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香似溢》海边闲人

8、第八章

　　风平浪静的几天过去了，什么非正常的事情都没有发生。皇城的丰收祭典顺利完成了，听说祭祀大人传了神谕，明年也是五谷丰登，国泰民安……传说中有鬼怪的湖也平静了，再也没有出过人命，听说有道观声称是他们作法收了湖里的精怪，保护了一方百姓的平安，观中香火鼎盛起来……吃错东西的小黑也没见它肚子疼，每天还是活蹦乱跳的……一切都很完美。

　　阳光明媚的秋日午后，王爷王妃带着公子千金们一大早进宫请安还没回来，我们几个小的在后院树荫下喝着悠闲的下午茶。

　　“小馨，这个新做的蛋挞味道真好，明天你再做的时候记得叫上我啊，我也要学做这个！”杏儿一边吃着手里的一边看着桌上的。“好啊，没问题。不过，上次你帮我做的背包被我用破了……”我好笑的看着满嘴蛋挞口齿不清的杏儿说道。“哦，这个交给我。我一定再帮你做两只新的。……小馨，真没看出来，你会做这么多种好吃的小吃啊，真厉害，你在什么地方学的呀？”杏儿急忙点头答应道。

　　“……以前看见别人做过，就记下来了。”想起从前，我有点恍惚。

　　“好啦，这么好味道的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小嘴啊？杏儿，别光吃，小心噎着，来尝尝这个红茶吧，也是很好的味道。小馨真是能干呀，不知道将来哪个有福气的能把我们小馨娶回家呢？”旁边坐着的小翠端着红茶也来打趣我。

　　“咳咳……”我被鲜榨的果汁呛到了。“小翠姐，你……你说什么呐？我才几岁呀，谈嫁人也太早了吧……倒是小翠姐你，再过几个月就十四了，那位帐房的安大哥会不会上门去你家提亲啊，只怕他都等不及了吧？哈哈……”我擦擦嘴反击道。

　　“你这个小妮子……”小翠被我闹了个大红脸，作势站起来要捶我。我嘻嘻哈哈的躲到杏儿身后，大家笑闹成一团。

　　“好热闹呀，你们又在玩什么呢？嗯？好香的味道~~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吗？我的肚子正好饿了。”李越李茹从庭院的月亮门外走进来。我们见正主儿回来了，赶紧把桌子上的杯碗点心饮料全部都撤换成新的。

　　“好吃！有一股很浓的蛋香味……真不错！是厨房里的师傅新做的吗？这是什么水？以前怎么没见过？”李越一眨眼的工夫就消灭了两只蛋挞，这会儿又捧着果汁狂饮。倒是李茹很有大家闺秀风范的坐下来慢慢品尝着。看来这段时间的皇宫经历很是锻炼人啊。

　　“回二公子的话，这是小馨带着我们几个新做的点心。因为屋里的事情都做完了，所以就在院子里歇会儿。”我们三个站在一边，小翠向李越福了福身子回道。“哦，原来是这样。茹儿，你看哥哥我捡回来的小馨多实用啊，除了把花绣成饭团的丑事以外，还是会挺多东西的嘛……”李越话是对着李茹说的，眼睛却满含戏虐的看着我。

　　这个家伙就喜欢逗我生气，我已经习惯了。当下，我向前迈出一步，朝李越一福：“多谢二公子的夸奖，小馨愧不敢当。”言毕立即退回原位，低着头数蚂蚁，就是不看他。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你差事做的好，我才夸你的。你不用自谦……”李越摸摸自己光滑的下巴，眯着眼睛说道。“茹儿，你不是有事情跟她们几个说嘛，现在人都在，正好可以宣布了。”

　　“嗯。”李茹点点头，放下手中的杯子，转头看着我们三个。“你们都知道，皇城祭典已经结束了，再过几日，我们就要动身回云台郡了。今日在宫里，四王爷府上的世子李杰向父王提议，说我们这些小辈们都是亲戚，有的却连面都没见过。这次难得都在皇城，想要请大家聚一聚。父王已经答应了，日子就定在三日后。这几日你们都辛苦些，把该准备的衣服饰品等物都收拾妥当了，免得到时候忙中出错。小馨，聚会时可能会需要音律助兴，这几日你就陪我多练习几次吧……”

　　三日后

　　傍晚时分，皇城内外依旧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在城东的王府片儿区，陆续驶出许多辆华丽的马车，驶向城郊风景最美的四王府名下的园林——怡景园。一辆五王府的精美马车中，我正跪坐在车厢里。“真痛苦，没有减震装置，这古代马车真是颠死人啊……”我一边腹诽，一边悄悄往膝盖底下加塞锦垫。这辆车内坐了李茹小翠和我，李瑜和李越则在前面一辆马车内。

