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苹果少年》小钦

2、伤痕

　　阿兰德解开男子布满灰尘的黑色风衣，朴素的布料昭示着风衣主人不怎么高的收入水平。阿兰德又望向被血大面积浸透的白色衬衫，叹了口气，轻轻去解开银色的纽扣，细小的纽扣上繁复的鹰的纹章让阿兰德觉得很熟悉，阿兰德眉头皱了一下，这是。。。正在被警方通缉的国际盗劫团伙——黑鹰。阿兰德仿佛听见了命运女神嘲弄的冷笑声，美丽而危险神秘，阿兰德望着躺在床上呼吸微弱的男子，轻轻叹息。

　　正当阿兰德收拾男子的衣物时，一颗蓝色的宝石静静地滑了出来。捏起这个奇怪的蓝宝石左右端详，阿兰德感到莫名的熟悉。但是阿兰德不是多事的人，看见宝石上沾有的暗红血迹后，明白这颗宝石恐怕来头不小。阿兰德望了望在床上昏睡的男子，什么也没说，静静地把宝石塞回男子的风衣口袋里。自己，好像惹上了一个不小的麻烦呢。

　　没有初见时的悸动欣喜，或许就可以让悲剧的爱情收笔，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真的。

　　小心翼翼处理完男子身上触目惊心的枪伤，阿兰德疲惫的睡在男子身侧，看着那样一张被上帝眷顾的面庞，阿兰德不由得轻轻抬手，在空气中描摹出男子的雕塑般的侧脸轮廓。似乎是手指留下的阴影停留在了男子紧闭的眼皮上，男子有所感应般皱了皱眉，阿兰德急忙收回不安分的手指头，望着自己左手手背上的狰狞伤疤出神。那是一条年代有些久的疤痕，纠结的皮肉像一把有些弯曲的刀刃，直直刺进阿兰德的心里。

　　疤痕是阿兰德9岁时留下的。
　　阿兰德还记得那天。

　　在阿兰德映象中，自己所毕业的那个贵族学校里总是一片祥和，晴朗的天空似乎永远悠悠飘着懒散的几缕白云。

　　也许是因为受身为上层社会的父辈们的影响，在贵族学校，即使是没满十岁的孩子们，也懂得了什么是身份等级团体，过早的形成了精英团体意识。也正因如此，那些木讷不机灵的孩子们或者是那些来自衰落的家族的孩子们明显受到孤立排挤。

　　但是，当时的阿兰德没空去思考那么多，身为珠宝店老板的儿子，再加上那聪慧过人的头脑，阿兰德理所当然的在学校精英圈混的风生水起，但是那个有着一双异色瞳孔的少年的出现，打破了阿兰德原本正常的生活。
　　阿兰德正在和同学打闹成一片时，无意间看了一眼窗外，却发现窗外的花坛的长凳上默默躺着一个清瘦的少年，午后的阳光慵懒的在少年眉睫投上淡淡的柔和阴影，少年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个在花坛里小憩的少年，阿兰德的第一反应就是插画里的王子。那个时候，阿兰德第一次产生了真心实意想亲近对方的热切。
　　那是一个波斯猫一般的少年，琥珀色和灰蓝色的异色瞳仁总是被人说成是恶魔的诅咒。可是虽然那双奇异的眼睛在阿兰德看来也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异瞳少年还是受到了同学们的排斥。尽管异瞳少年是将军之子，学业成绩让人望尘莫及，具备了加入精英团体的一切条件，在校园中，他仍然是一个瘟神般的存在。
　　阿兰德对这个少年很感兴趣，也曾与同伴们商量把异瞳少年引进他们所在的团体，却一致受到同伴们的反对，阿兰德确实很聪明，但是这次他不明白这位大少爷为什么会受到冷落。阿兰德是一个行动派，所以当他知道自己对这个异瞳少年很感兴趣时，已经在开始着手于接近那位奇怪的大少爷了。

