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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Chapter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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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子时的城市像晴天时的海面,大体上风平浪静了无生息,其实处处都是波涛暗流,但是你不知道这安静的城市的哪一处会突然热闹起来。
就像现在坐在烟雾缭绕、灯光闪烁、到处都充满了过量的荷尔蒙气息的酒吧里的北下明煊和紫奕辰,表面上相对而坐,平安和睦,其实暗地里却充满了各种警惕,甚至是,露骨的敌意。
他们一人一杯拿铁,袅袅雾气翻腾而上,却搅不动两人之间沉默而复杂的空气,沉默的气场连周围欢腾的音乐和人们兴奋的舞步都隔绝在外了。
紫奕辰早已经换掉了那身暗红色的工作西服,一身普通黑白休闲装愣是让他穿出了领导人的气质。
北下明煊仍是那套装束,在这个正邪不定的人面前,他不敢轻易暴露。
“我说,”还是紫奕辰先打破了这诡异的平静,“我不但救了你,还以紫奕辰这个身份面对你,你也应该公平一下吧?”
“……”北下明煊没说话,锐利的目光透过墨镜看着对面沉稳的少年,他不知道如何开口。
对这个人,他无法百分百去相信,只是……紫奕辰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
紫奕辰表面上沉稳老成,其实暗地里,他不比北下明煊放松。
目前为止自己已经被迫暴露了那么多——虽然大部分是为了救人自愿的,而眼前人却还不知道是谁,这让身为情报管理中心的负责人很不舒服。
不过,成功或失败,往往会因为一个细微到让人无法发觉的细节而发生逆转。
紫奕辰一直在北下明煊身上打量的目光突然一紧,北下明煊额角有几根红色的发丝从黑色的假发里挺立地蹦出,那独特的颜色张扬着主人的性格,联系刚刚在电梯里少年未做任何调查便能根据自己的话而推断出代号的意思,孤身一人入狼窝的胆量,以及浑身散发的如猎犬般的气息,还有被他自己放在左手边的杯子,让他有了点眉目。
“还是要我亲自揭穿?”紫奕辰抬眼看着他,眼神里有种挑衅,却没有丝毫恶意,他顿了一下,满意地看到对面少年因为这句话而没控制住地流露出一丝惊讶表情,“北下明煊同学。”
北下明煊面不改色,但心下却是惊涛骇浪般的惊愕,苦笑一下,摘下墨镜,幽暗的光线在酒红色的眼眸中流转着默认。
说实话,刚刚的死撑着,无非是觉得保持着这么一点小小的优势总有一种还能赢,即便早已清楚知道自己只是自欺欺人,只要对方想,他早已是枪下亡魂了。
紫奕辰心底松了好大一口气,刚刚他只是往可能性最大的一个方面猜测,毕竟北下明煊这个人呢他只在资料上看到过,虽然知道早晚他得多多少少和这种人接触,但没想到会那么快还以这种形式见面,他更无法排除什么个人癖好比如什么喜欢染发的怪异侦探少年……
“既然如此,那就开门见山吧。”看得出对面的人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北下明煊微微笑道,那表情,虽然礼貌温和,却有着拒人千里的冰冷,“你在这个案子里是个什么身份。”
——案子?
紫奕辰一愣,什么案子?这几天他被东宫辰逸这小子折腾的够呛哪儿有闲心去招惹什么案子?
旋即想了想沈冰夜地下室的那些被关押的无辜的人,再加上今晚北下明煊的举动,他不怎么肯定地开口。
“你是说那个最近闹得人心惶惶的人口失踪案?”
北下明煊眉峰一皱,“虽然这也是个案子,”不过和虹之青无关, “我指的是无头尸案,知道吗?”
