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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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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琼只觉得自己身上好了一些，这时候前面灌下去那药效也行开了，叔宝这额头上和鼻洼鬓角都微微见了汗了。他挣扎着坐起来，罗成一看赶紧拿手巾把汗给他擦了，再把长大的衣服给他披上。
叔宝看着罗成忙前忙后，心里头发酸，今天晚上他这一病啊，精神就有点儿软弱，尤其又跟表弟面前儿，不用像在别人面前一样撑着。想起姨夫长平王老王爷邱瑞，老头儿为了自己不能得享天年。又想起黄骠马跟着自己南征北战那么多年，就那么惨死在山涧里，叔宝这一闭眼，眼前就满是血腥。
您说了，秦琼打仗也不少年头儿了，还怕什么血腥不成吗？
诸位看官，就算他身经百战，但自己至亲的人死在眼前，这感觉还是不一样。
叔宝心想姨夫邱瑞这一死全都是因为我啊，我这人是不是一辈子走背字儿啊，当初山西潞州天堂县困在店房落魄潦倒，从单贤弟的二贤庄出来又惹了官司发配北平府，差点儿吃了一百杀威棒，好容易跟姑父一家相认，又误杀了武安福惹下祸端。后来为了徐知县的托付，为了保住我兄弟程咬金，染面涂须诈登州，好悬让杨林把我的脑袋给砍了。被杨林收为十三太保，偏偏他又是我杀父的仇人。众兄弟给我母亲拜个寿，还引来官兵围剿，不得已是扯旗造反上了瓦岗。自从上瓦岗之后我以为这沟沟坎坎都差不多了，没想到今天害的我姨夫他老人家为了我惨死在庙里。我这命啊，是不好，不但自己命不好，还连累别人。
抬眼看看眼前的表弟罗成，小伙子那是一表人才英姿飒爽，多么英雄一个人啊，现在为了我是满面的愁容。表弟跟我是最亲近的人了，万一我的命不好会不会把他也给连累了？
罗成一看不好，表哥盯着自己怎么两眼发直啊？他哪知道秦琼的想法钻了牛角尖儿入了死扣儿了。
试探地叫了声“表哥”，就见秦琼一激灵，撒开自己的手扭过身去，冷冷淡淡地说了句：“罗成，都那么晚了，你赶紧回去吧。”
这要是换了第二个人，少保罗成当时就得翻儿了，哦我辛辛苦苦伺候你半天，你这么对待我？满怀的热火罐儿，你这是兜头一盆凉水啊。
可是对秦琼，罗成没急。不但没急没气，罗成还乐了，心说表哥这是好多了，都能跟我耍心眼儿了。不过在一块儿那么长时间，我还不知道你？这准是心里有事儿啊。表哥从来不会跟别人这种态度，他这样，心里不定有多大解不开的疙瘩呢。这也就是我在，要不让他自己胡思乱想还不憋坏了他了。（我都写不下去了表弟你这个抖M你这个倒贴啊）
罗成嘿嘿一笑，说：“表哥，这么晚了，我就跟你这儿挤挤吧。”
这要搁平日里，罗成甭说跟秦琼挤挤，他就想怎么着秦琼也随着他的心意。可今天秦二爷是铁了心想赶罗成走，想让他离自己越远越好。叔宝把脸一沉，说：“罗成，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没皮没脸的，赶紧回自己的地方去。你我早都不是当年北平府的时候了，你以后少往我这儿跑。”
要说秦琼这么多年，除了当年贾柳楼罗成跟单雄信闹别扭的时候打过表弟一巴掌，从来没对表弟说过一句重话，今天已经是他能说出最重的话了。
他琢磨表弟性娇气傲，脸皮儿还薄，我这么一说他肯定挂不住，一定是扭头就走。这要是搁原来，表弟什么事儿生气想不开就得我去哄一下，从今往后我要是躲着他，他也一定再抹不开这脸往我这里来。
各位看官，秦二爷这就叫钻了牛角尖儿了，他也没想想，就算罗成生了他的气，以后能不来往吗？眼目前儿就是铜旗阵，你就算把罗成赶走，他能走哪儿去，他还不得进铜旗阵吗？
那要是搁平常，叔宝不是个没有头脑的人，相反地，他这几年作为三军的元帅，考虑事情前前后后那已经是相当的周到了。可唯独今天晚上，这思想就入了死扣儿想不开了，这就叫事不关心，关心则乱啊，这大英雄也有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时候。或许事情过几天，没准儿他自己想起来也得笑话自己呢。
罗少保一听也是一愣，心想表哥啊你还跟我这儿演戏，我是什么人啊，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要讲演戏你比得过我？
罗成一琢磨，看意思表哥是想赶我走，我要是硬不走，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干脆就将计就计。想着“哼”了一声，说：“表哥啊，你那么说话就没意思了，你不就是不想看见我吗？行，打今儿起我再也不登您这个门儿。”说着一甩帘子“啪”地一声就出去了。
帐外的亲兵一看都是一愣，这位怎么甩帘子出来了？要说罗少保跟咱们大帅闹别扭红脸儿这几年可是没见过。
