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颜一息》彼时花落

4、第 4 章

　　Part 4n梅乐颜——你听寂寞在唱歌，温柔的，残忍的。

　　爸爸推开我房门的时候他身后站着一个眉目清秀的中年女人。

　　“颜颜，叫梁姨。”爸爸说，把身后笑得嘴角乱颤的女人让到面前来。

　　我冷冷地扫她一眼，又看看爸爸一脸胸有成竹的表情。

　　他知道我一定会很有礼貌地叫人，然后端茶让座。

　　因为这样的事我已经做过两次了。先是叫姨，然后是叫妈。

　　从小到大，我一直很乖的。

　　“第三次了，你到底要搞几次这种事才开心啊？每次都搞这一套你不嫌累吗？”我冷笑一下，对爸

　　爸说。

　　他愣了一下，随即尴尬地笑：“颜颜，怎么说话呢，快叫人！”

　　“她什么人哪我就要叫她？这次又要过多久叫妈妈？我告诉你，我没妈我能活得下去，你没了女人

　　就不能活啦吗你！”我皱着眉头提高音量。

　　“颜颜！”爸爸喝道，一只手猛地抬到衣摆处，又不着痕迹地放下。

　　那女人的脸上已经挂不住了，勉强对着我笑，不自觉地朝爸爸身后躲。

　　“我没妈我也不需要妈！你要不要结婚那是你的事，请你不要打着替我找后妈的旗号！我不欢迎一

　　个陌生人！”我几乎是用吼的。

　　爸爸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一向听话的女儿一下子会有这样大的反常，白着一张脸重重地吸气。

　　“这个家，有我没她！”我对她叫喊，转头又朝那个女人冷冷地甩下一句，“你滚!”

　　爸爸扬起手就是一巴掌。

　　很疼。

　　“哎呀！”姓梁的女人惊叫一声，俯下身要查看我的脸。

　　“别碰我！”我挡开她伸过来的手，无视她悻悻然的脸。

　　爸爸很就不曾动手打我了。

　　上一次甩我耳光还是在我八岁的时候。他帮我洗头，我不肯捂耳朵，水流进去以后我难受得直哭。

　　他反手就是一耳光，重重的。

　　当时我被他打傻了。我想这面前站着的真的是我的爸爸么？是我以后都要一起相依为命的人么？

　　大多数时候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他哟工作很长时间，经常忙到忘记回家。他曾经交往的那两个女人

　　从未为我煮过一餐饭。她们忙着逛街、搓麻将、上美容院……

　　她们说你不要跟你爸讲。

　　我就不讲，我真的很乖很听话的。我已经习惯，在这间屋子里保持沉默。

　　很小的时候他怕我有危险，总是把我一个人锁在家里。他很晚很晚都不回家，我就透着防盗门上的

　　铁纱对着漆黑一片的楼道不听地喊爸爸。我喜欢缩在沙发的一角让自己深陷进去被包裹起来。因为我冷

　　，我饿，我害怕。我习惯了和自己的影子对话，她是我唯一的伴。停电的时候她也不在了，我就真的只

　　剩我一个人，空荡的屋子里找不出一丝温暖。

　　都说人是恋家的动物，我却恨极了这间窝在最高层又小又阴暗的商品房。我宁愿夜夜在街道上晃到

　　天亮，也不想听到自己的鞋底在地板上空寂地响。

　　那个女人很快离开了我家，爸爸也跟着出去，门关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间格外刺耳。

　　我挪出房间，看到餐桌上丰盛的晚餐——本来是为她准备的。桌子中央有一瓶红酒，边沿立着两只

　　高脚杯。

　　这一瞬间我要感谢她，因为我们家的桌子空了好多年了。

　　我为自己倒了半杯红酒，举起来。

　　墙上的影子也向我举起酒杯。

　　我和我自己干杯，然后开始狂吃，狼吞虎咽到面目狰狞。

　　我的生母，把我生下来却抛下我去上海重新结婚，十几年来音讯全无的女人，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会不会想要抱抱我，拍着我的背哄我入睡？

　　爸爸一夜没有回家。

　　我蜷在冰冷的瓷砖地面，刺骨的凉映入皮肤，几乎要把血液冻滞。

　　胃撑得撕心裂肺地痛。

　　我经常饿肚子，今天吃饱了，却是这样痛苦，痛苦到让我忘记了寂寞的滋味。

　　我抱紧自己，用力压住胃，以疼攻疼。眼泪在我脸颊下漫开，脸和瓷砖变的黏和起来。

　　我要逃离这里，我一定要考去云超中学，这个城市最南面的省重点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