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因之风语》晓月听风

4、第四章 梦石（修改版）

　　坐在灯下，盯着书却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

　　回家并没有待多久，因为学校规定出外的学生必须在天黑前返校。

　　又是锋·林送我回来的，因为他处变不惊的大将风度引起了父亲的注意，看来离出头的日子不远了。不可讳言，我对他有点暧昧的态度也是一大助力。

　　我大概猜得到他对我的感觉，不过为了能够拥有“猪”式的生活方式，我未来的老公至少要有足够我挥霍的财力才行。而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财富收入，显然理这个标准相差甚远。他或许有威震一方的本事，但想要出人头地还要碰运气、凭手段，背后推他一把，对我而言不费吹灰之力，而想要收获，这种长期投资则是必不可少的。

　　两年，我离适婚年龄还有两年，这两年里他能发展到什么程度呢？

　　值得期待不是么？

　　我自得地笑笑，随手拿起扔在桌上的水晶——这是个棘手的玩意儿。

　　这东西对于我来说是没什么价值的，可是在世人眼中却无疑是个宝贝。如果传出我得到了它，恐怕全大陆八成以上的人都会成为我的敌人吧！与全大陆为敌不是问题，但一想到到时少不得劳心劳力杀人杀到手酸脚软，我便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毁了它吧！我手上微微使劲，完美的保护立刻出现裂痕的迹象。

　　突然一张面容闪过脑中，我心口一窒，停了下来，凝视它半晌。

　　深深叹了口气，我把它放回桌上。

　　好吧，既然不忍心毁了它，那怎么办呢？

　　当作从来没发生过这件事已经不可能，一个秘密只要有两个人以上知道了就不会再是秘密，而且那个死人，从他尸体周围散布的零星魔法特质来看，应该是一位上位魔法师。空气里有着红魔法的微尘，红魔法是圣蓝亚帝国所特有的高阶魔法，种种线索综合起来，那个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他想必魔导会的大魔法师吧？既然是魔导院出面，那这个东西他们应该是志在必得了。如果东西到了我手上就没了，有点说不过去吧？

　　万一引起骚动，我的“女猪养成计划”怎么办？

　　伤脑筋啊！！

　　就这样把它送回魔导会？我有些犹豫。

　　这个东西对世人的诱惑太大，万一落到心存歹念的人手里，或者持有人没有歹念却也没有保护它的本事，那这个热闹可就好看了！那个死去的大魔法师不就是很好的例子么？难得这几百年里人世间相对安定，我何苦制造混乱自找麻烦？虽然目前的局势是有些动荡，但我的目标其实也只希望在我这一世短短的数十年里能够得过且过，等我进入休眠期，天下打得人仰马翻也不关我事了！

　　魔导会的会长大魔导士埃克亚·劳伦基是目前大陆上公认魔法最强的几个人之一，交给他的话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我想了想，很快做出决定。

　　穿好衣服走出房门，我独自悄悄走到学院门口。为了严肃校纪，也是从安全的角度考虑，学院四周加护了强力的封印，除非到了魔导士的水平，否则难以轻易破除。当然，这种程度的魔法倒还不放在我眼里。

　　省去了咒语的麻烦，我心念一转，身影瞬间消失，下一刻，已经站在魔导会门口。

　　不用说，这里当然也被下了禁制，而且还属于防护类最高级别的“空断截流”，综合五大元素的终极防护魔法。就算是我，想要在不惊动这个魔法的情况下使用另一种魔法潜入魔导会也是很困难的，尤其埃克亚·劳伦基就在里面，如果我不想惊动他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我的如意算盘是神不知鬼不觉把东西放下走人啦，被人发现了戏就唱不下去了不是？

　　想了想，我运起凤凰城古心流的“隐”字诀，将气息与自然融为一体。这古术心法跟魔法属于不同类别，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魔法元素无法探测出与自然不同的波动，果然没有任何变化。

