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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沂风卷之三 ...

  •   一声吆喝,车夫将马车停了两人落脚的客栈门口。苏忻然与承安交换眼神后一起拱手,“丞相再造大恩,学生永世不忘。只盼丞相为了大梁保重身子,也给学生拜访机会。”
      夏玄此时已是将半个身子全靠了车厢侧边,听得他们言也只凝视了半晌,叹气摆手,“你二人前途无量。入职前按例有五日整理,你们好好收拾一下便去部门报道,凡事记得与人无害便是。”一时车内寂静。周正只听得里头几声剧烈咳嗽,正要撩车帘向里头瞧,便见忻然承安二人相互扶持下了马车,眸中皆有泪意。一时疑惑,低声问着,“丞相大人可是与你们说了什么?”
      苏忻然深吸口气,冲那车夫拱手作揖,“丞相身子怕是不久,还望师傅好生照顾他,马车能走的道,就莫要让丞相自己走了。”
      周正闻言,心中自是盘算,他老实一笑,算是应下两人话头。鞭声起,车轮运转起了一声吱呀,让人觉得这马车老旧不堪。苏忻然与承安于道旁站着,一直到见不到马车才回身进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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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安捏铜匙将油灯拨亮了些,另旁忻然已是沐浴完毕拿干布擦着湿发。承安一声低咳,刻意高了声响,“苏兄,时辰不早,我还要读书三卷,不知您是?”
      忻然将干布随意扔回铜盆,笑,“我自然也是读书三卷。”
      “既是如此,请。”承安伸手做礼,继而从胸口掏出一卷趴桌。
      忻然见状,回身从适才脱下的衣中掏出一书,伴承安坐了拿笔点划。

      听得那室无声,屋檐上一直伏着的黑影小心掀起一瓦,借了屋内光果然见那两人并坐了拿卷浏览。暗道丞相该是并未与他二人说些什么,自己也该回去复命。这般想着,周正小心将瓦挪回,蹑手蹑脚沿房檐至屋侧才跃下,唯恐被人发现。
      听得屋顶再无动静,苏忻然举笔指指上头,承安会意颔首,两人同时将书翻至最后一页。墨蓝书皮咋看无字,忻然小心剥去一薄层,倒转翻来即见夏玄独有字迹。
      一番浏览,忻然将纸扔入炭炉见它着火化灰,火苗映他瞳色阴冷。承安已是握笔于手,挥笔数下写了一串数字,忻然翻书对字。
      “装作不识?”
      忻然颔首。
      “他处境如此。”
      忻然抿唇,执笔。承安按着数字查对,面色骤是惨白。
      “丞相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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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孤月悬空。沂风楼内仍是喧闹,贞娘手执孔雀毛扇绕前堂走了一圈,见墙角一人,微卷长发散肩,鸦漆双眸如深水,也不叫姑娘小倌只一人饮酒。可是生面孔呢。妖冶的凤眼微眯衬得泪痣也带了几分撩人。
      娉婷袅娜转过那桌,忽是回眸,桃花薄唇翘起弧度恰是好处。“可是新来的公子哥,不叫个人陪着么?”
      那人抬头,双眸似醉。“可是叫你?”
      “这番,可真是看得起贞娘。”执扇微晃,语音末了做了上挑动作,“这番,便跟贞娘走罢。”
      那人也是不客气,将酒盏弃了起身便走。贞娘快步绕到前面,拿扇虚挡了一下颦眉嗔睨,“这边。”

