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情与灵异共存》伍拾捌

40、辗转相救

　　“你从来就只适合行军作战，而不适合尔虞我诈。”延咒没有反驳我。

　　我低头，不想回答他。曾经一直在前线冲锋陷阵的我，并不知道自己的兄长在暗地里和虚凤，也就是另一个皇位候选人勾结。

　　那时的延咒，见我对君符死心塌地，竟然利用我，骗我去为他攻打魔族，以此来坐实君符结党营私的罪名。

　　也怪我蠢。

　　竟然被他那样的理由说动了，当真瞒着君符，跑去攻打魔族，将如今天界的大半个版图收纳于君符手下。

　　不过到最后君符是不是真的成功继任大帝君的位子，我已经不知道了。

　　将魔族驱赶出天界的最后一站，我胜了魔族，败了生命，魂飞魄散。

　　正想着，忽然感觉到怀里的君符动了一下，我心中大喜，也顾不上回忆，忽略掉灵魂深处的撕裂感，加快把他的爱魄还给他。

　　一股莫名的阻力忽然阻碍了我的进程。

　　我愕然，发现君符的眼睛睁开来，张了张嘴，但还是没力气发出任何声音。

　　是他在组织我的举动吗？

　　“你不要命了？”我压低声音说着，他的样子看起来那么虚弱，让我不舍得大声对他。

　　“君符，阿雪一片好心，你何苦不承了她的好意。”延咒再次开口，从我开始救君符到现在，他就没有任何组织的举动，如今开口了，话里不是没有讽刺之意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听起来还觉得有一股子悲凉。

　　君符看起来很愤怒，但是这样子的情绪波动，让本来就无力说话的他更加疲惫不堪。他的眼睛闭上了，有颤抖着睁开来，我看见他的胸膛在剧烈地起伏着。

　　我的想法果然是对的，把他放在我身上的东西还给他，果然能够挽回他的性命。我一边柔声地对他说：“你忍忍，很快就好的。”一边抵挡着那层虚无的阻碍，缓慢而坚定地把爱魄传回他的身上。

　　“辛雪，你还是快停手吧。”休息了好一会的楠旋总算有力气开口，然而一说话便是劝阻。

　　“为什么？”我不解，“难道要我坐视他在我眼前渐渐发凉？”

　　“以他的性子来说，你用这种办法救他，根本就是比杀了他还要残忍。”傅铭看着我，眼中有悲悯，有痛楚，“你会有这种举动，想来你已经记起了不少往事，难道你要让他看着你再魂飞魄散一次？”他顿了顿，又不知想起什么，嗤笑了一声。

　　我犹疑了一下，血液绽开的情景在我的记忆里，历历在目，分毫毕现。我还记得那年他抱着我，很孤冷的一个人，居然落下了那么多泪水，把我身上的血花都给洗净了去。我心里的不甘也被他洗掉了许多，只是依旧枉然地许愿，奢望如果能够存活，要做他背后的小女人。

　　到底还是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然而他这副模样，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辛雪，他花了十万年，才游遍各界，用尽半生功力，才把你破碎的魂魄一点点拼凑回来，你现在这么做，不是让他十万年的功夫白费？”傅铭接着说。

　　是的，梅容说的不错，延咒也说的不错。

　　我不过是一个魂魄破碎如拼接布娃娃的怪物。我在回家的车上做的梦其实是真的，那是关于那十万年里，君符带着残缺像碎片的我寻找魂魄碎片的旅程。我在他胸前的吊坠里，不断地沉睡醒来，等待魂魄被找齐的一天。

　　后来他终于找齐了我的魂魄，可因为破碎得太过厉害，他只能用自己的一魄，也就是对我的爱，来将它们一一融合。

　　其实我就像是被５０２胶水粘合起来的玻璃碎块。

　　这里的５０２，指的就是他的爱魄。而我三不五时在脑海里听到的那个远古之声，其实就是他留在我体内的爱魄，时不时地提醒我，不要去触碰那些遗忘的痛苦的记忆。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他对我的态度忽冷忽热。他失去了爱魄，自然没有了情爱之意，但是每次接近我，无形之中就会和我体内的爱魄产生共鸣，从而影响了他的行为举止。

