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岁花相似》歇会儿

3、第三章 女子与小人

　　开学第一天是不上课的，忙活了一上午总算放学了。

　　我在宿舍收拾好了衣物，长乐这才姗姗来迟。姑娘进了门就很没形象的倒在我的床上，接着如得了多动症一般在床上滚这滚那，不一会总算是将我的床弄成了狗小白的窝。这样不算，还笑的一脸欠扁，“我最喜欢睡小年的床了……”

　　我拿枕头丢她，恨道，“我看你更喜欢睡狗小白的窝。”

　　“屎去~”长乐从床上跳起，抄起我方才扔去的枕头，大有一副干架模样。

　　我赶紧喊停，长乐一疯起来，除了之竹，谁都受不了。

　　15岁那年，长乐生日，之竹为她开了个生日派对，请了好多同学来玩，不知是谁起的要拼酒的头，于是长乐干劲大起，一个人喝倒派对一大半人，最后发起酒疯，被之竹敲晕了扛回家。

　　“然大小姐饶命啊……”我求饶，这姑娘最吃这套。

　　果然，长乐放肆的笑，站在床上居高临下的摸摸我的头，“好吧，小年子这么乖，本宫就不计较了哈。”

　　我翻翻白眼，顺着她的话，“谢娘娘开恩……”

　　“哇哈哈哈——”长乐毫无形象的大笑，小胳膊小腿得意的乱挥，然后……一个脚滑，从床上摔下。

　　这便是报应……

　　长乐大哭，“娘诶——”

　　声音响彻整栋女生宿舍楼。

　　*

　　医务室内，长乐泪眼汪汪的摸着裹了纱布的膝盖，然后仰天狼嚎一声，最后将脸转向我。

　　我有种预感，我要中枪了。

　　我的直觉是对的，长乐抽抽泣泣的吸着鼻子控诉，“都是小年的错……”

　　“好好好，是我的错。”我不同她一般见识。

　　“555~疼死本宫了——”

　　诶哟，您还在角色当中啊……

　　我笑骂，“叫你不老实……”长乐瞪，我赶紧改口，“叫你这腿不老实。”

　　“啊！~臭小年——”长乐起身欲揍我，我的‘别’字还未出口，只听‘扑通’一声，长乐倒地。

　　“苏、小、年——”长乐凄惨的将我的名字吼着。

　　我赶忙将她扶起，一本正经的教训她，“又不老实了。”

　　“小年……”长乐委屈的看着我，弱弱的叫我的名字。每当长乐露出这种表情，那便是又想出什么坏点子了。

　　我吓的后退一步，警惕的问，“怎么了？”

　　“喂，至于这么怕我嘛？”她不满，然后有些别扭的看着我，“笨竹子知不知道啊……”

　　我唔了声，明知故问，“知道什么呀？”

　　长乐又瞪我，咬着嘴唇不说话。

　　我瞅着她红了脸，嘿嘿的笑，“我给他打过电话了。”

　　“那怎么现在也没来，还是兄弟嘛！”

　　“诶……”原谅我无言了。

　　然后，医务室的门被踹开。之竹的咆哮声传来，“然长乐，然长乐又怎么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我揉着耳朵，勾勾嘴角，“有好戏看了。”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笑眯眯的拿起苹果削着。

　　“笨…笨竹子你怎么来了？”长乐张着小嘴，小心翼翼的看着之竹。

　　方才不是您心心念着之竹怎么还不来么，心口不一的女人啊。再说，往日您打架啊、受伤啊、闯祸什么的，哪次不是他来给您擦屁股。

　　之竹板着脸，“你就不能安生点……”随后蹲下身子，“膝盖还疼吗？”

　　长乐嘟着嘴装可怜，她就知道之竹吃这套，“疼，忒疼……”

　　之竹果然就心疼了，“怎么也不小心点……”接着话锋一转，严厉喝道，“就该摔断你的腿，好叫你能消停消停。”

　　“我，我那不是，是，是………”长乐这大眼睛滴溜溜的到处转，我又有种预感，我又要中枪了……“分明是小年，偏觉得树上的花开的好，我拗不过她，就爬上去摘……就是高三那栋楼旁的树，你见过的……”

