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欢起落人静默》黛与雪

10、chapitre.9

　　周末的早晨，阳光懒懒地从阳台迤逦而入，照得墙角的绿色植物更是盎然生气。
　　织姬拿着花壶，为那几株植物浇水。
　　阳光映在嫩绿叶片的水珠上，晶莹透剔，反射着美丽的光芒。
　　不是玫瑰兰花那些娇贵的花朵，只是一盆罗勃，还有几盆小辣椒、香草等提取味道的小植物。
　　虽然在花店工作，但是织姬还是喜欢在家里种这些可食用花草，这样比较方便做菜。之前准备准备搬回空座，因为携带不方便，这些小盆栽原是打算过后用快递的方式跟其他东西一起运送过去的，只不过，世事往往不尽人意，命运也不会安顺地照着你期望的轨迹行走。
　　默默地为花浇完水，织姬将花壶摆好在角落，喃喃自语：“还要重新再找一家店面……”
　　花店被自己退租了，为了生活，必须尽快重新再找店面，开始工作。她可不想象龙贵说的那样，真的向一护要求赡养费。无论尸魂界有什么动作，她在现世的日常生活还是要过的，当务之急就是要赚钱。
　　眸光不由自主飘向客房，织姬眼中的光彩暗淡了些。
　　露琪亚确实地住了下来。当然，织姬是不可能让她住壁橱的，她住进了一护那晚借住的客房。而她住下的当下，一护却消失了，好些天都没出现。
　　到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呢。
　　猛然意识到自己正计算着一护离去的时间，织姬心底涌上一股小小的慌乱，随即马上安慰自己，她只是担心，不知道尸魂界和一护做什么打算而已。
　　就算这些天，露琪亚什么都没做，只是指导一念一些修炼的基础。
　　说起来，今天的修炼也差不多了，他们大概就快要出来了吧？
　　织姬走进厨房，开始料理。
　　嗯，要做什么早餐好呢？今天就吃西式早餐吧，虽然她很想做些特色的爱心料理，可是一念一向不太捧场。还是老老实实做个蔬菜三明治，煎个培根好了。一念正在长身体，牛奶是不能缺的，露琪亚爱吃的白汤圆也不能忘记。
　　将松软的面包放入烤箱，再从冰箱取出一个鸡蛋打落在热好的平底锅上，织姬愉快地煎起儿子爱吃的八分熟太阳蛋来。
　　“妈妈，可以吃早餐了吗？”一念哒哒哒走到厨房门边，两手用毛巾擦着头发，浑身是沐浴过后的清爽。
　　切开热乎乎的面包，将煎蛋和煎好的培根夹进面包里，再加上洗干净的高丽菜叶，新鲜甜美的蔬菜三明治做好了。
　　把三明治放在干净的盘子里，摆在一念面前，再送上一瓶热好的牛奶，营养又健康美味的早餐让一念咧嘴一笑：“谢谢妈妈。”
　　“不客气。”织姬把同样内容的另一份早餐摆在了露琪亚面前，只不过牛奶换成了果汁，也多了一小碗的白汤圆，“露琪亚，请用。”
　　“织姬真是贤妻良母啊。”露琪亚盯着自己丰盛的早餐，毫不客气地大吃大喝起来。
　　一念比较顾到妈妈，用餐之前不忘问一声：“妈妈吃过了吗？”
　　织姬点点头：“在一念和露琪亚阿姨出门修炼的时候，妈妈已经吃过了哦，你们慢慢吃。”
　　“好的。”一念捧起牛奶慢慢喝了起来，织姬见状，又转身忙碌地开始整理厨房。
　　在她差不多整理完毕的时候，清脆的门铃声响起，织姬连忙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正想去开门，一念已经放下手中的空牛奶瓶，站了起来：“妈妈我吃饱了，我去开门吧。”
　　织姬看着儿子面前光溜溜的盘子，微笑地点头。
　　一念走到门边，拉下防盗链子，刚将门打开，就被抱进一个宽大的胸膛里。
　　“哦哦，你就是小一念吧，我是爷爷呀！”粗犷奔放又略带沙哑的男声在耳边回响，来人用力地抱着他，用力得几乎将他肺里的空气也挤出来。
　　“咳咳……你……你是谁……找谁啊……”一念拼命挣扎着，小手小脚不断挥舞，被来人过猛力道抱得呛咳不已，几乎岔气。
