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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大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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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女子轻轻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目光有意地转到了一旁,不再说话。
一阵沉默。
这已经不知是他们二人中的第多少次沉默了。总是他提起话头,她应答两声,而后便各自陷入各自的心事之中。
这是两个相似的人,同样有着一双睿智精明的眼睛,却同样看不透对方的心。
他看不透她,因为她的内心仿佛空空如也。
她看不透他,因为他似乎藏着太多事情。
“还是说,你心中……早已装下一个人呢?”
双月的眼睫忽地一颤,双眸中轻起的波纹瞬间湮没在了空洞之中。脑中忽然出现的身影,也在那一瞬间消失不见。那个身影,曾傲然出现在黑夜之中,曾在她即将坠地之时抱住了无助的她。但是……
没有听见双月的答话,付云烟的嘴角浮现了一丝苦笑。他并不能从双月的沉默中猜出什么,不过不管答案如何,都无所谓了。
风中忽然传来轻微而又异样的刺啦声。那片落叶在付云烟手中被撕成了两半,而后被紧握在了他的手中。
又是多少日月流转,草木已稀少的屈指可数,走过不少路也只能见到低矮而细硬的木枝。那是属于大漠的植物,没有宽大的绿叶,却如骨如针般坚硬,长长的根须置入大漠深层,露出地面的那一点枝桠便不会被风沙侵蚀。
正是有如此恶劣的环境,大漠的植物才有如此顽强的生命。
而对于习惯生活在青山碧水的人来说,大漠的恶劣却是致命的威胁。
茫茫大漠中,三个人影缓缓前行,一步一个脚印,深深烙在土黄的地上,漫长的足迹又在不久之后被风沙侵蚀地干净。
眼前黄沙漫漫,时不时就有沙子落入眼睛,就连一向光彩照人的焉则笑也显得狼狈,一风更是被糊了一脸灰尘。无奈沙漠缺水,他们带的水只能自己喝,不够用来洗脸。
眼见着夕阳下了山,沙漠中的温度也急剧下降,三人换上了备好的大氅,准备在几块岩石的背风处度过这一夜。
体力较差的杜音绝已经累得不行,靠在石头上动也不敢动。一风取出了干粮,焉则笑喝了口水,看着天边的余晖,道:“估计离城镇不远了,到了镇上好好休息,然后我们便去天山。”
一风嚼着干饼,喝着水道:“来趟天山这么辛苦,真不知道玄大侠他们是怎么出教回教的。”
焉则笑斜睨了一风一眼,一风差点噎住。
“要是咱有钱,就买两匹骆驼……”杜音绝望天无力地说道,“焉少侠,我本来以为你挺有钱的……”
焉则笑眼角抖了抖,淡然道:“钱财乃身外之物,何况我们行走江湖,带些钱财多有不便。”
谁还能从你手里把钱抢走?杜音绝心想道。他叹了口气,喃喃道:“我想月师姐了……”
一风看了他片刻,又盯上了手里的干饼。“很快就能再见的……”
“我想报仇。”
听到这话,焉则笑也不尽看向了他。
“那些日子,每次想起来我都心痛不已。”杜音绝怔怔看着昏黄的天,眼中仿佛有什么在颤动。
“别说了……”一风放缓了嚼饼的速度,脸色沉了下来。那种感受,她太能体会了。只是她答应过双月和焉则笑,在她等到时机之前,要一直快乐着,不要再为悲伤的往事而流泪。
“风师姐,我有多想给师门报仇,你知道么?”杜音绝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本来他已经走得没了力气,但此刻他的双拳仿佛握满了力量。他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最终,他握紧的双拳却又松开了。“可是,我太弱了……我本就不会什么武功,如今还落得被人追杀,怎么能报仇呢……”
“小音子……”
一风的眼神也伤感了起来,她何尝不是这样想?若她和双月足够强大,又怎么能一直在原地等待呢?感到肩上传来的温暖,一风转头看见了焉则笑关心的眼神,鼻子一算,顺势靠在了焉则笑怀中。
“如果我不是这么愚钝,如果我能变得强大,如果我能练成绝世的武功,我绝对不会放过魔宫那帮禽兽!”杜音绝无力的嗓音嘶吼了出来,眼角的泪落入了黄沙之中,瞬间消失不见。
焉则笑的眉毛微微动了动,心中略有些不悦。算了,魔宫什么的,跟他无关。只是他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把他察觉到的蹊跷告诉这两人呢?那蹊跷只是他的感觉与猜测,没有证据,要是说了出来,只会让一风更迷茫,而且很有可能会让一风怀疑到他的身份,还是不说为妙。等离真相再近一点,他再去点破罢。
一风听到此话,陷入了沉思。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此时闯入了她的脑海,她看向杜音绝,不知该不该开口。
“过几天可能要下雪了。”焉则笑蹙了蹙眉头,望向远处模糊的黄沙。“有杀气……”
纷飞的黄沙微微模糊了视线,远处的沙丘旁立着几只骆驼,三个人在骆驼的背上,仿佛望着这一方。夕阳的余光映在他们背上,仿佛几道慑人的目光,灼灼地盯了过来。
“不好!”杜音绝忽然叫了一声,仰了仰身体站了起来。“那似乎是白勺宫的人!”
