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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未满将想寻太后帮忙的想法同锦秋说了,却得知太后长年礼佛不喜人打搅,连平日里妃嫔每日的问安都早已取消了。

      未满闻言,正万般惆怅之时,太后宫里却派了人来,让她过去一趟。

      未满很是欣喜,忙快速地收拾停当,正要赶往熙景宫,谁知王连运来了。

      王公公带了许多人来,每个人手上都捧了个托盘,见未满出了屋,前面的人便停了步子,将东西呈给她看。

      锦秋她们掀了最前面几个托盘上的盖布给未满看了看,居然全是面条,各式各样的都有,粗的细的,长的短的,有拉面有刀削,甚至还有极细极细的银丝面。

      这些还只是前面的,后面还有许多没看到,也不知是什么种类。

      未满微微颔首,那些捧着托盘的人便继续往里边送着。未满远远望了眼过去,竟然一眼看不到队伍的尽头。

      “小主好福气,陛下出宫前特意吩咐了奴才准备这些东西,说是小主家里的那些一时半会儿拿不回来,让小主先用着这些。这不,奴才一置备好了就赶紧给小主送来了。”

      锦秋笑着对未满说道:“皇上果然疼惜小主,知道小主思念家中,就先吩咐人送来。”

      未满也对这皇帝的印象好了几分。

      虽说她知道这事儿应当是承昭同皇帝说起的,因为方才她同霍豫宁说起想要回面条之事时,只承昭一人在旁边听到了。

      但对于皇帝的心意,她也是高兴的。毕竟皇帝有那么多小老婆,如今能将她一个新来的、还没见过面记在心里头,也不容易不是?

      只是……不愧是皇帝,官儿大了底气就是足,就连送个面条,竟然也弄那么大阵仗。

      虽说急着要去见太后,可皇帝派人送东西来,也不能不好好接着,未满只能按捺住性子等在这儿。

      这一等,就耽误了去见太后的时间。待到东西放好,未满只得加快了步子赶过去,希望太后不要等急了才好。

      再怎么说,她还是希望太后能开口帮帮忙,让她能免了那三个月的禁足的。

      虽说路上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进到太后屋中的那一刻,未满的笑容还是僵在了脸上,满腹的话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屋内聚了大概有七八人,当中坐着的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虽然年纪稍大了些,可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貌,显然是太后。

      可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太后的身边坐了一人,正同她神色亲昵地在低声讨论着什么。两人言笑晏晏很是融洽,宫女通报钱小主来了,两人都似是没听到。

      未满望着太后身侧之人,心变得拔凉拔凉的。

      那人正是贤妃。

      暗暗哀叹了声天要亡我,未满忙换了表情,神色恭谨地行礼问安。

      太后连眼睛都不抬一下,依然和贤妃在那边继续讨论问题。

      未满心中十分纠结,面上却半点不显。

      她盯着眼前地面默默数着,待数到八百多时,终于听到贤妃愕然的声音:“咦,这不是钱妹妹么?你几时来的?怎的也不说声。”

      未满望着贤妃脸上的惊讶神色,默了默。

      方才自己进屋的时候,明明看见贤妃朝这边扫了一眼,这会儿倒说是没看见了。

      但太后在这儿,未满也只得忍着。

      且不说她想求太后帮忙去掉那禁足令,单说太后是皇帝的母亲、后宫中的掌权者,未满也要在她面前小心几分。

      她心中对贤妃厌恶不已,却又生怕自己在太后面前露出什么不对的样子来,忙狠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清醒清醒,努力憋了口气,硬是扬起了个微笑。

      钱老爷的三姨娘以前可是戏班子里的顶梁柱,论演戏,三姨娘敢称第三就没人敢称前二。

      自未满一出生,三姨娘就会扮演各式的模样来逗她开心,久而久之,未满耳濡目染倒也学成了几分。别的不说,她若是有心,硬装出一副样子来,寻常人倒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只是未满虽颇谙此道,却一直只当它是玩闹的东西,偶尔和三姨娘“切磋”一下而已,并没认真当回事。