　　好不容易从紧箍的胸怀里突围，一念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怪异的老爷爷：“圣诞老人？”
　　毛茸茸的红色高帽，毛茸茸的雪白胡子——看得出是粘上去的——和毛茸茸的红色大衣，他目光往下溜，果然在怪老爷爷脚边看到了一只毛茸茸的玩具麋鹿。
　　是圣诞老人。
　　可，现在是暑假吧？
　　织姬闻声而来，看到那人，不禁呆了一呆：“爸爸？！”
　　乍一听那熟悉的叫唤，黑崎一心眼底闪过笑意：“织姬，好久不见。”
　　“爸爸，好久不见。”有些拘谨地问好，织姬按捺下内心的惊讶，把挣开一心怀抱，躲到自己身后的一念轻轻拉了出来，柔声道，“一念，这是爷爷。”
　　爷爷……就是之前爸爸说的爷爷吗？
　　长得真象肯德基爷爷，不过却打扮成圣诞老爷爷，好古怪啊。
　　一念探头，看到妈妈朝着自己微笑点头，于是他怯怯地伸手，揽抱着一心，小声地喊了一句：“爷爷。”
　　这声“爷爷”喊得一心眉开眼笑，他两手捞住一念腋下，干脆地把一念放在肩上，哈哈大笑：“哦哦，我终于也做爷爷了！”
　　单手扶着一念的腰背，一心拿出钱包里真咲的照片，几近泪流满面地对着照片上巧笑倩兮的女子道：“妈妈你看，这就是我们的孙子一念啊！一念你看你看，这是奶奶哦。”
　　咦咦，好高啊！爷爷也跟爸爸一样强壮呢。
　　一念拍着胸膛，两手连忙抱着一心的头，惊讶地发现原来爷爷和爸爸一样魁梧可靠，熟悉的亲切感骤然涌上。
　　目光再转到一心的手上，一念脱口而出：“呀，妈妈和奶奶好像啊！”
　　“是呀，你妈妈和奶奶都是很温柔的女人哦！”摸摸一念的头，一心微笑道。
　　“爸爸，你怎么过来了？”织姬把一心迎进门，请到客厅坐下，还为他斟上一杯花茶，这才疑惑地问道。
　　而且，他怎么知道一念是一护的儿子？
　　“嘛，一护找到你们不久后就打电话回家，把所有事情都说了。他本来还说要带你们回家的，结果前几天却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回来，我就知道那没用的臭小子又搞砸了。”一心笑眯眯地看着端正坐在织姬身边的一念，喝了一口茶，又朝着厨房方向招了招手，“露琪亚也好久不见了。”
　　“唔唔~~”露琪亚还在狼吞虎咽着早餐，挥了挥手中的叉子就算回答。
　　爸爸，也是为一念来的吗？
　　织姬两手下意识绞着，忐忑不安地想。
　　一念死神的能力突然觉醒，那股灵压虽然不算特别强大，但现世一出现异常的灵压，他们这些与众不同的人定能够感觉到，而且这股灵压还跟一护既相似又不完全相同，他们的出现必然是理所当然的吧？
　　继尸魂界派人过来后，一心也过来了吗？他们是要把一念带离她身边吗？
　　织姬不由得全身微微发颤，两手悄悄抓紧了衣角。
　　“这些年你辛苦了。”头上突然传来温暖的触感，她愣住了。微微抬头，就见一心刚好收回揉她头发的大手，紧握成拳放在嘴边吹了吹，“放心，我已经帮你狠狠地揍了那个欺负老婆的蠢蛋一顿了。”
　　哇！
　　爷爷揍爸爸！真的吗？难道爸爸是被爷爷打了，所以才不回来的吗？
　　这样在他长大之前，就没有人照顾妈妈了。
　　一念小声地惊呼着，忍不住出声辩驳：“爷爷为什么要打爸爸！爸爸没有欺负妈妈，爸爸对妈妈很好。”
　　呦！这样就帮自家老子啦？
　　想不到一护这么快就把他孙子的心收服了，总算没有笨到家。
　　“好吧，看在一念的面子上，这次爷爷就饶了爸爸。下次他再犯错，爷爷和一念一起揍他好不好？”一心乐不可支，顺手就把袖子捋了起来，一副蛮横的强权模样。
　　“不要不要。爸爸很好。”一念当真了，急急地坐到一心身边，用力抱住他的手臂。
　　哇，爷爷的手臂粗粗壮壮，感觉比爸爸还强悍呢。
　　而且爷爷还可以教训爸爸……
