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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寒冷之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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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钟海岚时而冷漠,时而饶有趣味的眼神中,车子安全平稳地驶向腾达体育馆,停在了大门的楼梯前。
我转回头,把紧握了一路的镜子递过去,垂眸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瞥了瞥镜子,眼神淡漠道:"镜子你拿走,不用谢我。不是凌浩智摆手我也不会送你回来。"在我错愕之际,她一勾嘴角,慢慢露出一张精明商人的脸,不怀好意地微笑道:"我会跟凌浩智慢慢算。"
我张了张嘴想问,心一沉,闭上嘴还是抱着镜子下了车,站在一旁目送她的车子开远,转而走向楼梯,余光瞥见远处的大树干后停着一辆小轿车。
腾达体育馆在远郊,一般没有特大比赛,车都很少经过这边的。单单停着一辆车,而且这等优美流线条的车还这么似曾相识?
会不会是……?我的脑袋浮现了一种可能。后座黑色玻璃后的,会不会是他?
我凝视着那辆车,脚步并未移动分毫,就如那辆车一样。
寒风不断在我耳边呼啸而过,身上的白衬衣随风飘起,不再紧贴肌肤,冷风放肆灌进衣襟,左手的拳也忍不住微微颤抖。右手的镜子却热得发烫,温度如同我此刻的心。
当时镜中的凌浩智,穿着单衣,却手拿一件黑色大衣。
如果当时我没跟钟海岚走,那件衣服是不是就披在我身上了?
心里好像被揉进了一把碎玻璃,细细麻麻地疼着。不是因为后悔,只是可惜,可惜那件大衣,不是米色的。
记不得在哪年的冬天,也像今年一样寒风刺骨,他每天却只穿着一件白衬衫和一件黑色大衣。
我天天眼巴巴看着他又不敢开口,怕他觉得我干涉他,但是又担心他会感冒。终于有次在他出门前忍不住说:"你要不要加多件衣服?"
他欲握门把的手一顿,慢慢转过来朝我淡淡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够暖了,谢谢关心。"说完毫不迟疑地转身出门,头也不回。
后来,老妈跟我说家里几天前签收了一份礼物,是我的。我回家一看,是晚媛从澳大利亚寄来的结婚礼物,里面还有一张纸条,祝我有情人终成眷属。
礼物是一条白色的大围巾,羊毛的,很暖也很贴皮肤。
说不感动是假的。每次我摸着这条围巾的时候,不禁觉得自己好几年都不敢跟她联系真的是太鸡肠小肚了。
当事人也这么坦荡荡了,我还是这样躲避就太没气概了。毕竟最后跟凌浩智结婚的人是我,我也不会傻到要自己老公一辈子只爱自己一个。
所以,握着以前大学存下的私房钱,兴高采烈地到名店买了一条我之前打死我也不舍得买的粉晶手链打算礼尚往来。
还跑到精品店精心挑选了包装纸打算回家自己亲手包。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剪了吊牌,把它扔进垃圾桶时,余光恰好瞥见冰箱底下躺着一张黄纸。
我侧着头,慢慢走过去,跪在地上,伸手去摸,好不容易用手指夹了出来,一看是一张快递单。寄出地,澳大利亚;收件人,凌浩智;寄出物......黑色大衣。
我紧捏着快递单,指甲戳开薄薄的单子插进肉里也不觉得疼。
怪不得,怪不得。
就是这件大衣,凌浩智天天宝似的穿着,每晚命人去干洗。
每天看见他穿着那件大衣下楼,我的喉咙都像被什么堵住一样,难以呼吸。
刚开始我都会安慰自己,也许凌浩智只是喜欢那件衣服,单纯喜欢而已,不要想太多。
在他穿了一个月后,我疯了一样抓着他给我的信用卡,跑到市内最出名的奢侈店,刷了一件世界上只有两件的限量版米色男装大衣。
一回家我就抱着袋子,窝在沙发上等了他一个晚上。直到凌晨三四点,他才悠悠归来,看到坐在客厅的我,脸上闪过一丝错愕,继而恢复正常。转身关上门后,眼也不抬一下,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这么晚还不睡?"
我呆呆看了他几秒,随即立刻撑着发麻的双腿走到他面前,递起手里的袋子,"送给你的。"
镜片后的双眸闪过一丝精光,不伸手接我的纸袋,只是习惯性扯着笑道:"怎么突然送我东西?"