　　“小姐，快到了，园子就在前面了。”我掀着车厢上的小窗帘朝外看，一片火红的夕阳下，一座典雅古朴，精致秀美的园林建筑出现在我们的眼前。这位四王府的世子很有意思啊，竟然准备了一场夜宴呢……到了怡景园的大门口，下了马车，李瑜递上名帖。门口的接待者躬身接过名帖，仔细的看了看，转过身轻声吩咐一名小童领着我们向园内走去。

　　王府的侍卫们都留在外院了，只有一两名侍女被允许跟随千金小姐们进入内院。领路的小童领着我们走到指定的席位旁，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再一躬身，就安静的离开了。服务态度真不错，显示了主人家良好的教育水平。我心里偷偷地给没见过的宴会主人打了个六十分。

　　已经有不少皇室贵戚到场了。虽然当初说只是王府小辈们聚一聚，但是现在看来王公贵族大臣家的公子小姐们也都得了信儿。这会儿园子里到处都是花样少年少女，真是男儿俊女儿俏，姹紫嫣红，硬是把如画的风景给压的黯淡无光……不知道好好的一场夜宴，会不会变成相亲大会啊~~我心里憋着笑，低着头站在李茹身后。

　　少时，一位十二三岁的翩翩少年走到我们的席前，对着李瑜拱手笑道：“瑜世兄，好久不见了。自从一年前输了与你的比赛，我们竟是没有机会再见面。今晚难得碰上了，你我定要再切磋一番的。”

　　“切磋一下当然没有问题，只是不知道祁弟这回又有什么珍藏的物件做‘定’呢？”李瑜摇摇手中的折扇，温和的对着来人笑道。

　　咦？一副永远温柔无害样子的李瑜竟然也会和人打赌，玩输赢啊？真是没想到……不知道来者何人？看起来和李瑜很熟悉的样子。他们又会比试什么呢？不会是比武吧……

　　“他是四皇叔的二儿子，今晚宴会主人李杰的弟弟李祁。他跟大哥同龄，又趣味相投，每次见了面都要斗诗斗赋，我都见他输给大哥好几回了。”旁边李越见我满脸好奇的偷看来人，主动挨过来，小声地跟我说道。

　　原来如此，这两人是诗友，见了面要进行诗词交流，还是带彩头的，这个时代的文人们也很开明嘛……这边低头正想着，忽然席间一直嗡嗡响的说话声全都停了，今晚的主人出现了……

　　一位十七八岁神采俊逸的青年人缓步穿过大厅，来到主位旁，向在座众人一拱手，朗声说道：“诸位世兄弟，大家都是一家人。只因皇叔们的封地远隔千里，平日里想要一聚而不得，今日借着皇上的恩典，祭典的机会，以四王府的名义请各位兄弟姐妹前来一聚，以叙兄妹之情。我还请了几位朝廷大臣府上的年轻俊杰前来，大家都是同龄人，相同的话题会比较多。此次只是我们小一辈的聚会，并无长辈。请大家不要拘束，开心的热闹一番才好。”

　　主位台上的李杰话一说完，就引来底下的一片附和之声。我也随着众人的目光一起打量着这位四王府的世子。‘俊美非凡，气质高贵，英姿勃发，神情不羁。’观察了半天，我对李杰下了十六字评语。不愧是拥有皇族血统的人物啊，请人吃饭都能顺便拉拢人心的。看来在新一辈的青年才俊里，李杰是个风云人物。

　　宴会终于正式开始了。各种精美食物流水似的被摆上席面，手捧各色美酒饮料的美婢花蝴蝶似的穿梭在宴席间，大厅中央的空地上，一群舞女在随乐起舞……我是侍女身份，这会儿不能吃东西。只能站在李茹身后，看着小翠帮李茹布菜。幸亏我有先见之明，来之前往肚子里塞了不少吃的喝的，不至于现在饿肚子，望着美食干瞪眼。

　　看看四周，宴席上的气氛渐渐热闹起来。男子们开始互相敬酒，女子也走到相熟的人身旁边吃边聊。李瑜被李祁拉走参加诗友会了，李越也端着酒杯不知跑哪儿敬酒去了，李茹的席案旁来了两位女子，在跟李茹叙话……我无聊地看着大厅中央的歌舞表演，暗暗打呵欠。这宴会还得多久才结束啊？要不是李茹非要我跟来，我倒希望跟杏儿换换。想起出门前杏儿又羡慕又嫉妒的对我撅着小嘴，我就忍不住翘起嘴角来。