　　一念心中的小算盘飞快地打着，脸上不由自主露出笑容，立马改变了主意。
　　“好好好。”诶呦，当真了啊？
　　一心展臂搂住一念的小身体，他眼底带笑哄着宝贝孙子，继而用力拍着织姬的肩膀，叹气。
　　“爸爸？”织姬眼角湿润地看着他。
　　“织姬，不是爸爸说你。受了委屈要跟爸爸说啊。爸爸一定会帮你把那笨蛋打得满地找牙。你这傻孩子干嘛要委屈自己呢？”
　　亲切，又隐含着对她的不舍与斥责。心疼她一个女人独力抚养孩子的辛苦。
　　爸爸……
　　织姬看着一向待自己亲如女儿的公公，泪水潸然而下。
　　“放心吧，一念的事，爸爸支持你。”一心再次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当一个小孩子呵护。
　　长辈的承诺字字坚定，比一护的诺言更让她震撼。
　　她知道的，爸爸如同一座大山，沉稳地守护着他们，无论迎面而来的是多么肆虐的暴风雨，他也不会动摇。
　　再也没有任何话，能象这句话一样让织姬安心。

　　豪爽的一心很快跟一念混熟了，在征得织姬同意后，他很干脆利落地带着孙子出门玩耍，培养祖孙感情去。
　　织姬收拾着杯子和茶壶，突然发现，心底并没有最近常常出现的患得患失。
　　尽管嘴上不说，她一直担心着尸魂界的人何时会出现，会不会二话不说直接将一念从自己身边带走。
　　每天一念跟着露琪亚出门修炼，她总会有一种即将失去的恐慌。直到一念平安归来，悬着的心才会稍稍放下。
　　但看着一心和一念的身影，她竟觉得难得的沉静和安宁。
　　是因为，一心是自己所信赖的长辈的关系吗？
　　还是因为，她深深相信，一心既然给了承诺，就会守住诺言，无论什么情况都会让一念留在她身边？
　　那，为何对于一护的话，她只感觉到深深的悲伤呢？
　　当同样的话，重复了无数次，却无法兑现的时候，就再也不能称之为诺言了吧……
　　沉思着走进厨房，织姬却发现吃饱喝足的露琪亚正在刷洗碗盘，吓得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杯具，伸手要抢：“露琪亚，我来就好。”
　　“虽然我白吃白喝一护惯了，但是洗个碗还是做得到的。”露琪亚顺手将织姬搁在一旁的杯具放进洗碗槽，继续在满槽泡泡中努力奋战。
　　“但你是客人……”织姬讷讷说着，不知道要怎么拒绝。
　　她从以前就不太擅长应付强势的人，龙贵是这样，露琪亚也是这样。
　　“十几年的老朋友，用得着这么生分吗？”露琪亚瞟了她一眼，将洗好的盘子递给织姬。
　　“哦。”将盘子放在清水下冲洗，冲去洗玩剂的泡沫，再用抹布擦干，织姬将干净如新的盘子放到消毒柜里。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洗碗，一个擦碗，合作无间地洗着早餐用过的餐具。
　　诡异的沉默中，露琪亚淡淡地开口了：“织姬，我知道你并不喜欢看到我。”
　　不，不是的。
　　她没有不喜欢看到露琪亚，她只是不喜欢露琪亚所代表的字眼——死神。
　　织姬沉默着，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露琪亚瞅了眼那低垂着头的小女人，叹了口气又说：“一护是个耿直又冲动的单细胞笨蛋，但他对旁人都很细心体贴，你当初不就是因为这样才喜欢上他的吗？如果一护不是那个一护，你还会喜欢他吗？”
　　不，不会。
　　她当初爱上的，正是那个会给丧亲之痛的她拥抱、会在战斗后大吼“井上，你没事吧？”的笨拙温柔的一护。
　　但是，两个人的爱情也许有爱就够，两个人的婚姻却不仅仅只有互相关爱。婚姻是需要经营的，再有爱的花朵缺少了呵护的灌溉，也会枯萎。
　　织姬想到这些年来，她和一护之间的种种，心窝处漫起了酸酸涩涩的滋味，眼眶也不觉红了。
