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彼岸花 ...
-
还没等翟进答话,那人又阖上眼睫,懒懒道:“有没有吃的?饿了。”
翟进强忍住破口而出的粗口,尽量不使一张俊脸扭曲,正色道:“皇上面前,休得放肆!”
“翟少将军认得这位先生?”乐齐随着威严的声音望见一双睥睨天下的眼睛。旁边的老太监看着还躺在床上的乐齐尖声道:“见了皇上还不快行礼?!”
“ 罢了罢了,就让他躺着答话,既然是翟少将军旧识,那就由将军来问话吧。”说罢皇帝靠着龙椅假寐起来。翟进心想这倒好,这关系是撇不清了,传到父亲耳中不知如何解释,也罢,还是先整眼前的事儿吧。
“末将领命!”铿锵有力,随即转身对着乐齐道:“你究竟怎么中的毒,为何半夜你会在这位道长房内?”。
乐齐看到这架势索性放眼望着天花板,缓缓道:“是他寻我来的。”。
“他?道长?”,那人缓缓点点头。
“寻你而来所为何事?”
“他告诉在下,他知晓宫女婉休是怎么死的了。”这句乐齐说的是云淡风轻,然而在场的众人皆是一顿,一时间有空气凝结之感,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乐齐身上,阖着眼的皇帝也微微蹙起眉头。
“婉休是怎么死的?!”翟进急问道。
“不知道。”
“不知道?!说的是什么鬼话!你知不知道在跟谁说话,是不是活腻啦!”老太监扯着尖细的嗓音叫道,还想说些什么却瞟见翟进,而就这一眼让这老阉人顿时哑然于口,把后话给吞了下去,不由冷汗湿背,垂头不语。收起如尖刀般刺咧咧的表情,翟进微微附身对乐齐轻声道:“这里是皇宫,不比外头,发生了什么请先生快说。”乐齐仿佛很疲惫似得闭上眼,接着沙哑道:“在下进来后,他并未立刻告知在下事情的缘由,而是先给在下看了件东西。”他仿佛又看到那人当时得意的表情,还有那些讥讽的话语,不由地皱了下眉。
“东西?”
“在下毒发前,胡乱地塞进了衣襟中。”乐齐尝试着抬手,浑身席卷的酸痛让他连被子的一角都无法掀开。“你别乱动,我来替你拿。”翟进一撩袍角,欠身向前,抬手伸进乐齐的衣襟摸寻起来,这人还真是清瘦,还有这人身子为何如此冰冷,仿佛不似人该有的体温,不容多想,手指已经按到一块硬棒棒的东西,取出来一看是枚发簪。
看到这枚发簪,两位娘娘顿时脸色刷白,惊讶地张着小嘴发不出声来,翟进把发簪递到皇帝面前,皇帝望着那簪子久久不语,半响他接过发簪轻抚起来仿佛很是依恋道:“这是玉贵妃的簪子。”此话一出,两位刑部的大人和翟进都楞了去,这个玉贵妃,原名玉婉儿,是皇上登基前就一直随军的妾室,夫人早亡,立国之路凶险漫长,指不定哪天就是诛九族的结局,但这玉婉儿跟着皇帝风里枪里行,雨林过,不离不弃,无怨无悔地跟着皇上,其实那些年来她的地位远远超过了皇上的原配夫人。
但谁也没想到立国后,皇上却并未立玉婉儿为皇后,不但娶了前朝公主,还要立亡国公主为后,这让所有人都万万没有想到,一意孤行下还引发了些许小战乱,却都被翟东将军给压了下来。翟进回想起这件事情让父亲在营中常常独自对着灯烛长吁短叹,敢怒不敢言。好在日后皇上在重压之下打消了立后的念头,但同时封两人为贵妃,并至此都未曾立后。
纵使玉贵妃再贤良淑德,知书达理也受不了此等屈辱,一直与秋贵妃也就是被册封后的前朝公主不合,处处排挤,但想不到那秋贵妃毫无怨言,还处处礼让,甚至还跟皇上提议把掌管后宫的掌印交给玉贵妃,而就在玉贵妃得到掌管六宫的权利没多久,一个电闪雷鸣的晚上,她被发现自缢在自己宫中的大殿上,不仅如此,她似乎生怕上吊不成,还把双手的手腕都割至深可见骨,大殿之上四处都喷溅着她的血液,最令人可怕的是她那双原本灵动的大眼睛死死地瞪着,把进来的人一个个地吓了出去。
