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尖上的温柔》林陈

2、第二章

　　柯劭先是愣了一瞬，继而喜道：“你怎么找到公司的？”见她身边没跟着宠物狗，又问：“抱抱呢？没带回来？”
　　祝理取下墨镜扔给他，昂着头往前走，高傲如孔雀的姿态十年不变。柯劭收好墨镜提着行李箱跟在她身后解释：“看见短讯了吗？我真的没忘记来接你这回事，刚在开会，才结束的。”
　　一路上不时有员工停下来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祝理，暗暗揣度她和柯劭的关系。柯劭在下属面前一直是温和而亲切，会点到即止的夸耀女同事新换的发型，新买的衣服包包，也会调侃单身的男同事要适时出手，更会关心已婚同事的孩子是否上学，总之，他绝对是一个风趣又有魅力的老总。但这样一个钻石王老五却没有女朋友，下班后的他据说也如同别的老总富商般过着声色犬马的生活，但是他从未在公开场合与女人暧昧，也从未将女人带进公司或者带回家，此刻却一副行李生的模样跟在一个女人的身后，如何不引人遐想。
　　靖雅和张兮等一群同事正好从会议室出来，原本正有说有笑，此刻和祝理狭路相逢突然全都安静下来。
　　祝理停下脚步，扫了她们一眼，最后将视线定格在靖雅身上，她高个儿大胸细腰长腿，典型的九头身美女，且穿着低胸超短的职业套裙，完全的性感尤物做派。微眯着眼斜视柯劭，柯劭赶紧耸肩示意别乱想。见她双唇抿的如薄纸，柯劭知道这是她发火前的征兆，为了不殃及无辜，半搂半抱的把她拉进他的办公室，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职员。
　　办公室的门才关上祝理便推开柯劭，气得用粤语大声道：“佢系边个？（她是谁？）”
　　柯劭放下行李箱，故作疑惑的问：“哪个她？”
　　祝理急道：“就系头先碰见嘅高个美女。（就是刚才碰见的高个美女。）”
　　柯劭伸手握住祝理指向门外的手指，“你说的是靖雅吗？她是我们公司新上任的艺术总监。”
　　祝理收回手指，从包里扔出一摞照片，“艺术总监？只系艺术总监咩？你确定和佢冇工作以外嘅关系？（艺术总监？只是艺术总监吗？你确定和她没有工作以外的关系？）”
　　柯劭拿起桌上的照片一看，全是他和靖雅的合照，有他给靖雅开车门的照片，有在餐厅一起用餐的照片，还有靖雅坐在电脑面前而他围在她身后的照片，还有他们站在阳台上聊天的照片，只是这些照片都有一个共同点，角度拍摄的非常微妙，灯光气氛也把握的非常到位，看起来他俩非常的暧昧，有几张从某些角度看起来还很像接吻。随便捻起一张，问，“这些哪来的？”
　　“你唔使管我从边度得嚟，讲畀我知呢唔系真嘅。（你不用管我从哪里得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当她看到这堆照片时，惊讶的半天回不过神来，那一刻她的脑子乱极了，偏偏还记起她妈妈告诫她的话，妻子越瘦丈夫出轨的几率越大，更别说他们目前还是异国恋。
　　柯劭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的转变，她越气他就越开心，轻咳了咳掩饰住笑意，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我说这些都是假象，你信么？”
　　“喺伦敦时我梗系唔信，可依家未必。（以前在伦敦时或许会信，可现在未必）。”
　　“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只是这几年实在是太忙了。”
　　“忙唔系借口（忙不是借口）。有句古话叫有其母必有其子，你觉得呢？”
　　“Icy...”柯劭一字一顿的念着她的英语名字，Icy这名恰如祝理本人冷冰冰的，可柯劭不喜欢，他希望她温暖而快乐，所以只有当他动怒时才会念这英文名。
　　祝理知道自己口不择言的话语触到他的底线了，点了点头：“I am sorry，我唔死特登嘅（我不是故意的）。”
　　柯劭却是只气了一瞬，月前祝理去参加瓦尔纳国家芭蕾舞比赛，他忙着向各个经销商推销‘靖格格’未能去观赛，她为此气得一个礼拜没接他的电话，这次她回国说好去接机，结果却是让她自己找到公司来，他已有小半年没见到她，此刻她回到身边，兴奋都来不了哪舍得怪罪。扶着她坐到沙发上，把她搂抱在怀里吻着她的侧脸轻语道：“飞了这么久，累了吧？我安排司机送你回家？”
　　“很累，但系我要先去医院睇望Ann。”看着桌上的照片，祝理的怒火又点燃，推开柯劭，瞪着他道：“去之前你把呢事解释清楚。”