　　“你应该也了解，以前他一直都在保护你，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你对他来说是那么的重要啊！”
　　露琪亚叹息得更大声了。她明明只是来帮忙照顾一念的，为什么要做别人的爱情辅导员啊？自己本身只是个半桶水，也不知道织姬听不听的进去。
　　可是，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这么痛苦，生性耿直的她又忍不下去。
　　明明相爱，为什么不能互相体谅，然后好好在一起呢？
　　人的生命，可是很短暂的。

　　露琪亚……
　　在意么？露琪亚说的话。
　　织姬怔怔然看着满手的冷水，只觉得心也同样浸染着冷意。
　　乱菊曾经说过，对一护而言，她和露琪亚都是重要的。但，其实是错误的吧。
　　露琪亚永远站在一护的身边，他们了解对方，能互相鼓励，能以同样等高的目光比肩直视前方。
　　可她永远站在一护的身后，看着一护前行的背影，渐行渐远。
　　一护永远不知道，他所认定的“保护”是一种多么自我而且自私的行为。
　　作为同伴，她被他理所当然的“保护”远远藏在身后，无法触摸他跳动的战斗灵魂，所以只能用自己的力量去尽力保护他救助他。
　　可是作为妻子，她还是被置于他身后，看不到他的心，遗弃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侵蚀她的神经。
　　她也恨过自己的小心眼，恨自己想得太多，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女人啊……
　　“可是一护对别人虽然很好，但对自己却不怎么在意，甚至可以说是严苛的。在婚后，他之所以在很多时候把你放在其他人的后面，正是因为他把你当成了他自己的一部分，对他来说，你就是他，他就是你。”见织姬还是毫无反应，露琪亚挑明了说。
　　正因为织姬是他灵魂的另一半，所以他已经毫无意识的将织姬当成了自己。所以才会对织姬要求特别严苛，也特别容易忽略。
　　说起来，一护实在是个大笨蛋。没有人比他更苯了。
　　她就是他吗？
　　是吗？
　　织姬一愣，微抬起湿润的眼睫，怔怔地看着水龙头发呆。
　　所以当同伴时会处处保护她，关注她的一护，在结婚后就毅然决然把背后交给她，没有再吭一声多余的废话，不是因为他不再爱她，也不仅仅是因为简单的完全信任她的能力，而是因为，他把她当成了另一个自己，全身心地与她同步了吗？
　　夫妻一体。
　　他是这样理解的吗？
　　但……这样是不行的啊……
　　透明的自来水哗哗流着，织姬手中的餐具已经冲洗得闪闪发亮，她却视而不见。十根手指紧紧抓着盘子，指尖都被冷水冲得发白，她才涩然地低声问：
　　“露琪亚，你知道吗？结婚，跟恋爱是不同的。”
　　不是有爱，不是你侬我侬，就可以的。
　　婚姻是生活的一部分，是需要两个人用心地营造的。
　　什么都不做的话，时间会抹去激情，生活会磨平浪漫。
　　所有握在掌心的温度，都会消失。
　　而且，生活的重心，是会转移的。
　　爱，也是会消失的。
　　露琪亚皱了皱眉头，暗暗叹气。
　　真是固执啊。不过织姬从以前开始，就是一个很坚持的人。
　　算了，人家夫妻间的事，她还是别去搅和了，反正有尽力劝到就好。
　　洗去自己满手的泡泡，再把织姬面前的水龙头拧紧，从她手中取过那个不知道被冲洗了多久的盘子，用抹布擦干，放入消毒柜，再关好柜门。露琪亚把最后的整理工作做好，再瞄了眼那浑身僵硬还在发呆的小女人，轻轻说：“放心吧。尸魂界不会带走一念。就算他们想，我也不会答应的。”
　　说完，她不再看织姬的反应，径自转身离开厨房。
　　织姬浑身一震，隐忍的泪水终于落下。

　　昏黄的小灯，晕出绵绵暖光。
　　一护和织姬坐在客厅里，隔着一张小小的矮桌对望。
