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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夺命刺杀 ...

  •   在阮锦润绝望的叫喊中,宫角羽觉得整个房间已然开始绕着自己旋转起来。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只一味地向后倒。他已经认为,最终摆脱一切的时刻已为期不远了。可就在同一个瞬间,就在他摇摇晃晃向地面跌去的时候,离他不远处,似乎完全陷入僵化状态的阮锦润忽地一掌劈开赵重延,霍地跳过来。伸开双臂,张开十指,大喊:“小羽。”
      躲闪到一边的赵重延低垂着脑袋,似乎想把宫角羽看得真切些,可是偏偏又身不由己地向后退去,忘记了他身后摆满书的木兰架。他退到书架近旁,魂不守舍地靠上去,并且好象丝毫不曾觉察到,鲜血正从他手中的匕首上滴滴地往地面掉。
      “锦润。”宫角羽轻声说并且抬起头来看阮锦润,可他的下巴却忍不住疼地咂巴起来。阮锦润见状再次尖叫,忙一手托起他的身体,一手紧捂住他胸前鲜血汩汩的伤口。
      赵重延无暇顾及身后摧枯拉朽般倒塌的书架,他最后望一眼白了脸的宫角羽,向门边急走了几步。阮锦润似有所察觉,他将宫角羽轻轻一放,一个大步跳过去,“拿命来!”
      赵重延慌乱起来,右手操起匕首急刺,阮锦润小侧闪过,十指蜷成爪状抓来。赵重延急退一步,压低身型用利器横扫。阮锦润脚尖往地面一挑,踢飞起几本书卷。赵重延左躲右闪间又见阮锦润大力踢来,下意识地将双手护在胸前。顿时,只觉脘上酸麻,“砰”一声失了匕首。脸色微微变了变,赵重延飞快地下蹲身体。哪知阮锦润比他更快,拣过匕首就疯了般冲过来。赵重延只好就地打个滚,飞快地逃到窗下,也顾不上仔细瞧,整个身体就化做离弦之箭的速度冲撞了出去。
      阮锦润方站稳身体,只听“砰”的震裂声响起,一强劲的穿堂风夹杂着碎木屑直扑面门。等再仔细一看,唯有窗帘掀起,书页在风中沙沙地翻卷。
      “嗬!”遗憾地跺跺脚,阮锦润转身跑回宫角羽身边。
      “小羽。”阮锦润一面始终不安地侧过头去瞅宫角羽,一面尽量迅速、而其实却是很慢地抱起他的身子。虽然阮锦润是小心翼翼,但宫角羽仍被带得伤口一痛,他忍不住哼了两声。阮锦润被这哼哼声搞得心慌意乱,他本已完全站直了身,可听着这声音竟晕头转向,险些摔了个踉跄。
      宫角羽在他怀里微微动了动指头,嘘着气道:“送,我,回房。”
      阮锦润这才找到方向似的快步走出书阁。他一心想着快点送宫角羽回房,可又要避免繁琐剧烈的动作,一时间急得只能对看见情况上前帮忙的下人大声嚷嚷:“滚开点!”
      软香也在这一堆下人之中,此刻她瞅着少爷毫无生气的脸,小眼红得似白兔。阮锦润瞧见她,暴喝到:“你发什么傻!还不请太医!”
      软香忙止住浑身簌簌的颤抖,推开众人跑向府外:“出事了,少爷出事了,快请太医!”
      宫角羽在阮锦润怀里艰难地扭了个头,无力地伸出左手抓住他的肩膀,“这点伤…死不了,不能请太医!”