　　“啪啪！”已经绕场敬酒一圈的李杰站在主位前方，对着大家拍了两下手掌。喧闹的席间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看向李杰。“诸位，今晚的宴会，我宗政国皇室大臣的年轻一辈俱都在场，众位兄弟姐妹中身怀绝技者不在少数。与其看这些庸脂俗粉的表演，不如请在座各位展示一下美妙精伦的才艺如何？”李杰说着，对大厅中央的表演队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哦？这就要开始才艺大比拼了啊~~看来这是惯例了，难怪这三天李茹抓着我猛练琴技。那好吧，早点开始，早点结束。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还想快些回去呢……李杰的提议得到众人的赞同。片刻工夫，酒席被撤下，清茶小点端了上来。

　　果然大家都是有备而来，此时纷纷发挥自己所长，以期给在座众人留下深刻印象：文房四宝，各色乐器，甚至还有准备舞刀弄枪的……把我看的目瞪口呆。忽然旁边小翠伸手碰碰我，低声说道：“别发呆了，小姐准备上场了。你准备好了吗？”我忙点头。

　　今晚的李茹一身典雅甜美的粉色长裙，脸上轻扫娥眉，淡抹胭脂，眉间轻点一颗小小梅花妆，很是美丽可爱。而我早已接到小翠的暗示，把自己打扮的跟片树叶似的，标准的小侍女装扮，努力衬托李茹这朵鲜花……跟着李茹来到大厅中间，小翠帮李茹摆好琴，燃上香，便小心退下。我跪坐在李茹的一侧，轻吸一口气，双手举起洞箫，和着李茹的琴声，缓缓吹奏起来。

　　一曲改良版的《泉水》，说不出的空灵，道不尽的含义，被李茹演唱的跌宕起伏，在众人心中久久荡漾……一曲奏毕，全场鸦雀无声。人人都是一副震撼的表情在盯着李茹，就连李瑜李越都是一副被震到的表情。（我们练习是在保密的情况下进行的，他俩也没听过这曲）

　　“啪啪啪……”大厅东南角率先发出鼓掌声，从桌案后面走出一位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年来。只见他走到李茹面前，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五皇叔家竟有这般嫡仙似的女儿，一手琴技出神入化，一曲清音绕梁三日。真是天籁之音，乐神再世呀……”

　　随着这位少年的出现，全场再次陷入静寂中。只见李杰李瑜和其他几位王府世子纷纷走上前来，呼啦啦跪倒在地，向他行礼：“臣等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这回轮到我被吓着了，面前站着的竟然是下一任皇帝？宗政国的皇太子宗政景？我与李茹对望一眼，见她也是惊讶的表情，赶紧一拉她的袖子，一起离开坐席，同李瑜他们跪成一片。

　　“都起来吧，又不是在宫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太子殿下伸手虚扶李茹，又转向众人说道：“今日我是随九皇叔一起来的。李杰你不够意思啊，请人吃饭都不派帖子给我一份？要不是今日正好碰到九皇叔，我还不知道这件热闹事呢。”

　　刚站起来的李杰闻声赶紧又是抱拳一躬：“回禀太子殿下，臣原本准备了帖子要给您送去的，可是听说皇上这几日新派了几位大儒来给您讲学。臣想也许您这几日功课正紧，便没敢再去打扰了。”

　　宗政景听李杰这么一解释，面上滑过一丝苦笑，摆摆手，说道：“你说的不错。祭典一结束，太傅们就又开始上课了。今晚我也是找了个理由，才跟着九皇叔出来的。不过，此次出来能欣赏到茹郡主的精彩琴艺，也是不枉此行啊！”

　　我看这群人站着说个不停，心中郁闷。只盼他们赶紧说完，我能回到席位上。出门前喝了不少水，我现在内急啊~~~还好，很快几位就说完了，太子被请到上座，那九王爷也被请上去了。我低着头，跟着李茹匆匆返回自己的席位，错过了一抹探究的目光。

　　大家都落座后，夜宴接着进行。趁着没人注意我，我跟李茹告了声假，出门找厕所解决内急问题去了。

　　随着一名园内小侍女七转八绕的走到一座装饰华丽的厕所前，我道了声谢，自己跑进去解决问题。呼——轻松了，看来以后出门要记得少喝水啊。出门不方便，憋尿太痛苦，不能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我哼着小曲儿，慢悠悠的往宴会厅走去。宴会大厅那里人多太拘束，我宁可在园子里多消磨一点儿时间。就在我磨磨蹭蹭一步三回头的往回走时，面前的小路上无声无息的站着一个人，凌厉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我，也不知道在那里看了我多久……我的心脏猛地一小跳，慢慢抬起头回视着面前的这个人……

　　“仙子凌波微步，罗衫飘忽，十步一回头……”面前的男人渐渐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来，“小仙子几日不见，可还记得我这个湖边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