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歌》海砂Ciel

10、第十章

　　一月后，朝堂上多了一位林大人，少了一位公子哥们吹捧的新人，这位林大人的手段可不容小觑，这官位便是踩着严家上上下下几百口的尸体坐上的，偶尔有哪位年轻公子见了他，一惊，说：“这不是……”林大人的美目便飘忽一转，向他看去。这时，便有一个年迈的大人捂住了自家孩子的嘴，叹息道：“哎哟，我的祖宗，你爹再辛苦几年便能告老还乡了，可不能为你这句话掉了脑袋。”
　　有谁不知道那样一个风流俊美的人物是个嗜血的恶魔，可那人脸上成天挂着一副笑容，任谁见了他都会心惊，不是因为恐惧而是美得心惊。
　　唯见一人，他才会敛起笑容，道一句“父亲”。想初时，他被一个一向以热情著称的李大人带到了林建成的面前，笑着介绍这位小林大人可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讲着讲着，自己也开始觉得不对劲起来，迟疑的说：“两位大人都姓林，莫不是……”
　　林轩海低着头说：“父亲。”林建成只微微点了点头，看向他的眼神中没有惊喜没有骄傲，一如往昔的冷漠。
　　李大人偷眼看这位父子的反应，早就识趣的走开了，再没有人看见那双美丽骄傲的眼神中闪过的一丝哀痛，什么父子之谊，不过只是利益的工具罢了，他逼他成材，要他光宗耀祖，将自己的亲生儿子赶到大街上，再不管他的死活，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关心自己受到的耻辱，他这样的人又怎么配做他的父亲！

　　“啪”地将酒盅摔落在地，仆人们全都被他驱散。
　　娘，你带我走，为什么要把我孤单一人留在这世上。
　　忆起十年前，一名绝美的妇人拉着一名粉雕玉琢的娃娃立在林府门前，那日雨下的极大，妇人大声呼唤着“建郎，建郎。”叫的正是那林大人。“我知道你是怎么看我们母子的，我只愿一死，但求你能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那妇人将孩子揽入怀中，“轩儿，你要乖乖听爹的话，娘爱你。”
　　那娃娃只觉得眼前一花，他的母亲犹如一只蝴蝶般扑向了柱子，那艳丽的红色是他一声再也磨灭不掉的颜色。
　　“娘亲！”娃娃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向那死去的妇人扑去，他的娘亲一向爱干净，可现在她的身上却沾满了血和泥，他只觉得着漫天的风雨全砸在了他的身上，混着血水的气息，他捂着胸口开始呕吐，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吱呀”紧闭的大门开了，一个男人面容模糊的站在那里，娃娃抬头看了一眼，他便永远的认得那个冷漠的男人，是他父亲。

　　好冷，十年前的那场暴雨冲破记忆汹涌而来，他忽的忆起破庙中那个小小的白色身影，他伸手抓住前面站着的人，贪婪的汲取着他的体温，“九歌。”
　　张公子僵立在他面前，脸上被烛火映的忽明忽暗看不清表情。
　　一只温柔的手覆在林轩海的脸上，林轩海闭着眼感受得到腕上的红绳在隐隐发烫，思绪飘转，忆起那个唇红齿白的少年，他笑起来双眼弯成新月的模样，他哭得不能自己的模样，他睡觉时恬静的模样，一寸一寸因思念被无数次放大，占据了全部的心房。

　　想去见他，却又退缩了，自己现在的这幅模样，又怎么能做他的护身玉？曾从他人的口中有意无意的打听过，说是拜师在外，一年才回来一次。那次，他掐准了日期，一站在门口就看见了他的身影，当初小小的身影现在变得挺拔清俊，他不禁有些痴了。
　　“这不是林大人么”有人疑惑道，九歌也似乎要转过头去看，他却连忙躲开了，回到家中才发现手心全都是汗。就是进朝见皇上时也不曾这么紧张过。
　　又想起严家上下百口人，那日，正是他行的刑。那严大少恶狠狠的看着他，前些日子还任人调笑的哑巴小倌，现在却亲手将自己全家都送上了刑场。
　　“林轩海！”他不禁怒吼出声。
　　“严公子？”声音说不出的婉转动人。
　　“你一定会失其所爱，一个人孤独终老！林轩海！哈哈哈哈哈哈。”
　　林轩海只抬头望天，半晌，张了张嘴，才说出一句话：“行刑。”
　　百条人命顷刻葬送，有的百姓怕的捂住了眼，只有他一个人在台上眼角湿润，笑的艳丽。
　　严大少的头骨碌骨碌的滚到他脚边，林轩海好似想起什么，蹲下身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严大少仍保持着死前那一幕，双目圆睁，面容扭曲，他也仿佛要反驳些什么，只是可惜，他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忽然感到一股剧痛，似是被人推倒在地，面前狞笑着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他说：“你母亲是个狐狸精，你就是个小狐狸精，你会害了我们家！”密如雨丝的拳脚落在他的身上，一双手紧紧掐着他的脖颈，他只觉得气短，那男人鬼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除掉一切阻挡你道路的人。”他强撑着意识使劲一推，他那同父异母的哥哥就摔在了一旁，额头碰在了石凳上，磕破了一个口子，额上便永远带上了一道疤，远远地在人群中用怨毒的眼光看着他……
　　“轩海，轩海。”张公子低声唤他，而林轩海却只是闭着眼，死死拽着张公子的手不放，张公子觉得有些蹊跷，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过了一天一夜，林轩海的病毫无起色，张公子也坐在旁边不眠不休的陪着他，张公子熬红了一双眼，看着林轩海毫无防备的模样，收起了一切尖利的牙齿和爪子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你要是能这样一直这样睡下去也好。”叹了一口气，又暗自心惊他的病，来的汹涌也来的蹊跷，他，他万一死了那该怎么办？
　　“来人，备马。”
　　披星戴月过了一天一夜，才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一句师兄才说出口，就连人带马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