      阮锦润急得大叫:“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以为自己是不死神医么?上一次是侥幸,这一次……懒得管什么后果了,总之,我不准你有事!”宫角羽拱了拱身子,终究什么也没说的昏了过去。

      姬乾抖一抖衣襟上的落雪,抿着薄红的嘴唇道:“这文相还真有些意思,本人才走了不大会,下人又来请你过府。”
      白子玉挨近凉王,将他冰凉的手捧起来呵气。那些温暖的白色雾气很快地在空气里散开,开出一朵美丽的花。“天凉了,你先回府。”
      “你就这样打发我走了?”姬乾露出孩提般愤慨的表情,“好啊,那我就不防碍武相了!”说完一个转身快速地登车而去。
      白子玉满不在乎地笑一笑,对身边的宫家下人问道:“你可知道是何事?”
      那呆望着凉王远去的下人张六这才回过神,“小的不知道。只是上面吩咐来请大人。”
      白子玉点点头,大步迈出。张六又是一呆,小声询问近旁的剽形汉子,“大人打算这样走着去?”那汉子轻蔑地一笑,脸上的皮肉整整地抖了抖,“我们大人可没有那么娇贵。”张六嘴上连忙赞到,“白家的历位大人向来都是文武双全。”心中却是无限的不平:这大冷天的,岂不是要冻死我?
      京都的天空始终绽放着裂帛般的纹路,隐隐透出诡秘的色彩。一行人顺着街道缓步而行,雪也下得猛起来。白子玉当先走在铺了冰雪的道路上,虽身边路人川流不息,竟觉着找不到丝丝暖意。
      “雪来比色。对澹然一笑,休喧笙笛。莫怪广平,铁石心肠为伊折。偏是三花两蕊,消万古、才人骚笔。尚记得,醉卧东园,天幕地为席。回首,往事寂。正雨暗雾昏,万种愁积。锦江路悄,媒聘音沈两空忆。终是茅檐竹户,难指望、凌烟金碧。憔悴了、羌管里,怨谁始得。”
      白子玉吟咏完古诗,抬头处已是宫家逶迤的府墙。
      眼瞧着宅府就一墙之隔,可武相却默默地矗在那儿,张六冷得直发抖。他等了大半会,见武相仍是迟迟不动静,不由地大胆询问起来,“大人……”哪知他话还未说完,一人影却从宅墙内翻身而出,他躲闪不及,竟被那人硬生生地压倒在地。张六歪歪扭扭地趴在地上,吐着满嘴的雪沫子大喝起来,“哪来的贼子!竟盗到相府上来了。”
      白子玉一开始也以为那人是一飞贼,可再仔细一瞧:此人身上竟血迹斑斑!“刘永!拿下此人。”脸色倏忽间变了变,白子玉叫起来。
      那剽形汉子狰狞地一笑,指节握得劈啪作响,“大人,不用你吩咐…我看这人就不是好东西。”语毕,刘永瞬间摆好了猛虎扒山的身型,脚步变化着冲向了那坠墙而下出的人影。那人影才从张六身上爬起,耳边突然听到呼啸的风声,立即纵起一跳。
      “好本领。”刘永由衷地赞一声,自己尚未近到这人身边,他就能及时闪躲,这样的本事没几人能有。而那人趁着刘永说话,就着高度一蹬他的肩膀,迅速地借力落地。刘永差点摔一狗啃泥,不自主地上了火气,“看老子的厉害。”大剌剌地转身,刘永的碗大的拳头骤雨般打向那人。那人也不硬接,只一味地缠紧刘永,一来二往,刘永非但没有一拳落到实处,反而挨了那人狠狠的几掌。
      白子玉哼一声,急速地冲向那人背后。那人尚不料白子玉这一副妖媚面孔的男子会武,仓促间受了无数阴柔的掌力。
      “你…你是白雱之子!”那人吃了苦头,这才想起白子玉是何许人。
      白子玉微微皱眉,“你认识家父?”
