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寸风华》久畹

3、二．醉君前（1）

　　春去也，共惜艳阳年，犹有桃花随水逝，无辞竹叶醉君前，唯待见青天。

　　我时常会做些稀奇古怪的梦，梦到巨大空旷的陵墓，有参天的海棠花树，还有江南青色的竹栈，眉目如画的少女会打着一柄十六杳的桃花伞，譬如这一次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紫色海棠花，楼梯从树下旋转着通往高大的花树上，树屋里被褥铺在地上，有着繁杂的苗人的纹样的枕头，树冠上垂下苍劲的藤蔓。
　　曼妙的苗女在小腿腰肢手腕上都缠着红线，缓缓地，缓缓地，走进孔雀神后的水中，微笑着，似是再不回头。
　　“不要啊——”

　　我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指，慢慢浮现出另一个人的指尖，修长的，粉嫩的，握住我指节的白皙的师父的手指？！
　　“大中午的都能睡过去，还能被魇兽给迷住了，久畹你真给我张脸。”醒来的时候师父似笑非笑妖娆的面目从团团迷雾中缱绻着显现出来，可能是有些刚睡醒的迷蒙，师父的眉眼里透露出一股子——奸险？！的意味。
　　“师父~我们到九黎了么？”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湖面上的水光有些折闪我的眼睛，随着光而来的白皙的修长的手指摩挲过我的眼睛，这是！(⊙ｏ⊙)这是赤果果的在调戏我么！
　　“没出息，你脸红什么，一脸的蠢萌！”师父颇为凶残的圈起他的手指，然后——凶残的掐住了我的脸！“苦丝，乃都粘肿么弓哒，狮虎！”（可是，你的脸怎么红了呀，师父！）
　　我努力的伸着手摸上师父滑如古玉的手腕，只见得他甚是妖气的眉目里流露的一股子的妖气然后便是桃花眼一挑：“嗯~”甚是妖娆风骚妩媚的呻吟，我一个没把持住抖了一身毛，师父噗的一下子笑了出来。
　　然后活脱脱的腻上我的肩膀，“小碗儿，你倒是给是师父说说做到了什么梦，一个劲儿的扒拉在为师的身上，你看看阿翁都看不下去了，这么大的日头你让人家一个老人家站在船头。”
　　“公子呀，腾龙渡到了……”声音戛然而止，继而是阿翁惊讶的白胡子都一抖一抖的模样，然后便是一笑“那你们继续啊，阿翁活了半辈子什么都看过了哈哈……”啊喂！阿翁你那一脸的春情荡漾是什么情况啊！！啊喂！你别走！我保证不砍死你！！！
　　“呵呵呵……哈哈哈哈……”突然肩膀上一沉，只见得师父那张妖孽脸趴在我肩膀上，笑得不能自己，而我们的姿势便是我斜倚在船篷上。师父层层叠叠的衣裳伏在我的裙摆上，似是！整个伏在我的身上，还有那被我握住的手！
　　阿翁~嘤嘤嘤~~你快回来听我解释啊啊啊啊啊……(┬＿┬)

　　腾龙渡是九黎皇城的第一渡口，自各大门派还有些像我和师父这种的都经由此处进入，但是九黎与中原不同的便是，九黎像是上晋的边埠，经由各个寨门的人们来往，以及由各种修仙者来休整，且是太康王坐镇九黎。
　　而我们确是要先去碧翎书院。师父说那儿有一位故人，就我来说可能是师父的老情人来着，刚出渡口便看见皇城的守卫军，列队齐全的站在渡口处，只见那打头的将军，威武雄壮，虎背熊腰，人高马大，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模样，长得甚是英姿勃发，一目了然。
　　“陛下命臣朱腾前来相迎先生。”高大将军一抱拳，我家丰美多汁的师父明明看着挺娇弱的身板与他站一起竟然没有丝毫的被压下，二人身高差不多，若论风华，只怕是我家师父更胜一筹，师父一作揖便说道；“陛下这是折煞鄑揽了，鄑揽不过是带徒弟到处历练历练，更是劳烦将军了。”
　　“久畹，见过朱将军。”我估摸着这朱将军可能是有些好处的，不然按照我家傲娇酥软，哦不对是肃然的师父的性格怎么会对他作揖且让我作揖呢，于是我颇为积极的上前一福，“久畹见过将军了。”
　　“我这徒弟初来九黎人生地不熟的，要是哪天我不在，还劳烦将军看照一二。”
　　那将军细细打量过我，摸着马鬃说道：“既然是先生的徒弟，只怕是在九黎无人敢欺的，只是不知久畹姑娘使得什么兵器。”
　　我赶紧从我的小荷包里摸出我的一对暗香针：“喏，就是这个~我使着有些不太顺受，握着不易，要是能把它弄得长些，然后再宽些然后加个柄许是会好些。”第一次有人关注我的兵器，这颇为让我欣喜，这一路上我不下数次摸我的针，师父每次都是一哼便拿吃的将我岔开了。
　　朱腾将军很是认真的翻看了一下道：“是件上好的，不过久畹姑娘想弄多长的，让在下有个尺度。”
　　“约莫五寸宽，一尺长吧。”
　　“那是刀。”阴恻恻的声音从耳畔想起，师父的一双桃花眼里满是不争气的愤恨。然后猛然间我的耳朵一整剧痛，“别整幺蛾子。”
　　朱腾将军可能没习惯我和师傅跳脱的相处方式，明显一愣，之后呵呵一笑：“久畹姑娘真是有趣，有趣，若是姑娘喜欢刀剑改日到皇都时，让家兄给姑娘打一柄便是。”
　　“朱将军真是个好人啊啊啊啊！！╰(￣▽￣)╮
　　接着便是师父那个烂人一把拎着我的领子将我丢在了一旁的巨鹤上，暗骂道：“女孩子家家的玩什么刀剑。”然后迅速变脸对着朱腾笑道：“小孩子不懂事，朱将军别介意。改日去中原必去拜访朱老将军，我师徒先行一步。”
　　小气吧啦的师父，看看人家朱将军颇为大度的一笑说：“在下奉王命送二位一行。”便翻身上马，师父眸色一深。
　　“也好。”然后翻身上——鹤
　　师父！你又莫有考虑过鹤的感受啊！

