：“辛鹏王那只老鸟真是不安生，连带着生个鸟蛋出来也是个坏胚，一肚子花花肠子。这战事僵了一个多月了，璟一你说，这十五万大军就蹲在河边大眼瞪小眼望着河那边也不打仗，算个什么事啊。”
　　璟一轻拍辰胜的背，递过一杯温茶，想了想道：“父皇，依儿臣之见，这一月守望不战我军士气低落不少，流川河地处北方，气候寒冷，距粮食供给之地远，对我们是极大的不利。但是我军无论从士兵人数还是装备都胜于苍塔军，所以他们才会用这样的战术拖垮我们，再趁机击打。因此当务之急是得想法子重整士气，不能任敌军玩弄于鼓掌之间了。”

　　辰胜若有所思地看了璟一一眼，点点头，道：“难得你还未接触政务就能思及此，看来是时候让你上朝学习处理政务了。前几日左相等人也已联名递过折子了，朕不知你认为的重整士气的法子是什么，但你知道他们上请的是什么吗？”

　　我和璟一闻言俱是脸色一沉，我心想这还不好猜吗？左相罗顷是太子的亲舅舅，这种不费力就能讨好长威风的事若能让太子捞着不是一桩锦上添花的好事么？战事若大捷，太子少年英明的佳话很快便能为全国人民称颂。

　　璟一默了一瞬才缓缓道：“这去前线路途遥远，危险难测，皇兄若要去，父皇需得费心多加派些忠心且身手好的侍卫近身守卫才是。”
　　辰胜看着小一，面沉如水，很久才苦笑道：“你怎认为我会派太子去前线，就说这些了吗？你没有别的意见吗？”
　　璟一站起身来向辰胜恭敬行礼跪下，垂首朗声道：“皇兄若能去前线犒劳三军将士，必能重整士气，一举剿灭敌军，扬我驰国威风，叫尔等苍塔贼子再不敢进犯我朝疆土半厘，奈何孩儿年少不知事，不能为父皇和太子分忧解难，惟有尽己所能，今特请父皇早日下旨，准左相奏请，让太子即刻开往前线坐镇，指挥大军攻打苍塔贼子。”
　　字字铿锵有力。听在我心里却不是滋味，这什么好事都让罗家人捡走了，若辰立修将来真带着一身赫赫军功凯旋归来，你一默默无闻的小皇子登帝的这条路只怕更难走。
　　辰胜看着面前纹丝不动跪着的儿子，叹了口气，扶起小一道，嘴中嗫嚅半晌，最终也只说出两个字：“朕，准。”

　　太子亲征的消息很快传遍朝野，有人欢喜有人忧，军队打仗不比朝堂争斗，各方势力莫测，变数颇多。朝中大多数人采取了观望态度，只等着战场上胜负出来再做判断。

　　十月中旬，秋霜冷冽正是萧索之际，驰国太子辰立修领兵一万奔赴前线，运送大量酒肉粮食前往犒赏三军，执圣上御旨，封辅国将军，授全军副指挥一职，坐镇军中，协理大将军伏献总指挥处理军中事宜，有谋划决断之权。
　　霞光满天，朝阳初升，城门口乌乌泱泱地排了一大群人，满朝文武、皇亲贵族悉数到场为太子送别，辰胜同辰立修并排而行，李后同罗顷紧随其后。
　　前方辰胜父子轻声交谈的模样倒是极其和睦温馨，辰立修脸上挂着微笑，虽然极清浅，但在微醺阳光的轻拂下显得无比温暖可亲，这有些不同寻常，至少在我记忆中是不存在的。

　　回头便见璟一眼中的情绪无声流淌，他看着辰立修轻声道：“父皇对皇兄向来严苛了些。如今皇兄要去前线亲征，旁人都认为是捡便宜又光荣的好差事，说我这瑾王无能怕是翻不了身了，可我却不觉得。”
　　“皇兄从未在军队中历练过，年岁也不大，即便是有父皇御旨、有崇高的军衔，到了前线怕也是难以服众，免不得要受些委屈了。”
　　我有些惊讶：“那之前你为何还求你父皇准太子去征战呢？”
　　璟一苦笑：“我人小势微，多说反会遭人诟病，只是左相和皇后娘娘态度坚定，加之这也确实是个可行之计，总得先把仗打赢了再说吧。就连皇兄他自己，怕是也没人就这件事询问过他的意见吧。”

　　我想想也是。如今太子出征，璟一便要接替太子上朝协理辰胜处理政务，一切都硬生生地开始发生变化。

　　辰立修与辰胜和李后、罗顷一一告别后，转身看向了我们，走了过来，璟一赶紧收起脸上异样的神色，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张开双臂与辰立修拥抱，辰立修顿时僵住，两只手定点在空中不知所措。
　　璟一却又很快放开，笑着说：“皇兄，此行路途遥远，你独自一人可得小心，到了前线也别太冲动，要多向大将军学习，把自己照顾好，璟一没用帮不了你什么，只能每日为你祈福愿你早日凯旋归来，到时候我做东请皇兄去京城最好的酒楼吃饭。”
　　辰立修静静地听完，脸上匀开一个淡淡的笑，极轻地点头：“嗯。”
　　却见李后与罗顷面色均是不豫。
　　我侧身懒得去理

　　辰立修与璟一话别后，便看向了我，静默一笑，只道：“先生保重。”
　　便转身离别，翻身上马，领军而去，骏马奔腾而行，疾风扬起袍泽烈烈，马上的人儿背影冷清单薄，背负着众人的目光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