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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透骨生香 ...

  •   简陋的床榻上倚着一个人,那人面色苍白,一种久病缠身的病态的苍白,一只白玉般的手撑着脑袋,满头的青丝未加束缚,散散的披在身上,枕上,另一只手斜放在腰间,宽大的素裙裹住她孱弱的身体,让人心生怜惜。紧闭的双目缓缓睁开,好似被谁扰了清梦一般,于是升起一丝不耐,微微蹙着眉头,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你们是谁?”朱唇轻启,银铃似地嗓音,语气中隐隐透着怒气。那些官兵怎么也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处,竟藏着这样的女子!
      “姐姐,这是城里的官兵,他们正在抓一男一女两个犯人,这不,闯到屋子里来了。”宣儿急忙上前解释道,说完,转向那群官兵又道,“我姐姐身患顽疾,很少出门,更不可能碰见什么犯人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这就走。”官兵打着哈哈,向门外退去,这个女子周身有着一种祥和出尘之气,仿若天外来客,与她多说一句话,便觉得满心愧疚,好似怕亵渎她一般。
      待看到那一队人马绝尘而去,宣儿的心才回到肚子里。心中暗暗吃惊,刚才见到的人真的是他吗?
      宣儿盛了碗刚煮好的糯糯的白粥,端进屋内,一路奔波,想来他也没吃什么东西吧。
      进了屋,看见那人依然一身素衣躺在床上,那张令人惊艳的脸庞,任是宣儿这样的女子看了都是又羡慕,又嫉妒。
      (妖孽,妖孽啊!)
      凡思缓缓睁开眼,看见宣儿,不自觉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对这个单纯又善良的女孩,他是心怀感激的。
      “姑娘······不,公,公子,我娘熬了些粥,你吃一点吧。”宣儿一瞬间竟不知该怎么称呼他了。
      “哦,谢谢你,我的衣服呢?”凡思问道。刚才就想换下这身令人浑身不舒服的衣服,可寻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的衣服去哪了。
      “我看那衣服已经要不得了,就扔了。”宣儿一瞬间,竟不知所措,“哦!我哥哥还有两套衣服在家,要不你就先将就一下?”
      “行,谢谢你!”凡思露出招牌式的笑容,仿佛又恢复了那个不拘一格的样子。
      承天将初如送至安全的地方,招来魅影,命其将初如带回莫府,便急匆匆往回赶。虽说嘴上那么坚信凡思定可以逃得过这一劫,心中却依然担忧万分,坐下的战马已经是尽了全力了。
      心中越是焦急,越觉得归途漫漫,遥遥无期。承天心中不禁急了。
      当承天折回农舍时,天已近黄昏了。
      踏上通向农舍的小路,那匹马终于到达极限,狠狠地摔在路口,口吐白沫,挣扎几下就不动了,承天看了看已经死了的战马,徒步向农舍奔去。
      远远的承天便看见了那个心中思念万分的身影。一身简练的白衣,腰间束着淡蓝色腰带,满头的青随意的披在身后,此刻的他正微微仰着头看着眼前的一颗柳树,目光涣散,想来是在思索着什么。风吹过,带着淡淡的春的气息,扬起他满头乌发,卷着他的衣衫,一起伴着枯槁的柳枝飞舞,残阳如血,染红半边云霞,也染他一身光华,在这广阔的平原上,越发显得苍凉。
      承天看着那个清瘦的身影,慢慢靠近他,每走一步,就是一阵心痛。那个无忧无虑的凡思已让自己亲手葬送了。此刻立在眼前的人,面色苍白,满目的孤寂,心中对自己怕是充满了厌恶吧。
      原来,我竟是这样残忍的一个人。
      凡思一转头,看到立在身侧的承天,当下眼中涌起了杀气,左手瞬间抬起,一柄剑已经紧紧抓在手中,手上青筋暴起,显然是用了全力,承天并未躲闪,任由着那冰寒剑架在自己颈间。
      凡思看着承天,他目光没有畏惧,没有算计,有的只是心痛,愧疚,一瞬间,心中的恼怒,愤恨全如决堤的洪水涌上心头,或许是因那一箭太过凛冽,伤口虽已在明日草的催生下愈合,可此时那处却痛的令人发狂,然而箭伤再痛,也无法覆灭心中的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男人的江山要让一个弱女子来承担!初如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女子,难道你也相信一个女子的生死可以决定天下个归属?可笑啊!”凡思张狂的笑着,眼中隐隐透着水光。
      “你一开始就知道吧,知道我一定会救她是不是?还说什么要我袖手旁观,你竟连我一起算计!呵呵,原来我从一开始就是你的一颗棋子,枉我还,我还······”说着说着,凡思竟说不下去了,只觉得举剑的手越来越重,肩上如同插入了一把匕首,有人还在不停的搅动,以至于拿着光刃的手渐渐有些不稳。
      承天默默听着凡思的话,心中有千万句话要说,可是到了嘴边才发现,那些话竟是如此的苍白无力,毕竟一切已经发生了。
      突然,承天猛然上前一步,脖颈迎着凡思的光剑撞了上去,血顺着脖颈缓缓流出,但他浑然不觉,幽幽的开口道:“我不是什么英雄,我也不想做英雄,我只是一个想做这南荒大陆王者之位的男人,我有我的手段,我有我的不得已,我不能光明磊落的做每一件事,包括,包括”
      包括爱你!只是,你可知道?