紫奕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怎么会不知道?他苦笑了一下,这是那个女人多年惯用的手段,足迹遍布欧、亚、澳、北美四大洲,每年都会有不下于十人以如此悲惨的方式死于她手。
可是,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生活在一个黑色组织里,即便他是情报中心负责人,也不过是在深不见底的大海中摸索的鱼,黑色的海底看不清,摸不透,他们仅仅被告知他们在进行某项伟大的计划,一旦成功,将会有数不清的荣耀财富自由权利都将鱼贯而入他们饥渴的腹腔。
处于这种“伟大”的计划下的组织,就像深海中最深的那个海沟,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才得以在巨大的压强和寒心的黑色中生存,扭曲的人性,只是沈冰夜的生存方式。
但,同样是身处这样的黑色里,他无疑是幸运的,因为在他还处于可塑性的童年时,遇到了那个笑起来如阳光灿烂的少年。
那个少年——东宫辰逸,也就是现在的顾明金,被沈冰夜带回来时像个流浪猫,虽然被整理的很干净了,但他的眼睛里却好像蒙着一层灰色的雾霭,沈冰夜说,这是生存下去的必要条件。
冷漠无情,仅仅是为了活命,弱肉强食,仅仅是为了生活。
东宫辰逸成了组织里的医疗部成员,代号U10,同时也是与他年龄相仿的他的陪练。
年纪小小的东宫辰逸却是最会掩盖自己的人,他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在沈冰夜转身离去时,东宫辰逸对着自己咧嘴绽放的灿烂如阳的笑容,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瞬间便被明亮的火焰填满,让人从心底泛出一股股暖意。
他在他明亮的火焰中,看到了黎明的希望,成了救赎他的火光。
以后的人生里,可以说,没有紫奕辰,就没有现在的东宫辰逸,没有东宫辰逸,同样没有现在的紫奕辰。
所以,在组织放出对U10的通缉令后,无论怎样,他都要保证他,紫奕辰这一生唯一的挚友,生死之交,活下去!
北下明煊看着紫奕辰的沉默便隐约明白了几分,便有几分嘲讽地挑了挑嘴角,“还是说观众吗……”
紫奕辰飘飞的思绪被北下明煊的声音拉了回来,听得出里面的嘲讽,他也懒得计较。
计较什么呢?像他这种贵公子怎么会理解他们这种生活在深海中的贱民呢?
他双手交叠撑住下巴,淡淡地问,“关于组织,你知道了多少?”
“什么?”听着这种与上文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北下明煊突然没反应过来这种神转折,直到紫奕辰再次以同样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他便以同样的口气回答,“如你所想。”
其实北下明煊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这个少年口中的组织不简单,故作姿态套套话而已。
紫奕辰何许人也?北下明煊虽然自称侦探,但仅仅是破获各种案件,就社会经验、见过的世面与他的相比较而言,还是太少了,脑袋稍微转了一下便明白了他的用意。
“我看你也就停留在知道代号的份上,”他看着北下明煊一惊,继续道,“不要再深入了,不然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在威胁我?”北下明煊一挑眉。
“我只是给你个提醒,并不是每个狼都少沾荤,狼,终究还是肉食动物。”
“这就是你救我的理由?吃素的……狼?”
“你可以这么理解。”紫奕辰换个姿势靠在沙发上,偏头透过茶色单向玻璃看向外面的夜空,一副懒散样,脸上明白写了“事儿说完了我们没得谈了你可以走了”几个字。
收到信号的北下明煊微微颔首,看向窗外的紫奕辰只听到了瓷杯与玻璃桌面轻微碰撞的声音,和少年温和却不失棱角的嗓音。
“谢谢这次相助,顺便也让我知道了另一个不小的案件的一部分隐情,这个人情我会还的。”
再转过头时,红发少年的身影已经融于窗外无尽的黑中,对面的杯子下压着一张红色的毛爷爷……
紫奕辰叹了口气。
如果北下明煊直接出去,就代表了他接收了自己的意见,而这样留下他自己的一份钱,则表明他们两清,他还是会按照他自己的路线走下去。
紫奕辰欲哭无泪。
——一个东宫辰逸那小子也就算了,怎么连北下明煊也这!难道名字里有四个字的人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固执狂吗?还是我紫奕辰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尽碰到这种给我惹麻烦我还不能把他给一枪毙了的SB啊……
——罢了罢了,反正这种结果也是意料之内,先去看看那个冒失的混蛋,回去用网络信息监视这个麻烦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