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暗换年华》邦哥

3、一枝潇洒，黄昏斜照水

　　夜色渐暝，似是被无休止的雨点所催促，愣是比以往天沉的早。庙前好不容易顶着严寒探出点头的淡蓝色星星点点的小野花，受不住这沉重的雨点，也渐渐歪斜了一大片。
　　土地庙年久失修，就连瓦片也是缺的。在狂风暴雨的夹击下，庙宇发出“卡巴拉卡巴拉”的叹息，仿佛随时都会在这场大雨的淫威之下坍塌。
　　雨水顺着瓦片的缝隙，落了下来，砸在了小风的脚边，渐渐蔓延成了一个小水洼，能照的出人影。小风拢了拢两鬓散乱的发丝，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戏文里的佳人那样美。哪有少女不怀春？就算是平日里嘻嘻哈哈和男孩子称兄道弟的小风。特别是近日小风发现自己身体有些异样，更增添了少女的爱美之心。她冲着那个小水洼抛了几个媚眼，却发现比苦笑还难看。
　　一边的罗重凑了过来，一脸不解的看着小风的囧样，忍不住打断“专注”的小风：“丫头，你是不是眼睛不舒服进沙子了？要不我帮你吹吹。”
　　小风“哼”了一声，白了罗重一眼：“阿重哥，这就是你没见识了吧？我看到上次摘月楼里的花雅姑娘就是这么对杜公子的。”说完还不痛不痒的补一句：“你们男的是不是都喜欢眼睛进沙子的女人啊？”
　　罗重和小风一样，是个孤儿，被爷爷收养，小风的小心思哪有他猜不到的。
　　罗重听了都快笑的岔气了：“我说小风啊，你怎么还对那个杜玢念念不忘啊。上次你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找他搭讪，他不是看都没看你一眼吗？”
　　小风被戳中了软肋，气结地冷哼了一声，躺下来闭上眼睛：“去你老娘的！别来烦我！”说我拿手肘往双眼上一蒙，打算眼不见心为净。
　　二人口中的杜玢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那可真是个了不得的任务。杜玢的父亲乃是庐州县令，而他们所处的菻安镇便隶属庐州，算是一方的父母官了。古人那句“腹有诗书气自华”果然不是扯淡的，但看那位杜公子，真乃一翩翩浊世佳公子，七步成诗，出口成章，惹得那些女子们红鸾星动，就连孤傲的花魁花雅姑娘也芳心暗许，声称为了杜玢今生再也不接客。此言一出，那老鸨气的脸都绿了，而那些爱慕者的心都碎了。都是又不敢和杜玢公开叫板，搞得市场巫蛊小人价格连连上涨啊。化用说书先生的话说，就是“蓝颜祸水”呐。
　　罗重见小风许久没有动静，一脸奸笑，“哈”了几口气，然后……
　　“草！痒死我了！痒死我了！阿重哥你别这样……哈哈哈哈……”罗重大笑：“这次你服不服，就当是补偿上次我被你整！”小风见威胁的魔爪已经离去，立刻作势要打，谁知罗重似是知晓她会留这么一招似的，顺势那么一拽，小风便跌入他的怀里。
　　“丫头啊，你说你阿重哥哪一点比不上那个杜公子？你看看那，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一表人才，”罗重挑了挑眉，拍了拍小风的头：“嘿嘿，岂不是便宜你这小丫头片子了，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近水楼台先得月……”
　　小风弹了记爆栗在罗重脑袋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影子。人家杜公子可是举人那！哪像你，只是个小乞丐，没钱没权的，四海为家，指不定哪天死在异乡还没人给你超度呢！”
　　“你这丫头居然咒我！”罗重的眼眸立刻黯淡了下来，心中滋味何尝好受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总有一天，我要证明你们看，我罗重不是窝囊废！”
　　唉，现实是残酷的，说到底现在他也只是个没钱没势的小乞丐，不能给身边人幸福。
　　罗重蹙起了双眉，紧抿双唇，微暗的光照在了他英武的剑眉上。这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第一次思考起了人生，难道自己的一声注定要屈与平凡？总有一天，我要变得强大，强大到足以保护身边的人——告诉他们，自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小风，阿重，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老人缓缓地走来，打破了原本僵持尴尬的气氛。只是平日脸上慈祥的笑容被严肃的神色取代，叹了口气：“唉，你们张嫂的孩子狗儿烧的不轻啊，恐怕不能拖延太久，这买药钱……唉……你们……”
　　“爷爷，我们知道该怎么做，您就放心吧。”小风和罗重对视以后，坚定地回答。看样子要重操旧业了，两人心里有难以平抑的激动。
　　菻安镇的雨依旧下着，时而缓时而急，聒碎无数人甜美的梦境。
　　青梅竹马是再美好不过的字眼，这段最纯真青涩的年华，关于纯粹的，在瓦蓝的天空下绽放如花的笑靥。
　　一场无厘头的闹剧，五年后两人的重逢，却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一语成谶了。真是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岁月催人老，绿了芭蕉，红了樱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