　　我说吧，我躺着也中枪了，不过万幸的是，之竹不信这套。

　　“你就编，每回都拿小年做借口，你说你怎么就不学学小年乖乖的，整天大事小事连着闯。”之竹横了她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长乐憋着嘴，用手推他，“小年好，你找小年啊！”

　　我扭过头去，闭上眼睛，不关我事，不关我事……

　　之竹拿手指她，呼出一大口气，显然被气到了，“你这没良心的，我，我……”

　　“你什么你呀，都这么大人了，长的也人模狗样的，就是没个女朋友，定是你这破脾气惹的，哪家姑娘跟你哟！”

　　这里我要说句公道话了，之竹可不只长的人模狗样，人家可也英俊着呢，有回我与长乐去华大找他，就看见好几个女生给他送情书来着。所以吧，长乐这话就有些瞎了。那时我分明见她气红了脸，上去就踢了之竹一脚，走时不忘撕个情书粉碎，可怜之竹还不知她火气自何处来的。

　　“我，你，我不跟你说！”之竹总是吵不过长乐的，他狠狠瞪长乐一眼，“亏我从华大跑来……”他咳了声，脸色不自然。

　　长乐就是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此时笑的贼兮兮的，气焰未减，“谁要你过来的！”

　　“……”

　　我叹了口气，真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小年——”长乐转脸看我。

　　我眨眨眼，很想装聋子。

　　“怎么了？”

　　长乐小心翼翼的动了动腿，疼的她直吸气，接着苦着小脸将我望着，“你看我这腿，不能动了吧，很痛的吧？！”

　　我知道她想干嘛，也只能僵硬的点头。

　　她害羞的瞄我，“所以，帮我把宿舍的东西给收拾了吧？”

　　果然……

　　我还未开口，便听之竹大骂，“然长乐你怎么就这么懒，也难怪没人要你这男人婆！”

　　虽说长乐平时言行粗鲁，站没站像，坐没坐像，整日中性打扮，与一群称之哥们的男生混在一起，打架斗殴坑蒙拐骗……咳，过了。除却这些，其实长乐相貌也是属中上的。小而精巧的瓜子脸，扎着高高的马尾辫，白皙的皮肤，近一米七的高挑身材。喜欢长乐的男生也是不少的，只是没人敢表白，主要这姑娘表现的忒强悍了点。

　　“你！你再说一遍！”虽说长乐平时疯了点，却好歹也是个女生，怎么也不愿被说成个男人婆。

　　于是长乐的小宇宙爆发了。

　　之竹摸摸头，貌似有些后悔说了方才那话，我知道他为什么后悔，因为他惹不起长乐，有些话应该偷偷的……

　　于是我又有种要中枪的感觉了……

　　之竹难得嘿嘿的笑了声，“诶哟我说笑呢。”接着转头看我“长乐腿受了伤，小年就辛苦点啦，哦，我想起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赶紧溜了。

　　咱何德何能，劳您记起这屋里还有个咱呐。来了半天都没正眼瞧咱……其实您可以一直无视咱的……

　　我无言的为自己默哀了一会，顺便心底呸了之竹一个，决定以后不许他来我家蹭饭。

　　长乐这人小缺点不是一般的多，最让我受不了的，便是她时常会突然发抽，随便逮个人就能唠叨个半天。就像现在，从医务室回宿舍的路上，整个话题一直围绕‘老娘怎么是个男人婆’。

　　“你说那个死竹子，他怎么可以说我是男人婆呢，老娘长的……他是没见到隔壁班那小凤姐，那才叫女人中的男人，男人中的战斗机……诶，你说，他怎么能……”

　　我真希望她是把嘴摔肿了的……

　　昨晚下过一场大雨，今天的风凉凉的，很是爽快。路上散散的几个人，或结伴同行，或一人走着。正是傍晚，太阳懒懒的挂在西边，被云儿当了大半，朦朦胧胧。光线温柔，照在身上暖暖的。路两旁的长倚上，情侣们开开心心的说笑着，脸上的幸福几乎可以融化了阿尔卑斯糖…好吧，我不知该怎么描述。总之，我现在的心情很雀跃，像是被什么感染了，又像是……那种感觉，说不上来。