皇上以皇后礼帐安葬了她,并立她的儿子为太子。但是玉贵妃为何死得那么决绝,再无人得知了。
“高子谦,宋脉全,你们且收好,这该是本案重要的证物。”皇帝递出簪子,同时把所有人从当年的回忆中拉了回来,高子谦上前接了去。
“接着说。”翟进缓了缓神催促道,而乐齐不满地看了眼胸口被弄乱的衣襟接着懒懒道:
“而后,他拉在下坐下倒了杯茶,在下抿了一口便毒发了。”翟进心念:好在你才抿了一口,如果也一口气喝了一杯,那今晚就两条人命了。
“下官有一事不解,不知为何道长只请乐先生前来,而不请其他的先生呢?”宋脉全拱手一问。
容妃盈盈向前一步糯糯道:“宋大人有所不知,这位乐齐先生精于鬼神之术,道行中人无人不知谁人不晓,礼部尚书也曾受过先生的恩惠,本宫派人寻了好久,才求得先生前来宫中查看。”。众人都心中明了,看来这位道长想在这位乐齐面前长脸一次,而特地请他过来的。而翟进却只是不可置信地瞟向乐齐。
“高子谦,宋脉全,尽快查清此案。”皇帝起身向外走去,“不早了,都回去吧。”
“皇上,那这些江湖术士。。。?”辰妃轻声一问。
“留下吧。”皇帝一甩手大步走去。容妃却没有立刻跟上,只是轻柔一唤: “宁宁。”,她身后的宫女中走出来一位二八年华,圆脸肤白的小宫女,“娘娘有何吩咐?”
“从今日起,乐齐先生的饮食住行都由你来打点。”
“是,娘娘。”
不一会儿原本拥挤的屋子只剩下高子谦,宋脉全,翟进和躺在床上的乐齐四个人,两位刑部的大人又问了不少细节的问题直到天际鱼肚泛白才相继离去。
“少将军怎么还不走?”乐齐被问得有些烦躁,没好气地问一旁随手拖了个圆凳过来坐在床边的翟进。
“你现在是重要人证,我走了,那贼子折回来害你怎么办?”这些人走了,他悠然地喘了口气,换了个好几个姿势最终索性靠在床杆上。
“那也无须劳烦少将军亲自看护。”那人看着厚重的银甲一股脑地靠过来,顿时艰难地嫌恶地向里靠了靠。
“本将军愿意,别啰嗦!”说罢缩紧身子就闭眼小憩起来。
“那劳烦少将军给在下取点吃的过来。”乐齐只好忍住性子恭敬道。
“容妃娘娘不是差人负责你的吃食?等早膳了不就送来了嘛!而且听闻她宫中的食物很是精致,你有口福了。”听得要等早膳时辰才有吃食,乐齐气得青筋凸起,无奈此刻动弹不得,只得也闭上眼睛。
“对了上次那个破宅到底怎么回事,那女娃娃去哪了?为何我醒过来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久久无语,翟进以为那人睡了,心想罢了,待他好些再问吧。刚合眼就听见细碎的脚步声。他嚯得站起身挡在门口。那圆脸小宫女明显被吓了一跳,好在手中托盘并未摔落。
“奴婢给翟将军请安。”那宫女恢复神态,“刚听闻那位先生饿了,这是奴婢赶制出来的吃食。”翟进心想:方才那小子醒来胡乱一句,这丫头倒收了心里去,好片玲珑心。不禁仔细端详起来。这小宫女相貌并不出众,但圆圆的脸,大而晶亮的眼睛让然看着很有亲切感。亲切感归亲切感,但翟进还是掏出随身的银针一个个碗盏都试了过去。
“怎么还不进来?”里头床上那人突然大声埋怨道。翟进想这人不是睡着了嘛,而且前头还有气无力,怎么此刻听到有吃的嗓门也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