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情缘》芳草氤氲

21、捅破了那层纸

　　我浑浑噩噩地蜷缩在景仁宫，麻木地看着这些天太监宫女们出出进进地搬着东西。
　　丝绸锦缎堆满了后宫，日常用品皆已换成非金即银，幔帐屏风也换成了更加精致美丽的图案，赏赐于我的首饰则堆满了两大箱。
　　而我一点也不快乐，娶我的人不是他，不是……想到载沣就泪眼婆娑，我想见他，可我不能见他，慈禧已经知道我们的事，包括他带我出宫甚至知道我留宿过醇亲王府，所以她才要处置我们分开我们。载沣是亲王，又是她的左膀右臂，所以无法直接处置他，而我，跟珍妃长的像，碍于光绪的求情，她也不能杀我。因此她只能采取这种方式分开我们。我若现在见他不是置他的前程于不顾，甚至把他置于危险境地吗？又或许是我高看了自己，慈禧只是出于政治目的才为载沣指婚，让他和荣禄联姻，对于慈禧的政权是强强联合，顺便也能解决我这个麻烦，不是一举两得吗。

　　我多么希望这是载沣娶我时的聘礼或者嫁妆，多么希望……多么希望……呵呵，我不禁自嘲，都不知道载沣是不是对我有同样的心意呢，自己就在这里娶啊嫁的，可笑不？也许他根本不喜欢我呢？虽然他对我很温柔很好，可是如果这只是他对人礼貌而已呢？

　　’’主子……吃点东西吧……你已经几顿没吃了……‘’碧云轻声道，打断了我的思绪。
　　‘’碧云……我不想吃……‘’不知为何，话一出口，泪水就滚落下来。
　　‘’主子……您别这样了……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要是皇上知道了该多心疼……呃……‘’她好像觉察到说错话了，赶紧闭上嘴。
　　‘’皇上？他要是真心疼我会这样对我吗？！‘’我握紧了拳头。
　　‘’主子，别……皇上自从珍主子去了以后对谁都冷冷淡淡的，唯独对您最上心不过，您要是真成了他的妃子，那不是把您搁手心儿里疼的啊！册封大典就快到了，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我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如待宰的羔羊，任人处置。却无法反抗。
　　夜深了，我却依然无法入睡，对未来的恐惧抑或不安笼罩着我，让我辗转反侧。
　　就这样妥协吗？就这样接受命运的安排做一个乱世妃子？再也见不到我所爱所想的人？那么我来到这里的意义就只是这样而已了？
　　。。。。。。
　　我不要！
　　如果仅仅如此那就不是我了，与其以后郁郁而终，还不如现在就粉身碎骨！
　　我猛然惊醒了，我要去找他！我要去！
　　载沣，以前一直是你来找我，现在换我去找你。

　　可是我要怎么出宫？
　　我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主意。“碧云！明天帮我找一套宫女的衣服！”
　　碧云知道我的打算后被我吓坏了，“主子，您可千万别！这要是被老佛爷知道了可是死路一条啊，放着好好的妃子不做为什么要冒这种危险呢？您难道不顾自己的安危了吗？”
　　我淡然的说道：“要是真的被她治罪也是我死得其所了，只要临死前能见载沣一面，我便再无遗憾。”
　　碧云见我决心已定，无奈地摇摇头。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我在脑海里盘算好了第二天出宫的计划和可能的风险。我也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不是愚蠢，我只知道我现在迫切的想见他。