      但今时不同往日。

      今日在华瑟宫里吃了贤妃的亏一次后,她就知道在这宫里头实话、真样子不见得招人待见。偏偏她是皇帝的小老婆里最没话语权的一个,只得将这本事拿出一二分来,掩饰下自己的真实想法,也省得被人利用了去。

      最起码,不能再落人口舌不是。

      思及此,未满带了浅浅的微笑,低眉顺眼,对着太后那里又是盈盈一拜,“妾钱氏未满,见过太后。”

      态度恭敬动作娴雅,声音平和柔顺,未满对自己的表现很是满意。

      但太后却有些不太领情,只“嗯”了声当做回答了。

      未满暗暗纳罕。

      三姨娘不是说这副模样最是不容易出岔子,一般说来百战百胜的吗?怎的不顶用了?

      或者是自己技艺退步了,装得不够端庄娴静?

      她正疑惑着,就听贤妃冷了声音说道:“钱采女,你可知错!”

      未满正莫名其妙着,听了她这话越发觉得奇怪,顺口答道:“不知。”顿了顿终于想起来太后在场,需得装上一装,忙又加了句:“还请娘娘明示。”

      贤妃冷哼道:“你到底在那汤里放了些什么东西!怎的今日里周采女和林美人回去之后都出现了腹泻的症状?”

      未满太过愕然,什么都忘了,猛地抬头去看,“我那汤什么也没放!她们出事与我何干?”

      “与你无关?她们两人如今身子虚弱都起不来身了,太医看过后说是不洁之物入口造成的。二人平日里往来甚少,吃食上也都是做好了送去的,若说有什么会出问题的吃食……”贤妃望向未满,面上神色越发清冷,“便是你今日的那碗汤了。”

      “周采女没有喝汤,碗到手后直接丢到了地上,凝华殿的人都可以作证。况且那一锅汤我喝了大半,没道理林美人出了事而我安然无恙!”

      她话音刚落,旁边的妃嫔中有人开了口。

      “钱采女这话说得好笑。你说周采女没喝汤,却只有你和你宫里人看见的,旁人并不曾看见,你们本是一条心的,那些话怎做得了准?而且周采女自己都说了,喝过你的汤,难不成你说周采女弄到自己腹泻,全是为了诬蔑你?至于你自己喝了大半……谁知钱妹妹你自己喝的与给周采女、林美人喝的是不是同一种东西呢?”

      此人刚说完,又有一人接道:“幸亏当时她引着贤妃娘娘去吃时,娘娘没有听她的。不然,如今娘娘怕是也要忍受那腹泻之痛呢。”

      耳边七嘴八舌的声音突袭围攻而来,未满气恼不已。

      她竟然差点忘了这些女人的厉害。今日早些时候,在华瑟宫,她不是领教过了吗?

      这皇宫,根本就是个不讲道理的地方!

      钱夫人固然有自己的手段,却其实是心地温厚之人,从不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去诬陷人。故而她钱未满活了这十多年,今天倒是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是是非不分、任意诬蔑!

      此刻未满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恼意,愤而说道:“你们血口喷人!没有真凭实据就信口胡说,没有这样的道理!”

      这时一个带了三分威严的声音在屋中响起:“你就是那刚接进宫的钱氏女子?”

      听到太后发了话,屋内妃嫔齐齐住了口。

      未满一时忘记了收起怒气,就这样硬生生地答了话:“是。”

      她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生怕太后也来个什么“言行无状”延长她禁足的时日。

      谁知太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了许久后却是说道:“钱采女虽言行上有所欠缺,却也是因她初来宫中不懂规矩,禁足便免了,只是需得有个嬷嬷来教导教导。”

      语毕,太后又转而对贤妃说道:“做人要宽厚,你总是这样,让人怎么放心?”

      未满本做好了挨训的准备,谁知棍子没来来了个甜枣,一时间都忘了谢太后恩典。

      贤妃试探着问道:“今日那汤的事情……”

      “那件事情须得好好查一查,如今这样吵吵嚷嚷的,怕是也查不出来什么。我乏了,就这样吧。”

      太后一手扶额,由身边的嬷嬷扶着往室内走去。在经过贤妃的时候,太后侧过头看了眼贤妃。

      贤妃的神色就僵在了那里,忙上前去搀着太后,去到内室。

      未满本想装得淡定些,可嘴边还是不由自主扬起了浅浅的微笑。

      不愧是太后,果然够气魄!三两句话就将人打发了!

