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将至》今晨一梦

7、第7章

　　大一就这样晃荡过去了，上了大二，周芸便觉得日子哪里开始不对劲，原来是一批批的人开始恋爱，连号称好男人绝种的尹冰也交了一个英语系小男友，这趋势弄得周芸心里痒痒。她倒不是非谈不可，只是艺术学院有自己的风气，相貌清丽成绩又好的女孩子没有男朋友，反倒遭人议论，成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这风气自然不好，但身在其中也有些许无奈。赵晨松表示可以从他们学校里介绍一个，澜千一听急忙摆手：“算了算了，你们可是语言类学校，就那么点男生，唯一几个不错的都有女朋友，剩下的……也不能只看成绩吧。我觉得，还真不是眼光的问题，说穿了就是是圈子太小，新校区快和女校差不多了。”
　　于是她建议周芸把选修课选在一小时车程的校本部，虽然累一些，但至少能多认识些同学，扩大朋友圈子，每次上完课还能顺便到市中心逛逛街。两人商量来商量去，综合上课时间、点名频率和考试难度，选择了“西方法学”这门课程，听起来无聊了点，可3学分的诱惑意味着能少选一门课呀。第一次去本部，两人就被男生的数量深深震撼了，好比在花丛中站多了，猛然看见一大片绿草，真可谓视野开阔心旷神怡，恨不得深呼吸一口把这些阳气带回新区。本部的女生倒也清秀大方，但大都不好打扮，即便真有六七分的姿色，牛仔裤运动鞋一穿，马上也没了味道。周芸和澜千虽不化妆，但在吴敏的熏陶和教导之下，穿衣功底大有长进，随便搭配的衣服穿到本部都太耀眼、太鹤立鸡群。第一次走进选修课教室，就明显感觉到那下面黑压压的一片都纷纷抬头，那感觉好不快活。
　　法学院所在的第六教学楼是个方形的灰色筒子楼，四周冬青环绕、抬头可见天井，密密麻麻的爬墙虎伸至屋顶。风一吹，就成了一股绿色波纹。两棵颇有年头的梧桐根深叶茂，据说一到秋天，满地的残叶与爬墙虎的古藤交相呼应，独有一分苍美。
　　而缘分就在这古朴厚重的“六教”发生了。
　　那天下了课，窗外哗啦啦的下着大雨，澜千去了卫生间，周芸在一楼溜达着等她。一抬眼，看到一个男生在大厅愣愣的看着天空，他黑衣黑裤，没有伞、没有包，一本书握在手里卷了又卷，他好像一直想找一个地方把它塞进去，但浑身又没有什么可塞的地方，最后就夹在腋下。他深呼吸一口，一副毅然决然的样子猛然冲出门外，又被大雨蹩了回来，不断拍打着肩上的水珠。周芸心里乐了，她看了一眼手中的伞，示意刚出来的澜千等一下，大步凑上前去。
　　“同学，用这把伞吧，我们还有一把呢。”
　　男生的头发被淋湿，一根根的黏在脑门上，有点好笑，他连连摇头：“不不，没关系，这雨不算大，我跑回去就可以。”
　　“你……嫌弃它太女生了？” 周芸看着自己手中蓝底白点的小花伞，周边还有一圈镂空图案。
　　“不是不是。”男生连忙解释：“雨可能等会就停了，不麻烦你了。”
　　“不要紧，拿去用吧，你不怕雨淋书还怕呢。”
　　她把伞递的更近一些，都快戳到了男生身上，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好像对方不接自己的伞才是没事找事。而这时门外的雨也更大了，几乎是倾盆而下，梧桐叶子被噼里啪啦地打了一地。男生低头看看手中的书，终于犹犹豫豫的答应了：“呃，那也好，谢谢你了。你真的还有伞吗？”
　　“当然。”周芸说着指了指刚出来的澜千，“我们每周三都来上西方法学，你在课上还我就行了，拜拜。”
　　接着她一转身，拉着澜千跑开了。
　　回去的公车上，澜千贱贱的调侃：“怎么回事，看上人家了？”
　　“哪有。”
　　“得了吧，装的挺镇静，小眼神早把你出卖了。满眼的怜惜啊！真可惜我只看到了背影，怎么样，长的帅吗？”
　　“帅？”周芸想了想，“就记着穿一身黑，没仔细看，还凑合吧，倒是蛮顺眼的。”
　　周芸没撒谎，这男生要说长相，和英俊帅气还是差得远的，只是那冒雨出去又被呛回来的画面让她觉得好笑，莫名其妙的就想帮他一把。但是澜千才不信：“俗话说秀色可餐，你肯主动借伞，即便他不帅，肯定也是对了你的气场。”她靠近周芸耳语，“等他还伞的时候一定叫我一声，让我好好看看你的口味哦。”
　　“好好，烦死了你。”周芸满口答应，就是不帅嘛，还骗你不成。谁知下周三去上西方法学，一个白白胖胖自称黄贺的男生把伞还了回来，说是室友并不上这门课，委托他还了，还说谢谢周芸的伞。周芸端详着小花伞伞，心里微微一笑，这男孩真细心啊。雨伞不但被叠的整整齐齐，就连每一个褶皱都顺着它原来的印记，伞骨折叠处还完整的扣在圆形把手里。澜千倒是捶胸顿足了半天，感叹白白丧失一个观摩周芸审美的好机会。
　　“这么好的机会居然不自己还，看来不近女色，不应该啊……他不会是GAY吧。”
　　“说什么呢？还了就行了嘛，要你管人家性取向。”周芸龇牙咧嘴的做个鬼脸。
　　周芸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点失落，她当真以为那男孩一定会自己来还的。
　　大约两周后，周芸和澜千去市中心逛街，午饭后便在北京最著名的桂花糕店铺前排队等候。灼热的阳光晒的两人都暗暗叫苦，早没买晚没买，偏偏这晒死人的天气等这么久。滚滚的热风不断袭来，空气中满是黏黏的味道，不仅仅是热，还闷，心里无比烦躁。两个姑娘都又累又晒，蜷缩着躲在前面人的阴影里。只有那记忆中糕点的清爽香滑支撑她们，那种凉丝丝、甜滋滋、入口即化的美味感觉。好不容易拍到她们，两人一口气买了两大包，一人拎一包朝公车站走去。周末的大街上人来人往，有的三五成群、有说有笑的结伴前行，但更多的人神态严肃、目光呆滞，急匆匆的直线行走，无所谓会不会撞到别人。
　　这是一种北京特有的迷茫吗？或直奔目的，来不及欣赏路过的风景；或漫无目的，不知路向何方。
　　然而就在几个庞大的身躯后，是一个纤瘦的身影，他挎着背包，在炫目的阳光里走过来，他走的坚定挺直，像一尊雕塑。她觉出那人的眼熟，目光直直地望过去，那男生下意识的扫了周芸一眼，似乎也被一点记忆所提醒，放慢了赶路的脚步。擦身而过时，周芸转过身、停住，发现那男生也在回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