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的自我修养》晒黑

4、第四章 沈程

　　青帮自建帮以来，一直都有茶会的规矩。每月底兄弟们都得在大老板处聚一次，说说帮内的大小事。

　　沈程这些年虽然逐渐放权，可是权威尤在，每个月底定期的茶会，是绝对没有人敢不去的。

　　沈家主宅坐落在一块传说中的古战场上，坊间传言此地经常闹鬼，阴气很重。然而沈程住进去以后居然安生了很多，一些人就在暗地里揣测，说沈程是个厉鬼命，自然能震住那些冤鬼恶鬼。

　　夏晓还记得他第一次进入沈家住宅的心情，那个时候他还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傻乎乎地看到网上有人在招国文老师，开出的价钱还十分不菲，十七八岁的他完全没有想到过又任何不妥，只是想力所能及贴补家用。

　　看到沈宅的时候，他当时的人生观就差点被颠覆，在那种一日三餐还要卡着钱算的日子里，居然有人能把自己的家建的和古时皇宫一样雄伟霸气，门口甚至还有两座比他还高的白玉狮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像是个受到了莫名鼓舞的傻瓜一样，兴冲冲地走了进去，甚至在后来接触到了乖张暴躁的沈烈唯，也一心只想想着把这个小少爷教好，不枉费沈家出的钱。

　　可是谁又知道，当时的他就是一脚踏进了阎王殿，再回头，已经无路可退。

　　时过境迁，现在的他看到沈宅已经没有任何的激动，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厌恶之感，就像是一直想要吃桃子的小孩，掰开的时候却发现里面已经烂了个彻底。

　　车被打开，阳光明亮到刺眼，那两尊白玉狮子还是一如既往地矗立在沈宅前，好不威风。

　　他在昨晚，接到了陈强的电话，对方用沮丧的声音告诉他，他们找到了老苗，可是老苗已经再也说不了话了。
　　他死了。

　　死的蹊跷，死的理所当然。

　　有人走上来用金属探测仪扫了扫夏晓，然后示意他将皮鞋脱下。

　　做完这一切以后，才有个戴着墨镜的人示意夏晓进屋，从头到尾却是一言不发，偌大的沈宅里泛着一种怪异的安静，配着着一屋子的青瓦红砖，倒是让人想起电视剧里那种深宫后院，还有莫名暴毙的宫女太监之类乱七八糟的事情。

　　“夏哥，到了。”

　　领路的人对着夏晓点了下头，然后退了出去。

　　夏晓在原地深呼吸了一下，像是在等着元神归位似的，踌躇了一下，推开了面前那扇檀木门。
　　今天必然是一场恶战。

　　房间内没有开窗，只亮着一盏微黄的灯，照的里面的人的面容都有些不真切起来。

　　“齐爷，老板。”夏晓开口叫了面前的两个人，然后站到了沈烈唯的身后。

　　沈烈唯半靠在椅子上，看上去并不轻松。

　　纵使他平日里把夏晓宝贝得和个眼珠子似得，在沈宅这个地方却也没办法做出习以为常的放纵姿态。

　　他们大概这么对视了三十多分钟，等到沈烈唯都有点架不住想睡觉了，沈程才掐头掐尾地，在三点钟准时推开门。

　　吱嘎——

　　这么一个细微的声音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挺了挺胸。

　　沈程年轻的时候，传闻也好烈酒好快车，然而在女色这一事上，却是让人跌破眼镜的清心寡欲，只留下一根独苗，也就是青帮现任的老板——沈烈唯，人如其名，一等一地继承了他父亲的手段，然而毕竟还过于年轻，在为人处世上也不够老成，在帮里还是难以服众。青帮能够屹立这么多年不倒，并且能在平成做到数一数二的地位，和帮内的制度是分不开的。区别于其他的□□，青帮采用的任职制度是选贤与能，当大老板准备退位的时候，继承人的位置是要全帮上下一起定夺的，所以这几年齐三和沈烈唯的斗争才会愈演愈烈，一副副死不罢休的样子。

　　其实夏晓是很佩服沈程的，人要是到他这个地位和年纪能有这种觉悟，是十分了不起的。
　　年轻的时候杀人不眨眼，为了桩生意可以豁出性命不要，年纪长了些，事情还是照办，却又带着点年轻时候没有的小心翼翼，吃斋念佛也就罢了，还找了高级营养师，一日三餐还得掐着点吃。前几个月被人暗杀的时候，一枚子弹擦着小腿根过去，结果愣是这么几个月没站起来过。

　　沈程终于坐在轮椅里，被人推着进来了。

　　一个月不见，沈程的面色看上去倒是好了些，只是那皮肤也过白了，甚至还泛着点死气，一双眼睛黑沉沉地压过来，半夜见了，怕还真像是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厉鬼。

　　他的面容并不出众，和他的儿子沈烈唯更是无法比较，只是他的身上有一种岁月磨砺出来的森冷气场，混在人群中也分外扎眼。

　　“你们来了。”

　　沈程扫了眼面前的人，示意几个大佬坐下。

　　“大老板，您最近身体怎么样？兄弟们一直很想来看看您，都怕打扰到您休息。”

