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问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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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青帮虽说带着边缘色彩，到底还是有一套不成文的规矩在——谁要是害了自家老大出了事，吃一顿棍子都是小事，重的怕是得留下点什么东西才能罢休了。
沈程感叹了会儿春光又开口：“我们倒是很久没这么说过话了，上回我们单独谈话的时候，你还是烈唯的家教老师吧。”
夏晓本以为沈程挥挥手分分钟就要找人上来给他一顿狠的，谁知道这沈程是不是更年期到了，居然絮絮叨叨开始和他提往事了。
这么一说，他倒也是有些想起来，第一次见到沈程的时候，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自诩是对方孩子的家教，对他端着点架子，不客气地教育他要多抽出点时间来陪孩子。然而最神奇的是，当时的沈程还真就点头应了他的话，夏晓心里还挺得意的，不知死活地想这沈程也没有沈烈唯那臭小子说的变态，还是挺好说话的。
可是谁知道，就在他“提点”完沈程的第二天，沈程还真就来了，这回的排场和第一次见面完全不一样了，乌泱泱的后面跟了一大票穿着黑衣的平头青年，一个个脸上带着点狠厉。
夏晓和沈烈唯在屋子里，看到这阵仗还真是吓了一跳。
当时的沈程还没有现在这么邪乎，又正是拼事业的大好时光，浑身就像是沾着血气一般，在他面前森冷地摘下墨镜……
夏晓下意识地把沈烈唯护到身后，对着沈程尴尬地笑了笑，说出来的话都有点哆哆嗦嗦的。
“沈先生生意做得挺大的啊……”他是这么说的。
沈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一双眼里沉沉望不底，然后就转身走了。
回忆到这里就戛然而止，在所有事情被真正捅破之前，夏晓是真的相信沈程只是一个手段稍狠的生意人。
或者说是他当时接触的世界太过单纯，□□之类的事情好像只会出现在某港的古惑仔片子里，而也是认识了沈程以后他才知道，□□里原来还有这样的人。
或者说大多数的人还是正常的——譬如沈烈唯，会打架会斗狠，一拳头下去能把人打得爹娘不认。
“不用那么紧张。”沈程搁下了手上的茶，“今天叫你来，也不是为了要教训你。”沈程顿了顿，“你既然做过烈唯的老师，那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没那么多时间照顾他，你对他上心，也是应该的。”
夏晓指间一颤，膝盖因为跪了太长时间而渐渐传来些酸麻的感觉，像是有千万只虫蚁在不停咬噬一般。
沈程这明摆着就是话里有话，自己要是真能被当沈烈唯的父亲，岂不是要和沈程平起平坐？
难道——这又是试探？夏晓虽与沈程接触不多，却也知道对方城府极深，当初自己加入青帮，沈程即未支持，也未反对，可是夏晓还是隐隐觉得，对方是一分钟也没相信过自己。
“大老板，我……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夏晓抬起头严肃地看着沈程，暗自握拳。
“沈烈唯是我的学生，但是既然我到了道上混，这个关系不应该再提起来了，我现在只是沈烈唯的手下而已。”
沈程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你要是真的这么想的，那就再好不过。”
“大老板……”
“我知道烈唯对你的那么点心思，不过既然这么多年也没出什么事，我自然也不阻止‘烈唯’交朋友的自由，像是昨天这样的事，我希望不会再发生了。”
夏晓说了声是。
沈程看着夏晓的态度，低下头整了整自己描着金边的黑色长衫，漫不经心地说：“齐安琪的生日也快到了吧，面子上别搞得太僵，否则谁都不好做。”
夏晓又应了一声。
沈程挥挥手，让他下去。
夏晓起来的时候稍微有些踉跄，膝盖像是没了知觉一般，小腿又像是被人拿着锯齿来回慢慢地切着，疼得麻木。
那一瞬间沈程似乎张了张口，可是到底也再没说什么。
他只能咬咬牙一瘸一拐地走出去，十万分的狼狈。
等出了门，他发现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天上已是乌云弥漫，周围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冷风一阵阵地从四面八方刮来，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陈强看到夏晓的面色就知道事情不对了，他连忙上前去搀夏晓，却被对方甩了手。夏晓走到车里坐下，伸手按了按膝盖，才察觉那里已经肿了好大一块，裤子都被绷得有些变形。
“夏哥，刚才老板来了好几个电话，我没敢接。”
夏晓点点头，从陈强的手上接过了手机，上面一连串的全是未接来电，看得人头皮发麻。
他回了个电话过去，几乎是在同时就被接了起来，沈烈唯气急败坏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过来，都能想象到他的表情。
“夏晓你他妈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一早上！”
夏晓抬手擦了擦流到脖子上的汗，故作轻松地说：“知道了。”
沈烈唯觉得有点不对劲：“你声音怎么有点抖，你在哪儿？”