      回去的路上,未满看上去心情还算不错。只是越行越远,等到看不见贤妃那帮人后,未满脸上的笑容才慢慢垮了下来。

      想到贤妃的所作所为,她就心里头非常不舒服。

      那些人凭什么诬蔑她?

      让她罚了俸禁了足还不够,居然还想给她继续泼污水,这是什么道理?

      那周采女明明没喝过汤,而那林美人虽然喝了,可她钱未满打包票,东西绝对没问题!

      怎的一个两个的腹泻了却又怪到了她头上?

      锦秋在一旁低声说道:“许是陛下要送小主东西的事情被一些人提前知晓了,心里头不舒服,故而想为难小主吧。”

      竟她提醒,未满方才想到这一层。

      周采女和林美人“因为那汤腹泻”时,可不就是在皇帝为她准备那些面食的时候吗?

      只是……难道就因为皇帝送她东西,那些人就能随意诬蔑人了不成?

      未满心中愤懑,可一时间也想不出解决的法子,就吩咐小冯子道:“你去打听打听她们几人那儿打听打听,”她迟疑了下,说道:“就打听下吃食之类的吧,什么都行。”

      小冯子领命离去。

      等未满她们回到凝华殿后不久,小冯子就也回来了。

      他这一去别看时间不太久,带回来的消息倒是不少,只是杂七杂八太多太乱,未满一时间也理不出头绪,就只静静听着。

      在听到周采女那儿正准备着韭菜馅的饺子,准备给贤妃送去当宵夜时,锦秋开了口,问道:“此事当真?周采女与贤妃,可不是一条路上的啊。”

      小冯子望着未满对天发誓:“千真万确!奴才打听的事儿还没出过岔子!”

      未满听闻后,腾地下火了。

      “那周采女不是喝了汤后腹泻虚弱,在床上躺着的吗?怎的还能让人准备宵夜去讨好贤妃?原来这些人不仅能随意诬蔑,还能信口雌黄凭空捏造!”

      她焦躁地来回走着,也懒得理会周采女为何去给贤妃送吃食了,只脑中不断地想着自己被人诬蔑的事情。

      想着想着,她的思绪就不由得转到了那“韭菜饺子”上。半晌后,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有了个主意。

      未满顿住了步子停在了那儿。

      将方才的想法又在脑中过了一遍后,她偏过头望着屋外风景,浅浅笑了。

      “你可知那饺子是放了什么料的?”未满问小冯子道。

      听了未满的话后,还未等小冯子开口,锦秋就做了回答。末了,锦秋又道:“贤妃娘娘喜欢吃韭菜肉馅饺子的事情宫内之人都知晓,故而没什么难说的。”

      未满听了后很是高兴,兴冲冲去到小厨房,将人都赶了出来后,她独自一人在里面乒乒乓乓忙活了好一会儿。

      锦秋和小冯子大眼瞪小眼,好不容易等到未满出来了,却见未满拿了个手掌大小的小盒子,塞到小冯子怀里。

      “你想法子将这里面的和周采女要送到贤妃那儿的饺子换一换。”未满如是说道:“别让人发现了。”

      她对小冯子有信心。这家伙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探听到那么多的事情,她可不信他做不到自己的要求。

      小冯子眨眨眼睛,好似想到了什么,道了声“好诶”就面带喜色飞奔而去。

      当晚晚些时候,小冯子方才回来,还带来消息,说贤妃、良昭媛和李宝林全都出现了腹泻症状。

      未满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不由笑了。

      她倒没想到效果如此之好。

      原本她只想让贤妃也吃吃那“腹泻”的苦头的,谁知良昭媛和李宝林二人也在她那里,一同吃了饺子。

      这两个人与贤妃往来甚密,在太后面前讽刺未满、给未满难堪时,二人出了不少的力。如今听闻二人也吃了饺子引起腹泻,倒是意外的收获。

      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未满心满意足地打着哈欠去睡了。

      锦秋却睡不着,拉了小冯子想要细问。谁知小冯子还未来得及答话,负责烧煮素食的绿柳行了进来。

      她手中端了几个饼子,搁到桌上后,朝了锦秋、小冯子说道:“吃。”

      锦秋知绿柳是个不苟言笑的,平日里看起来木木的,难得同未满以外的人主动说话。

      如今看她主动端了饼子来给自己吃,锦秋不由也多了两分好奇,谢过她后便问道:“怎的这个时候想起来做饼了?”