　　柯劭起身将照片扔进碎纸机里，嘴角微不可察的往上勾起，他知道他被人暗中偷拍，可他一直按兵不动，他和靖雅的绯闻可以给近期要上市的时装增加知名度，还可以借机将祝理骗回国，他知道她不会关注这些八卦新闻，特地匿名发照片到她邮箱。柯夫人坏心做了好事，还可谓是一箭双雕，何乐不为。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祝理来不及阻止他的动作，没好气道：“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而且这个女孩很高挑性感，你也说她很有才华。我们俩长久两地分居，我不知道你背着我究竟会做些什么。”
　　“说到这，我就不得不说你几句，当初说好跳到25岁就退役，可结果呢？”柯劭面有薄怒说道。
　　“因为我没想到我会在24岁时升为首席演员。阿劭，首席演员是每个芭蕾舞者的梦想，当幸运之神眷顾我时，我没有办法拒绝。”祝理耸了耸肩摊着手如是说。
　　柯劭每次和她谈这事，无一不是不欢而散，但他又不得不旧话重提：“那好，你说你要跳到什么时候，30，35，还是40？”
　　祝理眼神坚定的说：“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告诉你，只要我还跳的动，我就绝不退役。”
　　柯劭道出心中所想：“那孩子呢？你什么时候愿意给我生孩子？”祝理为了保持身材，常年节食，十七八岁时就开始月经不调，他们结婚体检时医生就说她的卵子质量低下，若是打算孕育孩子须得好好调养一两年，柯劭盼望孩子已经多年，可祝理却是固执的呆在芭蕾舞团，继续她的节食，如今年近30却仍是排骨身材。
　　“你知道的，我们业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合约期间不能结婚，为了你我已经犯规，而生孩子至少要耽误我两年时间，且不能保证我的身材能恢复如初，我不敢冒这个险。”
　　柯劭苦口婆心道：“我已经33了，如果我再没有孩子，我将失去那30%的股权，这就意味着我很有可能被柯夫人扫地出门，我妈为这公司呕心沥血，最后还豁出命去，我不能让她失望，阿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看着柯劭希冀的眼神，祝理心有不忍：“从我们认识初你就知道我对芭蕾的执着，芭蕾是我的生命，我离不开它。如果你非要孩子，我们可以尝试试管婴儿，而后再找一个代孕妈妈。”
　　柯劭一听就大动肝火：“我们是法定夫妻且并非不孕，我们的孩子为什么要经由冷冰冰的试管，Icy，你是最尽职尽责的芭蕾舞演员，可你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吗？”
　　祝理亦生气了：“当初你要和我在一起时，我就明白的告诉过你，我每天都要练习，有演出时还会飞往世界各地，可你说你不在乎，如今你有何立场说我不尽责。”
　　柯劭一双火力十足的眼睛直看着祝理，那张精致而冰冷的五官仍是他最眷恋的容颜，可他却越发觉得遥不可及。他们已经近半年未见，他不想把少得可怜的相守时间放在争吵上，强力压住心里的不满，努力让声音恢复平静：“这些事情容后再议，你先回家休息。”
　　“不了，你给我订张今晚回伦敦的机票，我看望Ann后直接奔机场。”
　　“你不是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吗？”
　　“那是因为我以为你和别的女人有什么瓜葛，既然是误会，我也就放心了，自然要立即赶回去。”
　　“不许走。”柯劭手握成拳，他再不愿他的妻子将芭蕾视为生命的唯一，他俩认识已快十年，可她的体型从当初到现在未变过一分，168公分的身高一直是40kg，体重误差从来都控制在100g左右，追根揭底于她有接近20年的时间都在严格控制饮食。她的脚尖因为长时间的站立已经完全变形，初识时她只是脚底老茧厚重，指甲周围遍长肉刺，可晋升首席演员不足一年，她的大脚趾指甲几乎全被磨掉，每次练功都是在脚趾头上缠上胶带，等血液凝固不再疼痛后才穿上芭蕾舞鞋，而每次大型演出为保万无一失都会去打封闭，对此柯劭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无时无刻不祈祷她退役，可她却信誓旦旦的说要跳不动了才退役，跳不动也就意味着着她站不起来，那就是要在轮椅上渡过时。若是别的女人敬业到如此地步，他最多是敬佩，可这偏偏是他的妻子，除非他不再爱她，否则决不能忍受她这种近乎自虐的为艺术献身。
　　柯劭表情严肃说道：“你退役这事我们已经谈了三年，你一直不松口，可这一次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哦？”祝理抬眸看着他，“可如果我不同意，你会怎样？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