　　第二天中午，我支开了所有的宫女太监，碧云偷偷从后面库房找来了一套平日里自己穿的衣服，然后帮我换好衣服，把首饰取下，打扮成宫女的模样。

　　我对碧云交代了几句，便趁着下午4点宫门关闭之前的时辰装作出宫办事的宫女溜出了景仁宫。
　　一路上我始终低垂着头，生怕被别人认出，提心吊胆地对碰到的各路主子请安磕头。我不禁怀念起载沣带我出宫的那天晚上了，虽然走的是同样的路，做的是同样的事，可那时候心里却是激动而兴奋的，我想，那是因为他在我身边，他一人承担了所有的风险和恐惧，让我安心无虞。可是现在，只有我一个，害怕也好，恐惧也罢，只能我自己承受。
　　眼角不禁有些湿润，委屈？害怕我也说不清。
　　突然前面又有人过来，我略略抬头一看，竟然是皇上！不远处，光绪和孙公公正大步疾驰而来。我吓得赶紧跪下来，低着头。“皇上。。。吉祥。。。“我的声音小的像蚊子叫，腿不住地抖。千万别看千万别看千万别看。。。。我在心里不断祈祷。
　　光绪疾走的步伐忽然放慢了。
　　“你是，哪宫的宫女？怎么感觉眼熟啊。”
　　“景。。。仁宫。。。” 我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慢了半拍。
　　“你主子近日可好？你出宫可是为她置办胭脂水粉？”尼玛的，要不要这么关心啊。
　　“回皇上，我家主子差我出宫买些上好的胭脂水粉，留待大婚使用。。。”我故意尖声尖气的说。
　　“那你快去吧！别让主子久等了。”光绪关切地说道。
　　我福了下身子，一溜烟小跑出去。
　　混在一堆等着宫门关闭前出宫的大臣宫女之中，我居然顺利地出了紫禁城==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看着城外车水马龙的人流和各种做生意的小贩，我骤然觉得呼吸的好畅快！原来这才是自由自在的生活！
　　天色已经慢慢黑了，我一个人慢慢地走在热闹的街头，路过一个个小贩，心中却涌起一种甜蜜而又酸涩的感觉。载沣，你带我吃过的豆花，你带我逛过的首饰铺都还在呢，我又来到了这里，可是只有我一个人，你呢？你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想起过我？
　　载沣，你现在在做什么呢？看书？写奏折？
　　我的思绪好像飘的太远，我忽然意识到时间不多了，于是马上问了一个路人醇亲王府怎么走，然后飞快地向前走去。
　　虽然说北京城只是一座城市，可地方仍然比我想象的大多了。我已经走的汗水涔涔，双腿酸软无力，却还是没有到……
　　街边的商铺开始关门，我心里不禁有些着急了，万一见不到他，我晚上怎么办？
　　走着走着，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干脆一屁股坐在路边，算了 ，生死由命吧！
　　就在我几乎放弃的时候，路上出现了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其中有个穿着朝服得身影我好像觉得分外熟悉。借着街边店铺的灯光，我的心慢慢酸楚起来，那个身影不是我心心念念不顾死活也要找的人又是谁呢？
　　我慢慢站起来，看着他，凝望着他，由远及近，我想他一定能认出我来。
　　他看到了我，一定是的，因为他们谈话的时候他不住地朝我这边看。
　　然后其他的人都先后走开了，只剩他一个，他飞奔而来，跳下马，眼神中满是惊喜。‘’萱萱，真的是你？！‘’
　　我的泪水潸然而下，‘’载沣……‘’
　　下一秒，我被一个有力的臂弯拉入怀中。散发着淡淡熏香的味道，温暖而又安全，我真想永远沉醉其中永远不要醒来。
　　‘’对不起……对不起……你竟然冒着生命危险来找我……‘’他喃喃道。
　　事已至此，我觉得死而无憾了。
　　他心里有我，能够确认这个，我已经无比满足无比幸福了。现在还能在他的怀抱中肆意流泪，我觉得我不能再奢求更多。
　　‘’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哪里对不起我了？‘’我抬起头迎向他的目光。‘’她美不美？性格好不好？对你好吗？她……‘’我仿佛要把关于她的一切都问清楚才罢休，才甘心。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月光下，他的目光注视着我，仿佛有什么东西流过般温柔四溢。
　　‘’谢谢你，能来找我……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错觉，没想到真的是你。原谅我的无礼好吗？我……真的是太激动了，所以……‘’他竟有些不好意思，稍稍放开我。
　　‘’载沣，能来找你，见到你，我一点也不后悔，真的，我……‘’我的脸竟然红了。
　　‘’傻丫头……你竟然冒这种危险……知道我会有多担心吗？‘’我再次被他拉入怀里，他的臂弯用力环着我，让我有些喘不过气，不过，我却丝毫没有抗拒，我的心里早已被喜悦和快乐所占据。我的种种努力都是值得的，能换取被他紧紧拥抱的这种喜悦，让我拿任何东西换我都愿意。