　　我满意的笑笑，轻轻一跃，轻松越过超过五十比的墙。

　　虽然“空断截流”成功掩饰了魔导院内的魔法气息，但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仍然有几丝各异波动从不同的院落散布出来，对魔法稍差的人来说无法感觉，在我看来却像是面对阳光雨雾一样的清晰。我见过埃克亚·劳伦基，对他的气息，一下子就辨认出来。

　　直接放到他房里吧！我想了想，对自己的“隐”有绝对的信心。

　　刚走到房门口，房里的灯一下子点亮，我瞬间明白自己小看了这位老人。

　　“呵呵，难得深夜贵客降临，不知道凤凰城的朋友来找我这把老骨头有什么事吗？”苍老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正是埃克亚的声音。

　　能够察觉我的气息，还能一下子分辨出我使用的是凤凰古武，这份能耐，绝对不止是大魔导士所能拥有的。他在世人面前隐藏了自己的实力，为什么？

　　带着疑惑，我轻轻推开他的房门。

　　屋里，一位身穿魔法师袍的老人端坐在灯下，左手扶着一根乌黑的权杖，权杖的顶端是一枚奇形怪状的紫金宝石，那就是大陆唯一的一根，据说是上古神魔大战时留下的时空之仗，具有窥探时空、预言未来的能力。要想使用它，首先这个人必须有足够的本事，驾驭神器的潜质，神杖才会认其为主，其次，这个人还必须用自己最宝贵的东西跟它交换，才能发挥作用。而这位大魔导士付出的代价，就是他的双眼。

　　既然能够使用时空之杖，那有没有视力基本上已经不用顾虑，但我还是认为想要掌控时空之仗的人有点白痴。

　　未来，知道了又如何？该来的始终会来！

　　“看”到我走进门，埃克亚显然有点吃惊。紫金之石飞快旋转起来，他也呵呵地笑了：“原来是宰相大人的二小姐，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见教？”

　　我扫了两眼房间的墙壁，笑笑说道：“劳伦基爷爷，我是来物归原主的。”说着拿出怀中的水晶。

　　“这……”埃克亚“看见”我放到桌上的水晶，惊诧莫名。“怎么会在你这里？”

　　“我今天在街上碰到一位大魔法师，这是他的，我想他原本是想把这个给您的吧？”

　　埃克亚点了点头。宝石的护送人被杀的消息他应该已经知道了，而我是现场的“目击者”这件事很快他相信也不会陌生。先下手为强，与其让他来找我，不如我直接来找他。

　　我安静等着他问我详情。

　　但埃克亚闭上眼，神杖上的紫金之石转得更快了。过了许久，久到我认为他不会问我什么问题了的时候，他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向我：“现在已经是深夜，二小姐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特地亲自送回此物呢？”

　　一位的身份和普通的程序，我应该把它交给官差来处理吧。我知道他这么问我的目的。

　　“我想此物既然能让大魔法师舍命相护，必定不是什么平常的东西，所以觉得还是亲自跑一趟比较好。”这个东西如果能明目张胆示众，又怎会阴差阳错被我捡到？

　　埃克亚笑了笑，对我的解释不置可否，慢慢说道：“多谢二小姐专程送回。不过，既然它被二小姐拾到，说明跟二小姐有缘，就请二小姐收下吧。”

　　我笑了。时空之仗能够窥探时空，这个东西怎么到我手上的想必他已经知晓，可是，用得着这么试探我么？

　　开什么玩笑？欺负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啊？

　　“不用了，我可没兴趣收集石头。”我想也不想就拒绝。

　　埃克亚看不见的眼中有光采闪动：“二小姐不知道它是什么吗？”

　　这就是他的方法：只要知道这东西的底细，没有人不想将它据为己有。

　　“不管它是什么，我都没兴趣。”

　　埃克亚深深地看着我，古怪地说：“二小姐，你可听说过‘梦石’的传说？”