　　长乐还在一瘸一拐的走着，不忘叽叽喳喳，丝毫没有注意这样的美景。我摇了摇头，向着小路的尽头望去，盼着早些回到宿舍。

　　路的尽头，上方浮着快要落山的太阳。夕阳下，少年背光走来，他眼儿弯弯，温温柔柔的笑着，那笑很美，勾走的不知是谁的心。

　　我望的出神，待回过神，他已立于我前方五六步外，他说，“苏小年，半日未见，想我了吧。”

　　我眨眨眼睛，才确定这不是幻觉，便又听他戏谑，“怎么，要不要掐下自己？”

　　我撇撇嘴，要不是他出场太装逼，我能失了神么。

　　“你还真来……”

　　话未说完，便听身旁长乐尖叫，“哇卡卡，小年你哪里认识的这么帅的……咳……认识这位男生的？”然后偷偷掐了我一下，小声，“也不引荐下，真不够意思哈。”

　　我觉得认识个帅哥也不是什么大事，非得跟您汇报，再说您整天忙着到处鬼混，咱忍心用这点小事骚扰您吗。

　　唉，我果真被掐的冤呐。

　　我无奈的将始作俑者望着，“也不就暑假认识么，他叫封冉。”

　　封冉将脸转向长乐，笑着，“你好。”

　　笑笑笑，怎么也不笑抽了你。

　　不过那笑忒好看了些。我万分鄙视自己的没出息。

　　“你也好哦，我叫然长乐。”长乐嘿嘿笑的屁颠屁颠，外加一副花痴样，惹得我以为她看上封冉那厮了。

　　我皱着眉头，不知心情怎么就低落了。

　　长乐贼兮兮的、一瘸一拐的将我拉去一旁，贼笑，“好啊，小年……”

　　我莫名的，一脸认真的问她，“你为什么笑的这么贼？”

　　她呸了声，现出原形，“你才贼笑呢，我这分明是暧昧的笑，这点眼光都没有。”

　　“与您处的久了，便觉得您的笑皆不怀好意……啊，疼……”我吃痛的捂着耳朵，狠狠的瞪着长乐……的手，也有些恨自己嘴欠。这么多年，我悟出一个道理，在长乐面前，说不得真话。

　　“净说些不中听的话，就该揪揪你。”长乐瞪我。

　　我揉揉耳朵，试图反驳，“忠言逆耳……”

　　“你……”长乐又想揪我耳朵，我赶紧岔开话题，“你拉我过来究竟要说什么？”

　　长乐啊了声，总算记起她的初衷，“那个…封冉，你俩什么时候认识的？坦白从宽哦……”

　　“就这个暑假呗。”我如实说，急性这么差，刚说的就忘了。

　　“诶哟我去，还真是暑假就搞上啦？！”长乐大叫。

　　我……

　　什么叫搞上……

　　您还可以用更粗俗点的词么……

　　“那你俩现在啥关系了？”长乐这表情越看越欠扁啊。

　　“朋友。”我思量着我能否打得过长乐。

　　“我去，这么久了，怎么才是朋友呀……”长乐一脸惋惜且恨铁不成刚的看着我。

　　“你想多了。”就我这身板，定是放不倒长乐的，还是算了吧。

　　她揪着自己的马尾辫，接着苦口婆心的说，“小年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人从小到大，除了接触过死竹子那么一个男生，其他还有哪个男性朋友？！”

　　她这话很是奇怪，若我像她那样有许多哥们，便是正常了嘛？

　　“所以啊，难得有男生无视你的绝缘体，肯与你做朋友，你怎么就不把握机会啊……”长乐见我茫然，便狠狠的叹了口气。

　　我不满，“我怎么成绝缘体了？”

　　“你怎么听话老不听重点呐……”长乐再叹气。

　　我……

　　是您说话太深奥了，惹得我找不着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