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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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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大床就像是一个硝烟散去的战场。这一夜凌汐辰睡得很好,醒来时,他向身边那个不知是昏着还是睡着的人看去,顾然的黑发像是被水洗过,额头布满汗珠,微皱着眉,嘴角有星点血迹,腿蜷缩着,挂在手臂的衣服凌乱不堪,小腹和大腿的吻痕和咬痕尤其多。
□□干涸在顾然的腿间,床单上也有一些,凌汐辰一眼瞥见,脑海不禁自动回放起昨夜的激烈,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把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移给顾然,翻身下床去浴室冲了个澡,接着去穿衣服。
刚穿好衬衫和西裤,就有脚步声从楼下响起,伴着女孩儿清脆的声音:“汐辰哥,你起床了吗?”
敢在他家里这么吵吵嚷嚷的人没有第二个,凌汐辰从衣帽间走出,正好沈宁川和沈泽尔也上到二楼。
“你们怎么来了?”
“我得确定你的安全啊,哥跟我说了昨天那个杀手的事。”泽尔抢着开口。
凌汐辰横了好友一眼,对泽尔笑,“我这不是挺好的么。”
“亲眼见了才放心嘛!”泽尔咕哝着说,自顾自地朝书房方向走去,“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呐?也让我见见。”
凌汐辰对着沈宁川,恶狠狠地用手指在脖子处比划了一道,然后去追泽尔。沈宁川尴尬地掩嘴咳了两声,也跟上去,低声解释:“她昨晚要来找你,我只能跟她说实话。”
卧室的门大敞着,经过时,泽尔看见了床上的顾然。
“他是谁啊?”毯子并没有遮住顾然全身,那副模样很容易让人猜到曾经发生过什么,女孩儿的怒火一下子涌上来了。
“你所谓的不知死活的家伙。”凌汐辰淡淡回应道,顺手关上房门。
“你……你们……”泽尔气得脸都红了,“汐辰哥你怎么搞的?!他来路不明!你怎么还能和那种人……”
“别闹了,汐辰自有分寸。”沈宁川安抚地按了按妹妹的肩膀。
泽尔甩开哥哥,“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去杀了他!”说着去拽门把手。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凌汐辰挡在门前,“回家去吧,我来处理。”
“不行!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她喊叫着。
“泽尔!”凌汐辰拧起了眉毛,眼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他们都清楚他这种神情和语气所代表的,那说明他不耐烦,说明必须服从他。沈泽尔委屈至极,凌汐辰竟然为了护着一个外人而呵斥她,但是她也不敢再闹了,很不服气地转身走掉,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嗒嗒作响。
沈宁川无奈地扶额,这个爱耍小性子的妹妹啊!凌汐辰刚想说点什么,手机却响了,在接听完电话那头的汇报之后,他拿过西装,“宁川,陈老大来了,你跟我去见见。”
沈宁川跟在他身后,“这可不符合他鸿义堂口大佬的身份啊,这么急匆匆的从香港来,还真是出其不意。”
“说起来他和我家老爷子有些交情,我去香港时也拜访过他。”凌汐辰边下楼边系西装扣子,“这次他亲自来找我,恐怕有很重要的事情。”
“是因为我们前一阵子捣了他两个分堂的事?”
“那两个是分堂的支脉,他不会为了这些小角色兴师动众,”凌汐辰眸色暗沉,“我倒要探探他的底。”
走到大厅时,凌汐辰停下脚步,吩咐其中一个保镖:“把粥和水送去卧室。”顿了顿又说:“还有,别让泽尔进去。”
凌氏集团的大楼伫立在一片景色优美的宁静之地,二人乘电梯到十二层的会议室,陈胜寒和四个手下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陈叔叔,好久不见。”凌汐辰笑着迎上去,握住老人的手,“怎么劳您远道而来,应该是我去看望您才对。”
沈宁川也微笑着恭谦地和陈老大握了握手,点头示意。
年过半百的陈胜寒头发花白,长了一副笑面,看似相当随和。落座以后,他拍拍凌汐辰的手,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贤侄事务繁忙,我这个老头子清闲得很,当然是我来喽!”
凌汐辰笑道:“叔叔掌管76个直系分支堂口,说您到这边度度假,我还是会信的。”
陈胜寒调整了一下坐姿,略一思索:“那好,我就跟贤侄直说了。我准备在内地沿海开一家造船厂,所以,想和贤侄做一笔生意。”
“一件小事而已,您何必亲自跑一趟。”凌汐辰盯着他的眼睛,“只要叔叔想要货,我随时可以派人给您送过去。”
“哎——”陈胜寒摆摆手,“我一是来选址,二嘛,关于这批货的价格……”
“您的意思是?”
陈胜寒站起身,“实不相瞒,鸿义上个月损失了华堂和信堂两个重要的分堂,资金流失了很大一部分,贤侄不会不知道这件事吧?”
一旁的沈宁川垂眼暗笑,两个重要的分堂?呵,什么时候鸿义的资金不被直系堂口把持而落到分堂支脉去了?
“贤侄在九龙开酒店,我的人没有搞清楚老大是谁就去闹事,确是他们的不是,但贤侄的反击未免太严重了,他们多数非死即伤,连地下钱庄也被炸了。贤侄,你真不给我这把老骨头留面子啊。不过念在我和你父亲多年之交,这事就算了,但是这批货的价格,我希望能降一些。”
凌汐辰一笑,“您觉得降多少合适?”