“真是和蝗虫一样,没完没了地烦人!”一风冷哼一声,迅速将剩下的干粮包了起来。
那几个骆驼上的人也看清了目标,驾着骆驼就奔了过来。
焉则笑缓缓抽出腰间的剑,面色甚是轻松,还带着他一贯的笑。“正好,给我们送骆驼来了。”
银白色的剑身发出了轻微的“嘤唔”声,仿佛感应到了接下来的战斗,正兴奋地颤动着。
来人的身影已经能看得清楚,他们都带着面罩,不知是为了防范大漠的风沙,还是要掩盖自己的面目。中间那人忽的从骆驼上飞了下来,右手一挥,剑光冷冷袭来。
焉则笑侧身一闪,银剑如数道光芒刺向那人。与此同时,左边那人骑着骆驼绕过了焉则笑,忽然双手扯出一条铁链,挥手将链头的带刺铁球甩了过来。
一风身形敏捷,向后一跃闪过了铁球,而链条另一头的铁球也随后飞了过来。
一风感觉这几人比之前来袭的白勺宫人要厉害,故不敢大意,想着面前的敌手使的是流星锤,善远攻,与她相似,若是近拼,凭她的速度说不定能胜。这样一想,一风一边躲着那人的流星锤,一边找着机会近身。
杜音绝拔出了佩剑,谨慎地站在原地,他心知自己能力不足,若贸然向前说不定会帮了倒忙,更何况他此时没了力气,若能保全自己便是万幸了。
焉则笑挥舞银光,如一只游龙舞在黄沙之间,剩下一个骑骆驼的人眼见着同伙敌不过,也飞下骆驼与焉则笑战在了一起。
一风找准时机射出了三枚飞镖,脚下生风,闪过流星锤就向骆驼上的人飞去。那人一见飞镖急忙闪过,而他的骆驼却中了一镖,疼得跳了起来。他险些摔了下去,回过身来却见一风已经掠到了他的身前。
他的眼睛还未看清,就见到一把黄色的粉末甩向了自己,他吃了一惊,忙摒了呼吸闭了眼睛,而他的骆驼却吸入了毒粉,侧身一倒,将他摔到了地上。
一风见那人被摔倒地上之后不再动弹,心想他该是中了她的毒,便小心翼翼前去查看,谁想到刚凑到他身前,他忽然双目大睁,一挥手抓起一把黄沙甩了过去。
一风被沙子迷了眼睛,急忙用轻功飞到了别处,咳嗽了几声,眼睛流出了泪。那人却不去追杀一风,反而向杜音绝的方向跑去。
杜音绝见那人挥舞着流星锤向自己跑来,大吃一惊,腿都哆嗦了起来。他踉跄了两步勉强躲过了铁球,那人又将流星锤直接脱手抛了过来,在杜音绝躲闪之时迅速跑到他的身前,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猛地刺进了杜音绝的腹部。
杜音绝惨叫起来,那人又一掌拍向杜音绝,将杜音绝狠狠摔在了岩石之上。
“小音子!”一风勉强能看见东西,便看到这样一幕,吓得惊叫起来。
红影忽然袭来,细细的银光划过了凶手的脖颈,瞬间鲜血喷飞。
“小音子!”一风哭喊着飞到了杜音绝的身边,惊恐地看着他的伤口。
杜音绝的衣衫已被鲜血染红,嘴角也因那一掌渗出了血。他不甘地看着一风,脸色迅速苍白了下去。
一风激动地全身都在发抖,这是她好不容易相见的同门师弟,居然就在她面前被打成了这样!
焉则笑迅速点了杜音绝几处穴道,手指搭上了杜音绝的脉搏,严肃的表情略微松了下来。“还好敌人那一掌并不致命。一风,你可有止血和内伤药?”
“有!有!”一风急忙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又从腰间摸出一小包药粉。那只白色的小瓷瓶中装的,正是玄夜送给她的内伤灵药万古苏。
给杜音绝服下一粒万古苏后,焉则笑像一风伸出了一只手,道:“止血散给我,我来帮他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