就见罗成冲他们一摆手，这几个亲兵就没敢吭气儿。再看罗少保，站在门口在那跺脚，“蹬蹬蹬”跺了几下，声音从重到轻，您要没看见光听着，就跟那脚步声越走越远一个样。
秦琼在帐里听着呢，一听表弟的脚步声这是走远了，心里是空落落的那么难受。一转头看到旁边儿桌子上罗成的包袱，伸手划拉过来，一看包里各式各样的小瓶子小罐子，每个瓶子上都贴着纸条，写着药名。旁边儿还有一小本子，翻开一看都是熟悉的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写着各种药的用法用量。叔宝一看这字体再熟悉不过，正是表弟罗成亲手所写。
叔宝把包袱往怀里一抱，把头一低，眼泪滴滴答答就掉下来了，低低的喊了一声“表弟啊，表弟！”
就听耳边罗成的声音响起：“表哥，我在呢。”
秦琼激灵一下子一抬头，就见床前站立一人，面如敷粉，齿白唇红，素白袍服，金冠束发，不是自己的表弟罗成还有哪个？
“表弟你，你怎么回来了？”叔宝被罗成撞破自己伤心，这说话就有些理不直气不壮的。
罗成说：“表哥啊，要不是我假装走了，你还不跟我说实话呢。现在也别藏着掖着了，您刚才是怎么想不开了？”
叔宝口打唉声长叹一声说：“表弟啊，徐三弟也跟你说了今天的事儿了，我这人啊，命数不济，就是一个不祥之人，我琢磨越是跟我亲近的人，越是会受我的连累，你看连姨夫他老人家都为我而死。我是怕万一连你也受了我的连累，那……”
话还没说完，罗成把眉毛一立，说：“表哥，你别说了！”
叔宝再一看表弟那小脸儿沉得跟水一样，罗成说：“表哥啊，你这都想的什么？说的又是什么啊？你以为我放着北平府舒服日子不过，跟你们这儿扯旗造反，我是闹着玩儿是吧？你轰我回去我就回去啦？当初大家一个头磕在地下，后来投奔瓦岗寨的时候您是怎么说的？咱们为的是天下的大义啊！”
秦琼一听，心里暗暗惭愧，表弟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了，听听这话说的，我是自愧不如啊。
罗成一看表哥这脸上变颜变色的，赶紧又换了个口气。罗成那多会来事儿的人啊，把在北平府哄自己爹妈的功夫就使出来了，把表哥手里的东西接过来放一边儿，把叔宝往床上一按，说：“表哥，你放心，谁出事儿我也不会出事儿。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退一万步说了，我又不是傻子，以后碰上打不过的我还不会跑吗？我一定陪着你，等咱们破了铜旗阵，取了杨广的玉玺，这瓦岗山西魏国平定了天下，到时候咱们俩啊就解甲归田，咱哥俩走遍这天下的名山大川，我陪你游山玩水，到时候只要你不烦我就行。”
秦琼一听啊，得了，表弟这横着说竖着说，理都在他那边儿。另外呢，秦二爷转念一想，罗成说的也有道理，他□□马掌中五钩神飞亮银枪，天下少有对手。我表弟脑瓜儿转得快，对别人下手也够黑，到哪儿都吃不了亏去。
叔宝这么一想呢，心里觉着好受多了。罗成一看表哥这眉头解开了，心说得了，估计我表哥这是想通了，这篇儿总算是翻过去了。
小罗成假意口打唉声，说：“哎呦，表哥啊，今儿晚上可累死我了，你还轰我走吗？”
叔宝一看一乐，说：“表弟啊，都是哥哥我不好，让你辛苦了半宿了，赶紧上来好好歇着吧。”说着身子往里挪了挪，给罗成腾出个地方来。
罗少保一看，喜笑颜开，赶紧甩了外面长大的衣服，蹭地就钻到被窝里去了，抱住表哥说：“哥哥啊，您可算想开了。”
叔宝拉着罗成，看看眼前表弟这张脸，是英姿飒爽意气风发，又想想眼前的铜旗阵，跟罗成反复的嘱咐：“表弟啊，赶明儿你进铜旗阵，是一定要加上万分的小心啊。”
罗成点点头：“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秦琼说：“表弟啊，这铜旗阵要是破了，一切都好，万一破不了，以后咱们也总有卷土重来的时候。可唯独有一件事，瓦罐难离井台破，做大将难免阵前亡啊，万一为兄有了三长两短，你可不许犯浑，不许意气用事，赶紧回奔你的北平府。”
话刚说到这儿，罗成可不干了，伸手就把秦琼的嘴给捂住了，说：“表哥你别说了，我不爱听。另外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一天，就有你在，我不允许你出任何事儿，谁也别想伤了你！你要是敢先死，我给你报完仇立马我也抹脖子。上天我追你到凌霄殿，入地我追你到鬼门关，下辈子我也追着你走。”
秦二爷一听心头发热，说：“罢了，咱俩谁也别提这种话了。表弟啊，赶紧休息，明天一早你好够奔铜旗阵。”
于是把这篇儿翻过去，兄弟二人亲亲热热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罗成收拾停当带了手下赶奔铜旗阵而去。
这就是这一回大英雄暗地伤情，表兄弟深夜交心，到下回破扬州弟死子丧，秦叔宝痛断肝肠。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