      那人嗤一声笑起来,“岂止认识,我与他可是共度生死的知交。”
      “如此说来,你还不是一般的人?这怎么好,我本打算让吏部的刑官好好审问你呢。”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白子玉又朝那人打出一记拳头。
      “你——”那人气恼无比,步步退。白子玉得势不饶人,双掌一变竟打出一套鹤形指功。那人见白子玉招招攻自己的要害,不由大喝:“小子竟如此阴狠。”说完双手连连劈出无数残影,想要化解白子玉的攻势。哪知那指攻玄奥的紧,呼吸之间转攻为守,还不时趁着空挡突然直取心肺处。那人和白子玉纠斗了半会,自知敌不过,居然卖个破绽想溜。
      “哪里走!”白子玉得意一笑,更是疯狂地变幻身法。
      地面冰雪被激斗打得如扬花乱舞,张六瞅着白子玉翩然的身型咂舌道:“真他妈的厉害…”
      刘永满脸的自得,似乎自己受了称赞般,“那还用的说。我家大人可是高手中的高手。”张六瞟一眼飘飘欲仙的汉子,很不舒服地嘀咕起来,“我看比不过阮公子……”
      汉子似受了打击,一拍张六的肩叫到:“你说的阮公子是谁,我倒要和他比化比化。”张六只觉肩膀重重一沉,似扛了百把斤的麻袋,他极其小心翻个白眼,心中骂咧咧的——就你这两下子?连个飞贼都收拾不了…想我家阮公子比化?先拿面镜子照照自己的熊样吧。
      白子玉腾身一个飞踢,正中那人面门。那人“啊——”一声惨叫,吐出一和血的大牙。刘永抓准时机,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上前擒住那人,“哈哈,被我家大人收拾了吧?”
      白子玉哼一声,不满地对刘永斥到:“要你在有何用,居然让大人我自己出手。今日回去领四十军杖。”
      刘永有些面红,但无比坚定地回到:“谢大人。”
      张六同情地望一眼憨厚模样的汉子,手摸着自己的屁股,小声庆幸,“还好我家少爷没这么大脾气。”
      白子玉拾掇拾掇袖袍正待押着那人入宫宅,却见一红眼圈的婢女捂着绢子奔出来,“快叫人请太医,少爷…少爷出事了。”

      邹介受由人搀扶着,晃悠悠地走来,“什么事这么吵?”
      白子玉见到国老时乍一惊,但随即迎上前去。当他挨得国老近了,这才感到一阵阵扑面而来的酒香。白子玉微微失笑,很是诧异地望了一眼邹介受,才拜揖道:“见过国老。”
      邹介受作死鱼翻眼,一手傍在下人肩上,一手很不雅地撩开衣襟抓痒。他无视白子玉,径直对那婢女问道:“你…你是软香吧,瞧你眼红鼻肿的,这是出了什么事?”
      软香蓦地流出两行泪来,用甜糯的软语抽搭到:“少爷遭了刺客,这会儿生死不明。”
      “什么!”邹介受以惊人的速度站直了身体,他青筋暴起,晦暗地说:“什么人敢对世侄下手!?”
      白子玉略一沉吟,对刘永招了招手,“子玉方才捉了一人。此人身着血衣从宅墙内越出,怕是行刺文相的刺客。”
      刘永推搡着那人到了跟前,邹介受上下一打量此人,眼越睁越大。“是你!”甩手扇了那人一耳光,国老哆哆嗦嗦地指着那人开骂:“赵重延!你好歹是军中副将,怎能做出这等荒唐事!居然行刺一国之相,你是疯了还是瞎了!大齎能安稳这些年,是谁居功至伟?你可知道,这大齎朝离不开文相!”