　　他抱我上马，我们骑着马朝城外飞奔而去。不若第一次他带我骑马时的羞涩，再次在马上他的怀中飞奔，我却仿佛飞上了天般自在得意。

　　到了一处近郊，他扶我下来，我们手牵手缓缓走在乡间小道。
　　‘’这么晚还不回去你额娘会不会担心？‘’
　　‘’没关系，她现在正跟老佛爷较劲呢……哪有空管我……‘’
　　看到我不解的神情，他笑了笑，‘’之前我额娘是给我找了一个好人家的千金的，可是这次老佛爷突然指婚让她好不气恼，差点进宫找老佛爷对质～‘
　　‘’咦？还有一个好人家的千金啊？你对象还真多～‘’我故意厥起嘴，扭过头不看他。
　　‘’吃醋了？‘’他戏谑地把我拉过来。
　　‘’没有没有，我哪敢，您是亲王，是婚配市场上的香饽饽啊～等着提亲的姑娘一抓一把，我哪敢吃你的醋……‘’
　　他笑着一把搂住我的腰，我和他的距离一下子变成身体紧紧相贴，我的脸与他瞬间接近，他干净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颊和耳畔，只感觉彼此的喘息声变的好重……我的脸红成了苹果。
　　‘’载沣……‘’我低语。
　　他的脸庞不断向我靠近……我娇羞地低下头准备迎接男神的一吻时，他的动作仿佛突然凝固了。
　　‘’对不起……我不能……‘’他咬紧了牙关说道。搂着我的手慢慢松开，他低下头不再看我，握紧了拳头。
　　气氛突然变得凝重起来，我们相对无言。好像之前快乐的一刻都是做梦一般。
　　好吧，就当我是做梦吧，于我余生也够了。就算今后有多少艰难险阻，只要想到他，想到我们今天曾经如此的亲近快乐我就有勇气面对一切。
　　我微笑着拉起他的手，说道：‘’你会接受指婚的是吗？老佛爷的赐婚没人敢拒绝对不对？‘’
　　他目光深邃地看着我，没有言语。

　　‘’我希望你能幸福，即使那个人不是我，只要她全心全意地爱你，懂你，温柔地待你，无微不至地照顾你，即使……那个人不是我，也不要紧，我也会微笑着祝福你，只要你幸福……我就幸福……‘’话未说完，我却早已泣不成声。

　　因为爱你，所以只要你能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幸福……说起来真的好简单，可是若真的要这样做，又是多么痛彻心扉。

　　载沣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紧紧地紧紧地抱住我，仿佛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

　　是啊，我还能期待他说什么呢？期待他说只爱我一个吗？期待他去抗旨吗？还是期待他带我走呢？我苦笑。即使我可以，我也不能毁了他的前程，大清国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去做，他对这个国家太重要了。

　　‘’就只有这些吗？嗯？‘’他擦干我泪眼婆娑的脸，轻声问道。我红着眼睛点点头。
　　‘’傻丫头……就没想过要我带你走吗？‘’
　　我瞪大了眼睛，‘’你疯了吗？你以为走的了？你是皇亲国戚，是大清国的重臣，而我，则是要进宫的人，我们要是这样一走了之后果有多严重你考虑过吗？！要是慈禧震怒，我死了无所谓，你呢？就这样放弃国家责任吗？就要这样置大清国于不顾置皇上于不顾吗？‘’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一个弱女子竟有这般以国家大局为重的度量，真是让我敬佩。是啊，国家为重，责任为重，可是谁来为我们考虑呢？我之前不是说过，皇子黄孙们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皇权之下的牺牲品数不胜数。之前总是感慨别人，现在可不轮到自己了……‘’
　　是啊，我们还能有多少快乐时光呢？
　　今夜之后，他会有他的嫡福晋，而我，则成为光绪的敬妃 ，我们从此分道扬镳再无瓜葛。
　　望着璀璨的星空，我忽然想起留宿在亲王府的那一夜，也是这么美丽的星空下，我们聊天喝茶，彻夜长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