      绿柳拿了个饼,边吃边说:“帮着销毁证据。”

      锦秋不明所以,绿柳却只是吃,再不肯多说一个字。

      小冯子拿了个饼子闻了闻,又咬了一口,嘿了声,朝绿柳竖竖拇指。

      见锦秋疑惑,小冯子指了饼子问道:“姑姑可吃出来这是什么做的饼了吗?”

      锦秋细细琢磨了下,说道:“约莫有点儿菠菜味道。”

      听她这样说,绿柳终于点点头,“是掺了菠菜渣。”

      “菠菜渣?”

      小冯子贴近锦秋,低声道:“菠菜去了汁儿,可不就只剩下渣了吗?”

      “那汁呢?”

      锦秋话刚问出口,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转眼去看小冯子。

      小冯子嘿嘿一笑,做了个揉面的动作。

      锦秋无语,拿了个饼慢慢吃了起来。

      菠菜和韭菜同食会腹泻。

      若是在包韭菜饺子的面皮里搀上菠菜汁,这样的饺子吃下去,相当于菠菜和韭菜同食了。而且大晚上的,在灯下可是瞧不出异状来……

      锦秋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好,暗暗赞了未满一番,又去看绿柳,顿时神色复杂了几分,说道:“你倒是个衷心的。”

      未满的法子虽好,却到底是不知道宫廷险恶,不擅长处理后事。

      而绿柳看到那些渣子就想到帮忙处理掉,虽然做成饼吃掉这个法子却是笨拙了些,可难得的是她的一片心。

      绿柳咬了一口饼,边嚼边声音闷闷地说道:“陛下吩咐过的。”神色间满是不在意和理所应当。

      锦秋就也笑了。

      只是她心中依然有个疑问。

      依着贤妃那谨慎的性子,为何会吃周采女送去的吃食?

      第二日这事就传了出去。

      不多久,宫内就人人都知贤妃一口咬定新来采女在汤中“加料”害人腹泻,结果没多久她自己也中了腹泻之症,且去她宫里吃过东西的几位妃嫔都中了招,可见那事的真实情况如何,着实不好说。

      贤妃自然也听说了。

      她本就因为腹泻一事恼恨不已,再听了这样的说法,登时大怒,再不理会周采女的辩解之词,直接将她禁了足。

      未满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这些消息的到来,不啻于给她了一道清泉,让她通体舒畅了许多。

      “消息是谁放出去的?”

      她接过初夏端上来的酸梅汤,喝了几口,惬意问道。

      “这宫里头还有谁愿意和贤妃娘娘对着干?自然是德妃娘娘。”

      未满听了后,对这素未谋面的“德妃”顿时心生了几分好感。

      只是这好感还没来得及生根发芽,那边嬷嬷就开了口唤她。

      未满顿时蔫了下来,不情不愿地放下可口的酸梅汤,去到嬷嬷身前,继续学规矩。

      这时她才明白过来,既然在这宫里头什么都是有可能的,那么所谓的“放你一马”,也不见得就是好事。

      比如太后。

      太后倒是不禁她的足了,可这招“学规矩”比禁足还要命。

      也不知她老人家从哪儿找到了崔嬷嬷这么个宝,一把年纪了,愣是能从天微亮训到天漆黑,未满这年轻人都撑不住了,这位老嬷嬷还能精神奕奕身姿如松地在那边高声训斥。

      看着崔嬷嬷手中的戒尺在太阳光底下反出刺眼的亮光,未满心里头就紧张得一抽一抽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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