　　沈程了解似得点点头，只吐了两个字：“尚可。”

　　然后他看了看齐息人和沈烈唯，问道：“最近帮里有没有出什么事？”

　　齐息人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的笑容倒是十分灿烂，只是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中显得略微狰狞：“大老板，三个月前冲你下手那帮子人，已经查出来了。”

　　“哦？”
　　沈程眼皮也没抬一下，似乎并不感兴趣。

　　“是收楼龙那边的人，他之前欠了我们一笔大款子没还，像是走投无路，所以……”

　　“怎么处理的。”沈程打断了他的话。

　　齐息人顿了一下，说：“都收拾干净了。”

　　“收拾干净就好了。”沈程冲他点点头，“场子里都好吧？”

　　“我这边的明场暗场都没有出问题，只是……”齐息人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有话要说。

　　沈烈唯的目光忽然一厉！

　　他警告地瞪了齐息人一眼，后者却浑然无觉地随口道：“只是烈唯那边，好像出了点小问题。”

　　“哦？”
　　沈程像是突然来了兴致，抬眼看向沈烈唯。

　　沈烈唯面色不自然地别过头，低声说：“一点小事罢了。”

　　“一点小事？场子里混进毒品能算是一点小事？！”
　　齐息人面露不耐地看着夏晓，接着说：“小夏，我知道你是无心的，可是这件事，总要给我们个交代。”

　　沈烈唯身子向后靠了靠，抬着脖子挑衅地看着齐息人：“你说是夏晓干的，有证据吗？”

　　“证据？”齐息人冷笑，“要是不是小夏干的，他这么着急封口，杀了老苗干嘛？你们难道不知道吗？老苗就是在被夏晓发现售卖毒品的当天被人灭口的，除了夏晓，还能有谁？”

　　气氛一下激僵到冰点，齐息人脸上的笑容还维持着，可是那眼睛里却慢慢的都是恶意。

　　起先，老苗失踪的事情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这样的事情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在势力里被“内部处理”了，然而这次不知道怎么了，整个青帮上下都或多或少听见了夏晓让老苗在明场里卖白粉，事情败露还杀人灭口的消息，为此夏晓还收到了几个不知名的电话，居心叵测地向他探测消息。

　　很显然，幕后绝对有人在推动这一切，而那个人百分之九十，就是齐三。
　　手段低级，却也十分有效。

　　“夏晓，你怎么说？”

　　沈程似乎并不着急，他慢慢地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面色算不上好的夏晓。

　　“大老板。”
　　夏晓向前走了一步，在和沈程对视的一瞬间，他的心跳不能抑制地加快了好几倍。好像在沈程面前，他从来都是这副模样—— “恩？”像是被人赤|裸裸地扒光晒在阳光底下，一点秘密都藏不住。

　　沈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这件事，我希望能解释一下——”

　　夏晓在暗处握了握拳头。

　　“老苗的确是在我的场子里卖白粉，这事我也是近几天才知道，只是……我并没有指示他这么做，至于为什么……”夏晓微微转头看了齐息人一眼，“我也不清楚。”

　　“你少给我血口喷人。”

　　臭虫从齐息人的身后站出来，义愤填膺地指责道：“我和你合作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你这个人唯利是图，当初要不是你不肯当场加价，和那些菲律宾人的生意早就可以谈完了。”

　　夏晓面露苦色，沈程却仿若未觉，示意夏晓接着说下去。

　　“处理完老苗后我去查了他的户头，他的妻女已经被人送出国，而户头上也多了一笔钱，我想这个就是老苗至死也不肯说出背后是谁的缘故。”

　　“那你查出什么来了？”

　　沈程话音刚落，气氛是更加紧张起来，沈烈唯甚至从原地站了起来，一副要是有什么事老子豁出命和你拼的模样，瞪着齐息人。

　　“没有。”
　　夏晓刚一开口，旁边的臭虫就很不给面子地笑了。

　　“但是——
　　我查到给老苗最近的通话记录……他接到过几个加拿大的越洋电话，对方的信息做了屏蔽，所以查不出确切的号码。”

　　“有趣。”
　　沈程说完还当真笑了，微微勾唇的模样，像是极有兴趣。

　　臭虫忽然抖了一下，紧接着就毫无征兆地想要冲上来，被沈烈唯一只手扭在了原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场的和加拿大那边有联系的，怕是齐叔你吧。”沈烈唯一脸幸灾乐地开口。

　　“胡说八道！一个户头地就能定罪，哪里有这样的事！”臭虫这会儿顾不上呲牙咧嘴了，大声叫冤，“大老板，我是无辜的啊，我是无辜的啊！”

　　“的确，只是一个大致位置而已，算不上什么证据。”
　　像是听烦了臭虫的叫嚷，沈程终于开口。

　　然后他冷淡地看向夏晓，一双眼里看不出半点情绪。

　　夏晓在这样的目光的注视下，反射性地稍稍向后退了一点，冷汗几乎要将他的后背打湿！

　　“夏晓，我一直以为你很稳重。”

　　沈程这么问着，低头吹了吹面前冒着热气的铁观音。

　　“说出这样的话，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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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表演型人格快要寂寞死了QAQ
至于沈爸爸为什么不卖毒，后面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