陈胜寒摸着下巴,“20%。”
凌汐辰沉默,半晌露出笑容,“就按叔叔的意思办。”
“好!”陈胜寒点头,“贤侄爽快!”
交谈完毕,凌汐辰和沈宁川送陈胜寒离开,车子就停在集团正门口,凌汐辰为他拉开车门,探身在他耳边说道:“在鸿义的地盘上,就算开个小棚屋,您的人也不会不知道属于谁。而且让我佩服的是,华堂和信堂的两位堂主向来与您不和,您作为鸿义龙头,果真气度过人。”
陈胜寒一愣,看着眼前这个虽笑却气势逼人的年轻人,良久没说出一句话。
“叔叔在香港等我的货,一路顺风。”凌汐辰直起身体。
目送着陈胜寒的汽车驶出视野,凌汐辰敛去笑容。
“他没说实话。”
“什么?”
“他不是为了开造船厂才要这批货,而是另有目的。”
沈宁川抱起胳膊,“这老狐狸把价压得真够低的,捣了两个堂鸿义的资金就周转不灵了,自己不觉得可笑吗?他真以为我们不清楚他们各分堂的运作啊!”
“他说要面子,我就给他这个面子。我们现在不能与他为敌,以后把价格提回来的机会多得是。”
“真没想到老爷子也和这种狡猾的人做过朋友,他老人家原则性不是很强吗?”沈宁川打趣。
“他的原则性只针对我。”凌汐辰自觉好笑。父亲凌祁生前曾是律师,在最初创建凌氏的时候,他被父亲大骂一通,坚决反对他搞什么军火生意,甚至好几次要登报脱离父子关系。后来凌氏慢慢步入正规,父亲也从未给他好脸色,两人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父亲骂他是孽子,还说要大义灭亲,他则说他是老顽固,一见面就火药味十足。只要是凌氏的人,都被凌祁骂过,连一向温和儒雅的沈宁川也没幸免。在集团成立的第五年,父亲患骨癌去世。记得老爷子即使病魔缠身,当凌汐辰带着弟兄们去病房探望时,他仍冷着一张脸,一个字都不肯说。
不过说起来,倔强的性格倒是和那个昨天被他狠狠收拾一番的男人很像,凌汐辰想起回家就有个对手在等着,仰天呼出一口气,莫名地快乐起来。
比起凌汐辰的好心情,清醒过来的顾然则是糟糕透了。尝试着撑开眼帘时,面对这间卧房完全陌生的陈设,他有那么一点瞬间失忆,左手的束缚被解开了,右手则被手铐铐住,他握住手铐的细链晃了晃,没想到彻骨的疼痛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引起连锁反应,霎时燃遍全身。他很虚弱,嘴里又涩又苦,身体黏黏腻腻,虚汗流个不停,肌肉酸疼不已。
窗子拉着窗帘,一大片阳光被阻隔在外,应该是个不错的好天气。室内是暖的,但顾然冷,他把毯子往胸口拉了拉,想把自己完全包住,却闻到一股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味道,淡香,像是沐浴露。他嫌恶地一把甩开,牵动了身后的伤,不禁疼得咬住嘴唇。
床头柜上放了一个托盘,里面有一杯水和一碗粥,正好放在那只自由的手可触及的范围内。顾然看了一会儿,空空如也的胃忽然翻江倒海,紧接着伏在床沿大口大口呕起来,辛酸的胃液直冲上喉管,呛得他一阵猛咳,几乎连眼泪都要咳出来。他一拳砸在柔软的床垫上,边呕吐边扫掉托盘,碗和玻璃杯撞上柚木地板,哗啦啦碎成数片,米粒混着清水瘫成一片污迹。
他忍着剧痛费力地翻找抽屉,可没有一样东西能帮他打开手铐,只是做了这么简单的事,已经特别累,他只能重新躺倒,盖上自己的风衣。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的门开了。他立刻警惕地朝那边看去,一个俊朗斯文的男人走进来,看到狼藉的地面,皱了皱眉。
顾然的憔悴并不在他意料之外,不过裸露的皮肤上那青青紫紫的痕迹还是让他在心里摇头,凌汐辰之前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被折腾如此惨的还不曾有。
“我是沈宁川,做过几分钟你的人质。”男人微笑,“还记得吗?”
顾然默不作声,眼神冰冷。
沈宁川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其实他是来拿眩晕枪的,没想到顾然醒着。落魄的模样随随便便落进外人眼里,尤其是在这个还飘着一点荷尔蒙气味的场合,顾然的自尊心肯定难以承受的吧!经历了那种事,现在又被他看到……沈宁川不免责怪自己的莽撞了。
他弯腰捡起角落的眩晕枪,“我来找东西。”
顾然说不出话,呕吐感再度包围了他,于是又呕出一些酸水。
沈宁川出了卧室,关好房门,径直走向书房,凌汐辰正在忙。
“他醒了吗?”
“嗯。但是看上去很不好,一直在吐。”
凌汐辰停下回邮件的手,刚才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去看了看顾然,那时他还在睡。
“我一会儿过去。”凌汐辰笑了,“没关系,他死不了。”
沈宁川也笑,“我看你还是先找个人清理房间吧。”
“知道了。”凌汐辰轻飘飘地说。
晚上九点,终于忙完了手里的事,凌汐辰让人买了一份粥,又取出抽屉里的两把枪,一起放进托盘里,几乎是一刻都没耽误地端去卧室,想看看顾然现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