　　为何会变成这样呢？
　　织姬揉了揉眉心，感觉有点累。
　　爸爸和露琪亚吃过晚饭后就离开了，一念因为玩得太累，也在卧室里睡着了。
　　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是怎么回事？一进门就拉着自己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姿态，却又沉默了半天一言不发。
　　先是爸爸，再是露琪亚，现在是一护。
　　他们是打算疲劳轰炸她吗？
　　织姬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冰凉的额头覆上一只厚实大掌，如煦日般的温暖随着粗糙指腹的揉抚慢慢熨烫着她的疲倦。
　　织姬闭了闭眼，情不自禁溢出一声小小的喟叹，贪恋这小小的亲昵。
　　但……这是不对的。
　　织姬缩了缩肩膀，想避开一护的温柔，他却依然坚定地揉着她的额，抚着她的眉，直到把她眉心的愁绪全部揉散。
　　气氛奇妙地变得暧昧起来。
　　“一护，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关于离婚。”不敢让自己沉溺在这少有的柔情蜜意里，织姬轻轻地问。
　　一护一怔，缓缓收回了手。
　　空气一点一点冷了下来，刚刚的暧昧荡然无存。
　　“我跟春水谈过了，他们答应我，会让一念留在你身边。”沉默了半晌后，他开口说的却是另一个话题。
　　“真的？”织姬双眸一亮，激动得抓住一护的手臂追问，“尸魂界真的不会把一念从我身边带走吗？”
　　她和一念，真的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吗？
　　不，她不认为尸魂界会这么轻易放手，毕竟一念身上留着她和一护的血，除了死神之力，也许还存有未知的能力。
　　可是她不想再做拯救世界的伟人，也不想做英雄背后的女人。
　　她只想做一个任性的自私的普通人。
　　好好的为自己，为一念，活一次。
　　难道这样微小的愿望，也不能实现吗？
　　一护看着织姬又惊喜又疑惑的神情，抿了抿唇角，眉眼微凝，刚毅的脸庞更显得棱角分明：“尸魂界同意一念在你的身边自行修炼。由我、浦原和露琪亚一起指导。至于以后他要走那一条道路，等一念长大后，”
　　自行修炼，指导？
　　尸魂界就是不愿意放弃那份力量吗？
　　“一念才七岁！”织姬激动地反驳。一个七岁的孩子，应该过着无忧无虑跟父母撒娇，天真活泼跟同伴玩耍的日子，而不是整天束缚在什么鬼修炼里。
　　“不，一念已经七岁了。”一护冷静地说。跟阳台那晚的悲拗痛苦不同，此刻的他是沉静的，平和如一潭深水，“你把他教得很好，他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懂什么！你才跟一念相处了几天？！我才是那个跟一念相依为命的人！”织姬激动得脸泛潮红，一反平日的温和，她几乎要朝着一护挥拳了。
　　一护眼底闪过一抹痛楚，很快又压抑下来，他直视着织姬，字字低沉却铿锵有力地问：“你问过一念了吗？你问过他，他想要怎么做了吗？”
　　织姬，这不是你能决定的。
　　浦原的话在此刻突然窜入脑海，织姬瞬间哑口无言。
　　是啊，一念有自己的思想，她凭什么能够决定一念的人生？
　　就算是一念的母亲，她也不能代替一念做决定啊。
　　尸魂界已经答应，在一念做出决定之前，都可以留在她身边。这些必然是一护斡旋调解的，他已经为她和一念做了那么多，处处为他们着想，而她还要僵持到什么时候？
　　借口着要将一念留在身边，其实是因为她深深的深深的寂寞吧？
　　真正没有考虑一念心情的，是她自己啊！
　　泪水无声无息地沿着脸颊滑下，织姬两手捂脸，难受地哭泣起来。