      柳叶阁。紫罗香薰得木桌沁香。来人卧了貂绒塌面,指捏酒盏虚目无神。一曲琵琶述情,指颤音清。末了,弹者扬笑将琵琶放归墙,才开口带嗔。“你真是,拿青楼女子保持形体的丹药当饭吃么?那药虽是于身子无害,但若吃得过多,也是会变得不好看呢。”
      夏玄低笑一声,面上罩着的人皮面具让贞娘看不到他皮下是何面容,只觉得他眸子渐是变得清醒,笑吟吟擎壶替他添满。“不过,丞相的精神看上去比前几日可是好得不少呢。”
      酒液沁心,夏玄习惯性抬手以指甲戳额,些微疼痛让他觉得舒服。“若无你这良药,我还能用何物几日间达到那补血丹的效用。”
      娉娉婷婷起身,贞娘绕至梳妆台拉屉取出小巧银盒,巧笑倩兮。“呐,还真是恭喜丞相大人瘦身成功呢。”
      默然,夏玄抬手收了那物纳入袖中,盏中酒液已是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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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正再次回府的时候便听人说管家在后头等他,刚入后院老远听得李全在那里骂骂咧咧,周正暗暗提心,讨好笑着走上去,“爷,怎么了?”
      李全本就火到盛时,此时见了周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抡圆了胳膊便是一巴掌过去。周正哪有准备,被这一打晕头转向险些倒地,扑通一声跪了,“爷,怎么了?”
      李全已是吹胡子瞪眼,面上皱纹在此刻全部舒展让人觉得他又年轻几岁,“怎么了?你小子说怎么了?相爷一个时辰前找你你就不在,现在倒好,相爷晕了你说怎么了!”
      闻言大骇,周正哪顾得上李全咒骂,上前三步便是推门,见夏玄果是睡了榻上,一时不知进退。李全上来,拎他衣领将他拽出,指着继续骂,“你说你小子也是相爷从集市上买回来的,要不是相爷你小子早去填了护城河了你知不知道,你倒好,相爷急着求医的时候不知道跑去哪里风流快活,你说你可还有些心?”
      周正垂了脑袋在那里听李全说道也不还嘴,自己奉喻监视丞相之事本就见不得光。丞相府中又是人手稀少,平日里连个端茶的人都无,自己在关键时候消失,可别被上头按了监管不严的名头。想到这里,周正只觉得后颈发凉,若是丞相真的死了,依皇帝的性子,自己难道不就是殉葬第一人。兀是出了一身冷汗,周正只觉得两腿发颤再也站不住,扑通坐了地上。
      李全只道他是自责如此,也便不再多说。上前推门入了,李全小心看了看把脉的白面书生。这人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己背着相爷出门求医正被他撞上,小子就一口咬定自己能治。自己也算是脑门被驴踢了,哪能被他三句话一说就随他回来了?思来想去,李全轻拍了一下那人肩,“先生,我家主子怎么样了?”
      百玉苇二指叩脉,双眉已是紧皱成结。自己只是为了混口饭吃,刚刚看这人面色也不过就是饿极了缺精血。只是,只是这脉象里那股凶邪之气到底是什么东西?抬手用衣袖拭下自己额头因紧张生成的汗,这管家看上去温婉可人,只是刚刚他在外头打人的声响自己也是听到了。就自己的小身板,还不知道能挨几下。一时不知进退,只暗暗自骂为什么要做这游方骗子行当。

      两人正是僵持,便听得床上一阵咳嗽。夏悯安本是坐了床沿将手探入被内握了夏玄,此刻感觉夏玄手指微动,心中惊喜,使力握他。
      只觉得掌心被人制着,夏玄单手揉头弯腰至床边咳嗽干呕,身后夏悯安已是乖巧站立为他抚背。又是两声咳,夏玄抬头便见着一张喜忧参半的脸。“这位是?”
      百玉苇此刻心情只是快去庙里上三炷香感谢佛祖保佑。听得夏玄问他,不好意思挠头,“不才只是略懂医术,便想着来为你看看讨口饭吃,却没想到你自己醒了。”说着,步子已是开始外挪。
      李全却是不依,伸手紧握了百玉苇的手腕,“你还没说我家老爷是什么病症,哪能就这么走了呢。”
      百玉苇愣了原地,思维快速运转,莫了一声咳嗽,故作高深,“这个嘛,相爷是——”
      “不用了,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还未听得下句,夏玄堪堪开口打断。
      百玉苇空张了半口,一副你都知道你被投毒你还这么轻松在这里等死的表情看着他。
      “李全,去账房支一石米给这位郎中,怎么说也是为我跑了一趟。”夏玄开口,又是抬手揉了悯安发,“替爹去厨房打碗白水。快去吧。”

      支走二人,夏玄只觉头重,随意向后靠了枕头。“你是百晓生的弟子。”
      “噶?”百玉苇反应过来的下一步就是拿手捂住腰间的木梳,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骗吃骗喝就算了竟然还被人把自己的背景全看了出来。
      夏玄看他面色三变,不禁莞尔。“我不知你是否看出了我身子里的那个东西,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本着坦白从宽的态度,百玉苇一边捂着木梳一边点头,“你中的毒我解不了,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让他们笑话我的。”
      只觉得这人愈发有趣,夏玄长吐口气,幸好是未发现别的。门外三声轻敲,夏悯安已是端了茶水回来。百玉苇看着夏玄支手撑床低头啄茶的画面只觉自己好像有些多余,仰头开始数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沂风卷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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