　　“你这是在嫌弃我？嗯~”丰美多汁的妖娆师父从背后将头深了过了，热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脖颈，妖孽师父不能逆毛摸，这是经过多次修理得出的教训，于是我果断说：“怎么会，我最喜欢师父了，师父在我身边的时候最温暖了，这世界上莫有比我更喜欢师父了，谁敢嫌弃师父，分分钟砍死他！”╭(￣m￣*)╮
　　便听见他一声轻笑：“傻子，明明这么小小的身板，装什么凶，还不是送去给人家剁的。”然后便是他在我脸边轻蹭“不过听着还是蛮舒服的。小碗儿啊。”
　　我心猛然的一跳，然后皮肉一紧，呵呵呵呵

　　白鹤载着我们盘旋着飞过一方方黄的白的田地，不知道种的什么还有几个姑娘小伙在田地里不知割着什么玩意儿，这是凡人的生活？
　　好像在我醒来到现在一直都没过过正常人的生活都是同妖孽们还有一个比妖孽还妖孽的师父在一起，好像，好像从来没有像个正常人一样吃饭睡觉，像个正常人一样的生活。
　　师父的手扣在我的腰肢上，修长还带着浅浅的几根青筋。“师父，其实我今天梦到的是一棵紫色的树……”
　　“哦？”鄑揽锤眸只能看见徒弟漆黑的包子头以及上面缠着的几根鹅黄色的丝线。
　　我的声音闷闷的，我知道，我也知道师父的目光在打量着我：“我梦到了好多僵尸，好多好多，士兵们也是，他们从地里爬起来，那片林子里全是瘴气，可是我还梦到一个姑娘，穿着红色的衣服带着银饰，就是刚才路上看见的那些姑娘的，只是有些不同，她缠着红色的线。腰上有，手腕上也有……她慢慢的走进了水里……”
　　师父的手指拂过我的发顶：“久畹，这世界上大约都是这样的，有些人离开留下了的东西就是想让别人看见的，你也不用难过，因为我们的出现，以及我们所能看见的事都是我们所必须为之解答之事。”

　　“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有太多被人遗忘，却被一些东西记得的东西或是事情，它们累积在一起的时候就会爆发出巨大的力量，这就是为什么天灾之后常常会有人祸的原因，贪念与渴望，将那些绝望愤恨的人们集聚在一起，于是战争就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爆发了。”
　　“而我所说的贪念与渴望不只在于人，还在于魂与一些物，日复一日的期待里留下的悲伤总会有一种不能言说的感染力，这种力量更倾向让那些灵时清明的人看见，譬如孩子，譬如即将死亡的老人，更譬如天生就有这种能力的人。”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这么认真的说话，与平时的嬉笑完全不同的样子，但是我知道，这才是他真正的摸样。

　　白鹤盘旋过四个村庄，一棵巨大的树横亘我们面前，书声琅琅，更有皇城禁军巡逻，而地上朱腾将军的十六骑也已经停下，我知道，约莫是到了所谓的碧翎书院了。

　　白衣蓝纹的青衣书生站在我们面前，脸上噙着笑，有着一股子风流儒雅之态。
　　“青衣见过先生。”

　　虽是叫青衣不知怎么我看见他时，只能想起那一句。
　　人间有味是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