　　“织姬，别哭。”一护站了起来，绕过矮桌，坐在织姬身边，他将心爱的女人搂进怀里，轻轻摸着她的头发抚慰着。
　　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织姬细细的啜泣声回荡着。
　　一护很有耐心地抚慰着织姬，直到她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他两手捧着织姬的脸，定定注视着她哭红的眼睛，温柔而坚定地问：“织姬，你真的想跟我离婚吗？”
　　重逢以来，他都很诚恳地道歉，很积极地想要复合，从来不曾以这么平静的语气提过离婚，织姬不由楞了一愣。
　　她眨了眨哭得刺痛的双眼，感觉泪水又要掉下来了。
　　她知道，他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理由。需要听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织姬沉默了会儿才开口说：“一护，我曾经真的只想做你背后的女人，默默的陪着你就好……”
　　一护并没有立刻要求些什么，只是以掌心摩挲着她冰冷的小脸，安静地听着。
　　“可是我后来变贪心了……也想你多多注意我，看到我的存在……一护，我爱你好多年了，你和我求婚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甚至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只是婚姻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当年我们走到那一步并不单单因为孩子，还有很多别的问题。一护，我知道你爱我，我也不能否认，我还爱着你。但有的时候爱不能解决问题，婚姻如果不好好经营，是会连同爱情一起消磨掉。”
　　想起当年那些寂寞孤独的夜晚，织姬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男人跟女人终究不一样，女人可以默默付出，但是你必须给她关怀。否则她感觉不到被爱。
　　在一护真正说出口之前，她一直以为他对她只有责任。
　　女人真的很奇怪，明明相爱，但只要没有说出口，心里就会存疑，会不安。
　　可他说了，他说爱她，说想要挽回……
　　“这一次你来找我，甚至挽回我，我真的很高兴，让我觉得自己终于站到了你面前，你看到了我的存在也懂得回应我。而且，父亲这个角色对于一念来说，也真的很重要，所以我答应和你一起回去。可是这次的事件却让我明白你保护得了空座，保护得了现世的平安，但终究你保护不了我们的家……我不想一念成为下一个你……我害怕，我们会重蹈覆辙，我也害怕，一念的未来会痛苦……”
　　织姬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但她知道，她必须将自己的想法，全部都传达给一护了解。为了回应，他对自己的用心，和那份坚定的爱。
　　拇指轻轻拭去那让他心疼的水珠，一护以额头抵着织姬的额头，深深地看进她潮湿的眼底：“织姬，别怕，一念的未来，就让他自己掌握，好不好？”
　　他的声音，又轻又软，却坚定得蕴藏着无限的力量，织姬看着他坚毅的眼，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乖。”吻了吻她湿润的眼睫，薄唇滑下，贴着她红润双唇，点水蜻蜓地掠了一个浅浅的吻，一护的声音柔软似水。
　　“织姬，我们离婚吧。”

　　chapitre.9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