      赵重延威武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怵了一下,石刻的脸上露出苦楚的笑。白子玉见他喉口一动,忙上前捏住他的脖颈,“想咬舌自尽,这未免太便宜你了。”赵重延喉管被堵得慌,只能喘着鼻息重重地说,“好狠的小子。”
      “缪赞。”白子玉不置可否地笑笑,食指在他神阙穴上一按,赵重延竟软泥似地瘫倒了。“你现在可觉的全身乏力无劲?不要怨我,如此这般,才能保你的狗命。”
      赵重延闻言强扭了扭胳膊,愤恨的双眼射出火一般的光。
      邹介受正待说话,忽见一青衣的太监骑马而来,国老忙命人接住。太监跳下马,急急地道:“皇后娘娘要来了,各位准备接驾吧。”
      话音未落,就闻隐隐细乐之声。一对对太监手执龙旌凤翡,提着焚着御香的销金炉而来;然后一把曲柄的七凤黄金伞过来,最后便是八个太监抬着的金顶绣凤的版舆快步而来。众人赶忙就地跪下。早飞跑过去一太监来,扶起国老。那版舆抬进大门,便有几执拂太监太监抱来一卷红毡铺地。一垂柳腰、体态风流的宫女当先移步舆前,置了一绸软的脚凳于前,“请皇后娘娘下舆。”
      邹白等人又连忙跪下去,同其他人一起呼道:“恭迎娘娘。”
      在一片朝喝声中,身穿二色金白蝶红大袖,束五彩丝攒花长穗宫绦的宫徴蔷登着青缎粉底的小朝靴踩上了红毡,她衣袂翻飞,似彩蝶穿花般急步向内院走。
      白子玉瞧着那轻盈而来的身影,忍不住正起头看了一眼。哪知仅一眼,血液沸腾,身体僵硬,异样的感受像狂风一样袭来。心跳加速,口舌发紧,周围的空气,不再被吸入肺里,而是变成了一种喷香的米酒,流溢在唇齿之间,让人心旌摇动,进入微醺的状态。
      宫徴蔷隐约觉着身后投来的异样眼光,她微微转头,见国老身边立了一位年轻的公子:面若中秋之月、色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花,眼如桃瓣,睛若秋波。宫徴蔷吃了一大惊,心下想到:好生奇怪,倒好像在哪里见过武相一般,竟如此眼熟。白子玉迎上宫徴蔷的注视一笑,别样的风韵系在眉梢,眼角也堆满了万种情思。
      宫徴蔷骇了一骇,他怎生得如此像……甩头抛开乱绪,宫徴蔷对跟在一红衣太监身后的中年男子说:“王太医,就你跟本宫进去吧。其他人都到正厅歇着吧。”众人又一片应诺,目送着宫徴蔷和王太医走远,只是谁也没注意到,白子玉嘴角似嘲非嘲的冷哼。
      一踏进寝房,宫徴蔷就一眼望见了伏在床头紧握宫角羽手掌的阮锦润。她见他欲哭未哭,心酸地唤了一声:“润小弟。”而阮锦润似呆了一般,默默地不作声。宫徴蔷只得上到榻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阮锦润这才雷惊似地转过脸,“是你……太医也来了么?”宫徴蔷强迫自己不去看他失了神的双眼,指了指立在一边的王之皓,“你不要急,我带太医来了。”本失魂落魄的阮锦润一见王太医,忽地浑身暴出一股劲气,快步冲到王之皓跟前,提着太医的衣领,将他临空抛到床前,“快救人。”
      可怜王之皓摔得不轻,狼狈极至地爬到床前,颤巍巍地将右手搭到宫角羽的脉门上。
      阮锦润见王太医突然变了脸色,急地一蹦,“是好……是坏?”
      “大人的少阴脉怎会如此强?”这分明是……王太医腾地站起来,伸手就去解宫角羽的衣带。
      “你干什么!”阮锦润惊呼一声,飞扑过来抓住王之皓的手。
      王太医冷笑一下,“‘望、闻、问、切’,下官自然是检查伤口了。”说完甩开了阮锦润的手。阮锦润脸色狂变,想阻拦又不好阻拦,居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呆望着王太医的动作。王太医猛提一口气,肃穆地揭开了宫角羽的外衣,“果然!文相居然真是……”大嚎一声,王太医急地退后一步,不想一脚踩到衣摆后襟,就地跌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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