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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哭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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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下了聘,就等着薛家迎亲了,在这期间,方雅着实忙碌起来,薛家上至老太爷老太太,老爷太太,大少爷夫妇,小少爷,本姓外宗,大大小小的几十口人,全都要准备鞋袜,打发下人去问了尺码,回来着下人去买了些,只是老太太,太太和大少奶奶,小少爷的却须亲制。方雅虽近来收敛了些,与针箍上却不大通的,又不愿假手于人,直扎的两手全是针孔才罢休,没奈何,只好自己剪了鞋样,让下人做了。又要裁剪四季衣裳,缝制嫁衣,婚姻于女人一生只得一次,不能存了遗憾,因此方雅是事事上心,不敢有一丝大意。
方家父母看薛家聘礼如此丰厚,怕女儿嫁了过去受怠慢,少不得多多准备,幸好方夫人娘家殷实,才不致见拙。大至朱漆雕凤千工床,朱漆红橱,朱漆雕花镂金台镜,小至提桶、果桶熏炉等,床桌器具箱笼被褥一应俱全。衣裤鞋履珠宝首饰更在薛家基础上加了八成,方夫人又找了座白玉观音以及千亩良田地契并百两纹银放在红奁之内,这才把悬了的一颗心放下,就待婚期到来。
话说方瑶自薛家下聘,内心郁结,又兼冬日里下了几场雪,空气清冷的厉害,出去走了几次,竟落个心悸的毛病,稍微受了点凉,心口就刀子挖了似的疼,面色发白,方家夫妇看大女儿旧疾未去,又添新病,只得多请医问药,,可大夫全都束手无策,只得依旧照了旧时的方子抓药,晴空心里却知道大小姐这病是因何而起,只是关系着两位小姐的名节,方家的名声,不敢多言。只得依着老爷夫人的吩咐,仔细的伺候大小姐。整日里拿炭火把屋子烤的暖暖的,小姐若出屋,就里三层外三层的给方瑶裹着。如此几次,方瑶虽感念父母爱惜之心,终觉得无趣,便愈发不爱动了,只暖暖的呆在屋里描了样子,架了棚架,安心做起女红来,方家父母看女儿不再心口痛,倒也真真的高兴。
日子一天天的忙碌着,不几日就到了吉期,前一日,方家早早的打发小厮扛了家具器什等,送往薛家,一路上,敲敲打打,浩浩荡荡的,朱漆攢金,流光溢彩,绵延了好几里,引得大路两旁无数人围观,只看的大户人家羡慕,小户人家没生女儿的庆幸,生了女儿的愈发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发奋者有之,上吊者也有之。
头一日,方雅早早的沐浴熏香,却怎么也不能入睡,脑子里只想着薛柏青的模样,一会羞一会笑,翠清在旁看的不解,虽明白二小姐高兴,只是自己明天还有一堆的事,迷迷糊糊靠着床头睡了,不多久,被晃醒,二小姐就猫在床上:“翠清,我现在心里很乱,睡不着,你陪我说会话吧。”“小姐,明儿咱得撑一天呢,再不休息,小姐就不好看了。”说完又睡着了,方雅看着好笑,也就不再打扰,睁眼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竟也睡了。
方瑶躺在床上,眼睛睁的好大,明日,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妹夫,再不能陪自己吟诗作画,再听不到他的笛声,再见不到他的笑容,无第三人知道他的心意,也无第三人懂自己的心,什么都做不了,也不能做,自己依旧是方家的大小姐,知书懂礼,让父母放心的方家大小姐。
一大早,来贺喜的宾客络绎不绝,煞是热闹,方雅也早早的起了床,早有丫鬟老妈子的一群怵在房中,待方雅洗了脸,妈妈早拿了棉线,细细的给方雅绞了脸,虽在冬日里,却也掩不住满脸的灿烂。正想化妆时,晴空扶着方瑶进来了。