　　我一直认为他坚持着要牵我的手很奇怪，事实上他是在以自己的方式，来维持对我的感觉吧。
　　“爱你的感觉很好，我不想忘了。”

　　我到现在才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他宁愿为了我受到伤害，也不想忘了我，忘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不……要。”很沙哑的声音传来，我低头看他，说话之后他显得很是疲惫。

　　“正如你无法坐视我魂飞魄散，我也没办法看着你死在我面前。”我把脸贴在他的脸颊上，贪恋着他的温暖，如果我成功了，他可以活下来，而我或许没办法第二次侥幸重生了吧。

　　他很痛苦，却没办法阻止我。从他的表情上我可以看出这种心情，因为我也这样矛盾过。不过活着总比死去好吧？他有无尽的岁月存活，而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即使这一次幸存，百年之后也会离开。

　　对于他的寿命来说，一年，十年，百年，其实没有多大区别才对。彻底地绝望之后，他总会忘了我，继续过自己的生活。

　　我别过头去，不去看君符的神情，一意孤行。

　　“辛雪，那你的亲人呢？十万年前，你为了他舍弃过亲人一次，难道你又要重蹈覆辙不成。”傅铭依旧不放弃，再接再厉地劝诫着我。

　　这一次他倒是戳到了我的痛处了。

　　十万年前，我和延咒决裂，又是在那样分秒必争的战场之上，选择死亡似乎是大势所趋。可是现在呢，我耽误在此，自从回家乡以来还没有回一次家，如果不是楠旋有跟他们报下备，或许我的电话早就被打爆了吧。

　　想起亲人，我又下意识地看向延咒。

　　他从刚才就一直沉默，直勾勾地盯着我们两个，一会儿露出愉悦的神色，一会儿露出痛楚的样子，我盯了他很久，他也没有半点反应，这是怎么了？

　　支撑着我传输给君符爱魄的“念”，因为被傅铭打断而暂时没有了力量源头。不曾想君符竟然趁我分神的这一瞬间，强制地要把我给他的东西还回来。

　　疏神之间，他竟然把爱魄回转了大半给我。

　　我是抗衡不了他的。原本他是濒临死亡，所以我能轻而易举地给他，可是现在他已恢复了些许，而我的魂魄又逐渐少了束缚，开始有了溃散的迹象，彼涨我消的情况下，他的“念”带着爱魄摧枯拉朽地冲撞到我的身体里。

　　我无奈，只能连忙离开他，断绝了两人之间的触碰，也阻断了两人之间“念”的较量。我有些头晕目眩，虽然君符及时反转，可我还是还了半个爱魄给他。隐约之间我可以感觉到自己魂魄摇摇欲坠，随时有奔溃的可能。

　　君符的气色倒是好了很多，毕竟他收回了半个爱魄。他喘着气，瞪着我，又是气，又是无奈的样子。

　　我们两个弄出这么大的动作，延咒再没有回过神来就是真的魔怔了。他看着我，又看了看君符，手里再次幻化出来的黑色长枪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出现，估计内心十分的矛盾。

　　我叹了口气，他身上已经没有一开始那样咄咄逼人的杀意了，看着自己的亲人在眼前死去，也是一件令人难受的事情吧？毕竟在他设计我之前，我们也曾经是一对相亲相爱的好兄妹。他时不时地在我面前出现犹豫的样子，恐怕也是这个原因。

　　我有些跌撞地走到他面前，伸手去触摸他脸上的伤痕。

　　他微微躲闪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完全避过去。

　　“我为幽感到难过。”我小心翼翼地开口，“这件事是我引起的，我向你道歉。”

　　他一下子拍开我的手，手里的长枪终于凝成实体，“你在说什么！”

　　我握住他刺过来的枪，其实他并没有用多大的力道，不过是色厉内荏的一招罢了。

　　“我和君符都为此付出了代价，十万年了，幽也不会想你这样子下去的，放手吧，好不好。”我的手沿着他脸上的伤疤留连着，这是十万年以来我第一次触碰到延咒的伤疤，也是他的痛苦之源，憎恨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