      凡思看着承天脖颈的血越流越多,心中的怒气渐渐消失,反生出一丝不舍。他本没有打算杀他的。于是后退一步,将剑刃抽离承天的脖颈。
      “我真是可笑,你又不是我,你与初如非亲非故,我怎能强求你像我一样去保护她,本以为已许下了那样的誓言,你可以顾及一下我,哎,是我不明白罢了。”凡思又恼又笑的表情让人看了可笑,可偏偏笑不出来,那自嘲的话里有太多无奈。
      凡思觉得肩头的痛楚越来越明显,那痛沿着肩膀向下蔓延,以至于整个手臂都陷入了疼痛之中,隐隐约约间光剑已有些不稳。
      承天听了这话,心中像是被针狠狠的扎了一下,紧跟着上前一步,抬手抓住光刃,一瞬间,完全忘了疼,只是喃喃自语一般的低声道:“我又何尝想得到,第一次看见你拔剑,没想到对着的却是我。”
      凡思只觉得心头一痛,一股热气逼上喉头,张口吐了出来,竟是满口的腥味。手中的剑一瞬间消失不见了,身子一软,倒了下去。承天完全没料到会是这种状况,一个箭步,将他接在怀中。
      凡思喘了口气,笑笑说:“奇怪了,这一箭只是伤了肩上,吃了药已经愈合,没想到影响这么大,现在还疼的要死。”
      承天将凡思扶坐下,看着凡思苍白的不见一丝血色的脸颊,承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只是伤了肩上?你可知这箭上是什么毒!
      透骨生香。
      承天清楚地记得剑奴的每一句话,那个佝偻的身体里爆发出的寒意和恨意,竟是如此的深厚。
      “透骨生香,我研究了大半辈子,终于制出了这么一种毒,它有着典雅的紫色和淡淡的幽香,人若中了此毒,看着与常人没什么区别,却终生不能动情,一旦动情,便犹如穿针刺骨一般,每动一次,毒就深入一份,痛苦就增加一份,直到渗透每一寸骨骼,每一寸肌肤,最终忍痛而死。呵呵,这可是毒中之毒啊!”
      回想着箭奴那张满脸皱褶,充满报复快感的表情,承天就觉得一阵寒意。
      “解药?他是我的第一个体验者,又何来的解药?只是可惜了,那一箭本应射在那个女人身上,没想到凭空冒出个不相干的人,看来那男子也是个痴情的种。哈哈哈,我倒要看看,天下可否真有什么伟大的爱情能敌的过我这透骨生香!”
      看着箭奴张狂大笑的脸,还有几乎疯狂的表情,承天终于奈不住心中想要杀人的冲动,抬手挥剑,起落之间,已将箭奴拦腰斩断。那张恐怖阴森的脸在看到自己的身体被斩断之后,终于停止了笑声,怔怔的看着承天,随后,永远的倒下了。
      箭奴的血溅了承天一脸,他感觉着脸上粘稠的温热,心中轻轻叹息着。多久不曾杀过人了?随着年龄的渐长,他越来越讨厌手上沾上血腥的味道,于是逐渐学会了假人之手。那种感觉真好,一切不用自己动手,静静的看着所有的事情按着自己的预想慢慢发生着。这种感觉是多么美好。
      凡思,这个让他破了多年规矩的人,一定不能有事!于是他才能不顾一切的推开星辰的手,奔向这个没有结局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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