“哎,姐姐,你身上不好,怎么起来了。”方雅忙起了身,招呼姐姐坐下。
方瑶落了座,道:“今个儿是你的好日子,做姐姐的怎么能不来看你,你且坐着,”又忙吩咐婆子给二小姐穿了嫁衣,好好化妆,免得误了时辰。
“姐姐,你说我这样好看么,”方雅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害羞的问道。
“当然好看,今天谁也美不过你去。”方瑶含笑道。方雅听了,低了头,任由婆子打扮。
多好的日子啊,外面阳光是多么的温柔,恰如情人温柔的手,晒的人心里暖暖的,大红的龙凤呈祥的嫁衣晃得人两眼发亮,镜中的人儿也明艳动人,光彩熠熠,可为什么我的心却高兴不起来,今天是妹妹的好日子,我是该高兴的呀,方瑶看着对面梳妆的妹妹,百感交集,含笑的眸子里那么多忧伤。
“恭喜二小姐,贺喜二小姐,姑爷已到了大门外。”翠清一路小跑,人未到,声已至。婆子听了,忙拿了喜帕子给二小姐盖上,方瑶也着晴空扶着回屋了,只剩下几个丫鬟并喜婆在一边伺候。
却说薛家一早收拾停当,忙由张文灿引着薛柏青去迎亲,薛柏青骑着高头大马,花轿,从车,仆人一群,一路上吹吹打打的,好不热闹,惹的孩童在一边嗷嗷的叫着要喜钱,早有知机的小厮着铜钱打发了,好一会才到方家大门前。
到得门前,早有人通报了方家老爷太太,众宾客一听,都离了席拥着要看新郎官。方文周亲自迎到大堂上,薛柏青待方文周坐下,走到跟前,磕了头才起来,门口早就让看新郎的客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此时喜婆和翠清扶了凤冠霞帔的二小姐出来,方文周走上说:“从今后,你是我的女儿,更是薛家的媳妇,凡事要谨慎小心,要好好侍奉公婆。”方夫人亦道:“我的儿,你嫁过去要孝顺公婆,和睦妯娌,万不可再像在家时任性胡闹,”没说完,方夫人早已泣不成声。方雅自知这一去,再不能轻易见面,想父母十五载不图回报的辛苦付出,亦是热泪盈眶,抱着母亲痛哭。
喜婆在一边劝道:“今天是小姐的好日子,夫人该高兴才是,好好的哭花了妆,就不好看了。”二人听了,彼此忍着泪,早有掌事的在一旁高喊:“吉时已到!”方雅拜别父母,由喜婆和翠清扶着上了轿。但见男家的礼乐吹打着在前开道,薛柏青跨上了马紧随其后,喜婆和翠清围在轿子一左一右,四个陪嫁的丫头亦步亦趋,抬嫁妆的人陆陆续续鱼贯而出,待看不见了,女家的唢呐这才住了声。
出了方家门,薛柏青身着吉服骑着高头大马在前,打鼓奏乐的、提灯的、掌事的、新娘的八抬大轿、送亲的、抬嫁妆的,绵延了好几里,绫罗绸缎,珠宝首饰,文房四宝,金银器皿,满满当当的装了八八六十四抬箱笼,光影流动,亮瞎了路人的眼。道路两旁搭满了戏台子,各色生旦净末丑,你有绕梁之音,我有抑扬顿挫,都拿出压箱底的本领,使尽十八般武艺,力想压倒对方,当真是热闹极了。大人们挤满了两边,或议论或感慨或看戏,孩童只兴奋的在人堆里钻来钻去,或挤到花轿边想看看里面的娇娘子。一时间是万人空巷,热闹非常,好不气派。
待得到了薛府,早有孩童拦了门子要喜钱,翠清早拿了包铜钱扬手一撒,叮叮当当的落在地上,你拣了我的,我拿了你的,孩童们叫嚣着,争抢着。又有放枪的点了火,“砰砰砰”三响,只见新郎牵了绣球的一端,另一端喜婆接了,打开轿帘,送到新娘子手中,翠清并喜婆扶了新娘子,一左一右的搀着,始慢慢的移向内堂。其时早有福童在香案正中插了香,又在两角各点了火红的龙凤红烛,一时间,香烟缭绕,红烛高照,亲朋好友各就各位,薛家夫妇亦在正位落了座,傧相立于一旁,但见新郎引着新娘,莲步款款,到了正堂。掌事的高喊:“吉时到。”二人正了位,傧相高喊:“一拜天地,”“起,二拜高堂,”“起,夫妻对拜。”二人依次拜了,这才喊:“送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