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久九

5、记得那时年纪小（番外）

　　记得那时年纪小（番外）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兰宿将手伸进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清水中，合眼，屏气凝神。
　　神识凝聚，用心感觉由水里传来的信息。似乎是在帐中，依稀传来巡视官兵齐整的步伐声。
　　好象站了起来，开始踱步。
　　要不要看看呢？
　　心中还在思量，手已自发地结起法印。水面渐渐荡开，显出的是一间不大的帐篷。
　　摆设甚为简洁，引人注目的是一巨幅地图，夏瑞明背负着双手，正对着地图。
　　目若朗星，神清气定。
　　真的很想他呵！
　　就这样一直看着，直至法术止歇。
　　拭净手，靠坐在窗前的躺椅上，凝视着庭院那一架开得烂漫的紫藤花，馥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那个鲁莽的少年似乎随时都会从其间冒出。
　　是什么时候开始将他放在心里的，直至如今记忆里每个角落都有他的身影。
　　犹记得那年，夏伯父得胜回朝，万人空巷，九歌城内热闹非凡。自己寻了个空，随着人流第一次见到夏伯父。
　　高头大马，神采飞扬，闪闪发光的双眸。不由想起那个嬉皮笑脸少年的话，“我啊，以后也会是将军！”
　　还记得当时那突来的嫉妒，只是因为一个眼神就令我丢兵卸甲，溃不成军。
　　那时自己去看夏家两父子在演武场教学，恁没来由地在转弯口停下来，就那样看着他们融洽的互动，心中说不出的闷慌，只是眼却移不开。
　　直到夏伯父朝转角处走来，站在我面前，低头同我讲话。
　　满面的笑容，甚是愉悦。
　　木木地回话，说些什么也不记得，只觉得恍惚。
　　片刻后，他便要离去。临回头看向瑞明，那一眼有骄傲，有欣慰，有太多太多的光芒。
　　看向演武场上练剑的少年，一招一式颇具神采，翩若惊鸿。
　　提裙坐在阶上，一手抚胸，真的很闷！
　　神思恍惚，直到瑞明收式走来坐在身侧仍未察觉。
　　“想什么呢？”
　　“好想让夏大将军做爹啊！”
　　“啊！你自己的爹不好吗？”
　　转头，夕阳下的少年满头大汗，有些气喘。递上帕子，没有回答。
　　是啊，有什么不好？即便不是什么威武的大将军，但却是天下学子的“师”，是名满天下的兰大才子，是梁国的大学士，是编撰史料的太史官，是成书立著的兰华。为什么会觉得不好呢？
　　“教你认字的是你父亲吧？”
　　“不，是母亲。”
　　“那琴呢？我听说兰伯父的琴艺是一绝。”
　　“不，是母亲。”
　　“呃，那画呢？”
　　“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去。”
　　匆匆穿过庭院，心绪混乱。
　　为什么会常去夏家，即便是邻居也不该，而且还让夏伯母常来常往？为什么会允许那上窜下跳的夏瑞明来折腾庭院的花草，如入无人之境，为什么会觉得他家的父亲比较好？
　　因为羡慕！
　　母亲身体孱弱，逢时节变化，无论如何小心，总不免缠绵病榻。而夏伯母健康爽朗，快人快语的活跃。
　　夏瑞明身手矫捷，一举一动俱是真诚坦率。兰辰只是一味地安静，习字，作画，抚琴，懦弱的象羔羊。
　　父亲教满天下又如何，他从没教过我和兰辰。他从没有用那样的眼神看过我。
　　眼泪忍不住地滚落。
　　身后传来脚步声。
　　“那个，帕子还你？”
　　没有回头，只是把手向后伸去。
　　手被握入干燥温暖的掌中。
　　相握的手微微颤抖，是谁在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