我挡在他身前,阻止他欲到厨房拿水喝的脚步,坚持把纸袋递到他面前。一双眼睛死死看着他,打算今晚他不接我就一直耗着。
果然,凌浩智的脸有点冷了。因为我违反了他对女人的要求——温顺。
僵持了几分钟,他慢慢抬起手拿过了纸袋,只是脸上没有了原来的故作温柔,变成了最原始的他。
我咬了咬唇,火上浇油,"怎么不拆开来看?!"一句略带命令的话叫住了拿着纸袋欲上楼回房的凌浩智,他身子一顿,慢慢回头,脸色阴沉,冷声道:"宋玥瞳,你今晚胆子真大。"
我也没了耐心,趁我头脑还发热的时候,一把冲上去,夺过纸袋,近乎粗鲁地拆开,纸袋一扔,一件包装得很漂亮的米色大衣闪闪亮亮得躺在我手臂上。
我直直对上他的眼,很想看清楚他的反应。
但他只是冷冷一瞥,一手拿过,什么没说就上了楼。
我放回手,愣了半响后,慢慢走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却一夜未眠。
翌日早早地下了楼,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凌浩智。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才听到了熟悉的关门声,沉稳的皮鞋声将至。我傻傻扭着头,仰首看着楼梯的最高处。
脚步声越发清晰,终于,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霎时,我的腰颓然松下。
没有穿。
我静静地看着他吃早餐,然后出门,像往日一样。
最后悄悄躲在窗帘后,看着他的车开远。我立刻转身上楼,扭开凌浩智的房间,直奔衣橱。
拉开柜子,里面是清一色的手工西装,再拉开另一个,清一色的衬衣,接连拉开好几个柜子,像个疯子一样,用尽全力推开木板,轮子压过木板的声音响满全屋。
不知拉开了多少个衣柜,终于找到我的礼物,被随意扔在了一个柜子,静静地躺在底下,原封未动。
紧绷在脑中的那根线断了,深插去血肉。我的身子紧绷,瞪大眼死死地盯着那件米色大衣,指甲嵌入肉里也不知痛。
许久,我笑出了声,眼泪却滑脸而落。这我才发现,我所谓的想通是多么可笑。从来不是赢家,还有什么资格去想通。
凌浩智对我,就像对待那件米色大衣一样,随意抛弃。只有真正爱的,才会像我一样每天都穿着,变成深入骨髓的习惯。
抬手一摸身上的衣服,光滑的触感变成了干爽,我一呆,低头茫然看着身上单薄的白衬衣。
"凌浩智,你连我送的衣服都不穿,还有什么资格说喜欢我。"不自觉轻喃道。
当初先说放弃的是我,事已至此,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去了。现在再去求证其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深呼一口气,驱走扰乱的思绪,再抬眼看了一下那辆车,我抓紧衣服慢慢转身,抬脚向上走。一步一步,保安亭越发清晰,离那辆车也越来越远。或许,也是离凌浩智越来越远。
保安亭就在眼前,又快看到那个菊花脸极品大叔了。他又要问我拿员工证了。
我倏然停下,员工证!
干着眼愣了几秒,还是认命往上走。大不了在保安亭坐一天,总比在这里吹风好。
意外之外,大门感应器旁边站着一个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四处张望,好像在等人。我慢慢地拖着脚步,伸着脑袋走到他面前。
待我看清来人,我不禁喊了声:"教练!"
教练也是户外运动惯了的人,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鼻子竟然通红通红的。
他一看到我,脸上一阵惊喜,随即冲上来,把手里的东西塞给我,粗声道:“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我心里一阵愧疚,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细细挑起一件来看,瞬间瞪大眼睛。
这不是,我留在凌浩智家的衣服吗?细细一嗅,衣服中透着淡淡的麝香味。
“教练,这是谁拿来的?”我头也不抬,死瞪着这堆衣服。
“小宋你也别问了,天气冷,先穿上吧,别感冒了。”教练说得很虚,语气不比平时的坚定。
我抬头对上一脸局促的教练,开口:“教练你不说我就不穿!”
什么时候我也像凌浩智一样,喜欢威胁人了。
果然教练脸上一阵无奈,眼睛不断往下瞄,语气急促,“你这不是白问吗?快穿上吧,下面看着的。”
下面!?我不禁看向那棵大树,果然是他。
“是他派人,还是他自己来的?”我抱着衣服的双手紧握着,交握处竟冒出点点细汗。
教练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堆东西中的手机竟先响起来了。
我看了看教练,开始急忙找着手机。
屏幕显示是隐藏号码,我想也没想就接通了。
“穿上。”冷冷两个字,我也知道是谁了。
我紧抓手机的手开始发颤,心里的怒火一阵爆发,朝电话那头大骂:“凌浩智你这个死疯子不去医院管我干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