夏晓抬眼看了看面前的沈宅，轻笑了声：“刚睡醒，昨天太累了，什么事？”
电话那头忽然安静了几秒，只余下双方的呼吸声，沈烈唯的声音忽然变沉，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从前从来不曾在夏晓面前呈现过的，深重的压迫感。
“我需要见你，现在。”
“到底什么事？”夏晓有点不耐烦地开口。
“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说完这句话，沈烈唯就把电话给挂了。
夏晓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忙音，一下子回不过神。
“夏哥，去哪儿？”陈强问。
夏晓收了电话，目光微沉：“去老板那里。”
汽车在平缓声中开走，夏晓靠着窗，那外面有一墙的爬山虎满满当当地填满了他的视线，在若有似无的雨水中被慢慢打湿，那抹鲜绿色却又更加明显，滑落到眼里，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他疲惫地闭上了眼，按了按太阳穴，平静的出奇。
他恍然间想到十年前的夏日，自己刚接到平城警校的通知书，一时间兴奋莫名，满怀壮志，觉得世间公义从此只需他一人主持，好像一毕业就能将所有危害社会的毒瘤一网打尽，让平城变成人人称颂的桃花源，让黑暗罪恶无处可逃。
现在想来，真是既幼稚，又可笑。
沈宅和沈烈唯买的住处并不远，开车不过十几分钟。
夏晓到的时候，沈烈唯已经在门口等着，一脸不耐烦。
“怎么回事？”
他像是忘掉了之前想要质问的事情，跑上来想扶夏晓。
夏晓说：“没事，摔了一下。”
“你当我是白痴吗？”他看上去有点像是想要发脾气，但是碍于陈强还在一旁看着，只能先让夏晓进了屋。
刚一进屋，夏晓就闻到刺鼻的酒味，他看着地上东倒西歪的酒瓶，还有四处散落的衣物，回头看了沈烈唯一眼。
沈烈唯脸拉得老长，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不过还是小心翼翼地把夏晓面前的酒瓶子给移开了，然后开口说要看他的伤口。
夏晓摇摇头拒绝，开门见山地说：“叫我来，发生了什么事？”
沈烈唯忽然像是情绪失控一样一脚踹开了周围的啤酒瓶，噼里啪啦的声音响了一屋子，夏晓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发脾气胡闹的小孩。
“你到底，知不知道——”沈烈唯捏了捏拳头，“你知不知道我在关心你？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想怎么样。”
夏晓沉默着，没有开口。
“菲律宾那批货，运的根本就不是钻石，是毒品。”
沈烈唯盯着夏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要是被沈程知道，你——”
“沈程不会知道的。”夏晓开口，语气淡淡的，暗自松了一口气，“而且这批生意是臭虫拉的，齐三和沈程说的，到时候真要出事，也轮不到我。”
“你真这么认为？！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你他妈第一天认识沈程？”
沈烈唯刷得一下从原地站起来，他的个子很高，压下来像是一座山。他扯着夏晓的领子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一副恨不得赏对方两巴掌的神情。
“要是被他知道，你也得给齐三他们陪葬！”
“啊……”夏晓被沈烈唯勒得难受，他轻轻地喘着气，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流下来，“放我下来。”
沈烈唯一下就松了手，脸上的表情还是咬牙切齿：“夏晓，我需要一个解释。”
“不需要解释。”夏晓回道，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沈程不会知道。”
沈烈唯一脸不信。夏晓看着他，倒是出乎意料地笑了笑。
“烈唯，不需要这么紧张，要是这件事真的被沈程知道了，齐三你也不用费尽心思地把他搞下去了，以后的事，也会好办的多。”
沈烈唯一时语塞，他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面前嘴角带笑的夏晓，一幕幕的记忆从他的脑袋里呼啸而去，只剩下心凉：“夏晓，难道在你眼里，我只是为了当青帮的大老板，才这么关心你？”
谁知道夏晓却是眉梢一挑，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他一张脸被微黄的灯光打得柔和非常，吐出来的话却让沈烈唯愣了一愣。
“我们做吧。”
在一片轰鸣声中，沈烈唯只觉得脑袋里的神经断裂，他扑上去一下子把夏晓压到沙发上，像是要吃人一般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唇。
血腥味在嘴唇里回转，夏晓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只是睁着一双眼看着沈烈唯。
沈烈唯松开嘴，心里好似空了一块，难受的很。
那双眼里，他看不到爱意。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问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