　　于是在一个夕阳斜下的傍晚时分，一个砂金色短发的小男孩轻轻将一个蓝色的精美纸盒子递给了那个异瞳孤单少年。异瞳少年坐在运动场的单杠上，夕阳的悲伤光芒在地上拉出少年落寞的背影，不偏不倚，延伸到了砂金发色的男孩脚边，仿佛昭示着什么信息。

　　“给你~”阿兰德试图用甜美的笑容感染着面前的这个冷冰冰的异瞳。
　　异色的奇诡瞳孔有些惊讶，当时马上回复平静，快速扫射了一眼面前这个笑得无害的砂金色短发的漂亮男孩，小心翼翼打开了蓝色的漂亮纸盒子。
　　打开的一瞬间，异色少年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一汪湛蓝的潭水，定睛一瞧，才发现那是一颗幽兰色的宝石，在橙红色夕阳里，荡漾着动人的光辉。
　　“这颗宝石叫做蓝苹果，在神话中是地狱女神种植在忘川之畔，降给没有天神祝福之人的礼物。”
　　阿兰德原以为异瞳少年会大受感动，但他没有意料到的是异瞳转头射过来的冰冷目光。
　　“拿这种赝品就想糊弄我？”
　　阿兰德瞪大双眼，这颗蓝苹果可是父亲店里仿真度最高的一颗了，怎么会被一个外行人识破呢？难道遇见了行家？
　　阿兰德是个骄傲的人，所以他不允许自己在异瞳面前表现出慌乱。阿兰德强敛心神还口道：“就算是赝品，也是价值不菲的珍品，更何况是别人送你的东西。”
　　异瞳嘲讽般回望着面前这个强装冷静的黄毛少年，略一犹豫，最后还是将礼品盒抛到阿兰德脚下，暗沉的嗓音恍若梦魇：“这么廉价的东西收买不了我。”
　　“你......”阿兰德至今还记的那份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收到的屈辱，他看了眼在脚边孤零零的蓝色宝石，愤怒中狠狠推了背对自己在单杠上晃悠的少年一下。阿兰德不是不知道后果，所以当他看见踉跄了一下后，一脸阴冷正对着自己的异瞳时，脑海里瞬间涌现了慌乱。阿兰德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逃走，可是想要接近对方的心意被不留情面的拒绝后的屈辱，使他停下了想要溃逃的双腿，倔强的正视眼前诡异冰冷的异色瞳孔。
　　一瞬间，阿兰德只觉得天翻地覆，知道手背上出现火辣的刺痛时，阿兰德才反映过来，原来是异瞳扑了上来骑在自己身上，攥着一块尖利石峰的手狠狠刺在自己左手手背上。
　　看着异瞳又举起的尖利石块时，阿兰德恐惧地闭上双眼。
　　后来的事情阿兰德记的不是很清楚，只记得石头落地的钝响，与身上重量的骤然减轻。遥遥的，似乎听见异瞳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不要接近我，离我近的人，没有好下场。”
　　阿兰德抬手看见那惨不忍睹的左手，与手边那颗孤零零的漂亮蓝宝石，感到心里涨涨的痛。最后记忆里是那片想沾了血的夕阳在眼前慢慢失去光辉。暮色四合，冷风侵骨，正应了阿兰德当时的心境。尽管这段不太好的境遇在日后看来也不算什么，但是阿兰德就是无法忘怀，也许，那是他今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真心想要接近一个人。
　　镜像被分割，碎成片儿滑落，幼年的阿兰德倔强的身影渐渐融入黑色的天幕中。唯有手背上那个疤痕，被永远的留了下来。阿兰德至今没有去想为什么异瞳会发现蓝宝石是赝品一事，多少年后，阿兰德为自己的疏忽后悔不已，这是后话。

　　思绪转回现实，阿兰德感到一丝疲惫涌上眼眶。放下手，阿兰德入睡前最后看了眼男子的风衣，是......蓝苹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