　　“知道。”梦石的传说太过有名，说不知道就太矫情了。

　　梦石是一千年前的贤者古鲁·恩·卡亚的随身宝石。古鲁是一千年来艾因大陆最后的贤者，据说他得到五千年前在神魔大战中获胜的光明之神佩里路亚的眷顾，受其启蒙而通天智，不仅掌握了终极的光明魔法，而且拥有了艾因大陆所有的宝藏脉矿地图。古鲁开采了其中一小部分用于救济天下贫民，而光是这不到百分之一的开采就令艾因大陆在近两百年内没有饥荒产生。同时，当时大陆上所有的国君都受教于他，终其一生艾因大陆没有发生任何大规模战争。他还率领人族、精灵族、矮人族、龙族等种族联军阻止了魔神的复活企图，空手将作恶多端的上古神龙封印于法蒂山脉，等等等等的传说多不胜数。总之一句话，他在后世简直就像是神话传说一般的存在。

　　据说他死后，将一身所学，包括光明魔法，以及自身财富、宝藏矿脉地图的都放在一个隐秘的地方，而找到这个地方的线索，就在这块梦石之中。因此后人为了争夺这块梦石，不知爆发了多少惨绝人寰的战争，牺牲了多少代人的生命，恐怕这也是大贤者始料未及的事情。若他泉下有知，不知会有什么感想？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为什么这么固执呢？

　　这块在灯光下灿灿生辉的宝石，在我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宝贝，而是凶星！

　　又不是吃多了头壳坏去，我干嘛没事趟这趟浑水？

　　“那你应该知道这块梦石关系着大贤者古鲁的藏宝之处，只要找到其中的线索，就能找到大贤者的遗物。难道这样你也不要吗？”

　　“不要。”古鲁的藏宝处我闭着眼睛也能走到，干吗要用这个石头找线索？

　　“全大陆的宝藏脉矿你不想知道？”

　　“不想。”哪个地方有宝，哪个地方有矿，我现在就能一处不漏画出来，要地图干嘛？

　　“这些你都不感兴趣，那光明之神的终极魔法你也不愿意学吗？”

　　“不愿意。”要不要念两句终极攻击魔法“决·光明·神波荡”给你听听啊？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很想给这个啰嗦的老头子来两下光明魔法。

　　埃克亚的表情变了，有赞赏，有欣慰，也有大事抵定的安心。

　　“孩子，你的古心流技法是从哪里学的啊？”他的语气明显轻柔下来，转变了话题。

　　糟，怎么解释我这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居然会使用三千万比以外的凤凰城的不传绝技？

　　“无意之中学会的。”我编不出来，索性耍赖。

　　埃克亚看出了我不想多说，点了点头，奇异地没有追问。

　　“难得二小姐年纪轻轻就有这种本事，而且不贪名利，实在是我圣蓝亚帝国之福，艾因大陆之福啊！”

　　这……我知道他很感动啦，可是这种说法，也太夸张了吧？

　　“劳伦基爷爷，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老头子打什么主意我不感兴趣，还是早点回去睡觉吧。

　　“孩子，你现在在萨弥斯学院学习吧？”埃克亚站起来问道。

　　“是的。”

　　“好好努力吧，孩子，将来的圣蓝亚帝国，就靠你们了。”他语重心长地说。

　　“好。”我乖巧地点点头，背地里却打了个大X。

　　真是不好意思了，本姑娘的志愿是做一只米虫，天塌下来自然有高人来顶，振兴国家自然有能人来做，我怎么好意思抢别人的饭碗？

　　充分体现良好的教养，我敬了一个礼，这才转身走出去。

　　他没有欢送的意思。怎么来的怎么走，我们都没想过惊动别人。

　　状似不经意地瞟了墙壁一眼，我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难道我还看不出来那里躲着人吗？埃克亚·劳伦基真是好心机！

　　然而只要不惹到我，我自然懒得理会他，只不过灵敏过人的耳力却隐约听到埃克亚得喃喃自语——

　　“绝望与希望共生，光明与黑暗共存。最纯洁的白，最深沉的黑，混合的颜色是最原始的混沌自然，明或暗，只有天地间唯一的星子可以照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