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香一瓣刻骨刀》应若风

19、不愿回忆的过往

　　下了七天七夜的大雪此刻终于放晴，这已不知是今年的第几场雪了，今年冬天的雪真多啊。园中的雪被堆积在墙边，足足有一尺多厚，雪堆旁，一树红梅傲雪独放，开的如火如荼。
　　一个孤傲的身影立在梅边，一身武士的劲装，拖出他健美的身躯，他微抬着头，看着眼前灼灼其华的艳梅，但眼神中却不带有一丝的温度。那眼神太冷，冷的胜过这凛冽的寒冬。
　　又是一个冬天到了，又一年过去了，真快啊，离开师傅已经整整三年了呢，不知道师傅一个人过得怎么样，雪域是不是一点都没变啊？
　　夜风不由得微微抬起头，向远处张望着，而思绪早已经飞离了身体。
　　从懂事开始，他的世界里就只有狼，一群冷血却异常团结的群体，它们孤寂但不孤独。在它们的世界里，除了生存，没有什么不可以放弃的，在它们眼里，什么事都可以很直接，要的是结果，怎样的过程都不重要。这些年与狼为伍的成长经历，教会他的是冷漠，是无情，是生存之道，于是他就这么活着，一天一天下去，没有感情的活着。
　　直到有一天，碰到了她，那个羸弱不堪，却如神一般存在的女子。从此，他的命运被改写。
　　那是一个和往常一样的寒冷而美好的夜晚，一群在野地里行走了三天三夜的饿狼，袭击了牧人的领地，而他，就在那群饿狼之中。
　　他和它们闯入人类的羊群，只为得到一顿晚餐，仅此而已。当它们成功得手，即将撤离的时候，被人类发现了，于是开始了生死的搏斗。
　　那一夜真是残酷啊！他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那些凶恶的人类，看着他们围堵，屠杀着自己的伙伴。那些人就像地狱里窜出的恶鬼，带着冷酷而疯狂的表情，毫不留情的残杀着一条条生命，看着殷红的鲜血流淌满地，映红了整个雪域，听着狼群的哀鸣传遍旷野，他们显得更加兴奋，仿佛在举行一场盛宴！
　　他在心中发誓，若能活下去，一定将这群人杀绝！
　　“哎呀！看，这还有个孩子呢！”人群中响起一声兴奋的叫声，那些仍沉浸在屠杀喜悦中的人类，全都聚集过来，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那样的眼光让他深深的恨着，他满眼杀气的看着那群人，心中毫不畏惧！
　　“杀了他吧，跟狼生活了那么多年，留着以后也是祸害！”不知是谁提议的，然后所有人都附和着。
　　于是，他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举着一根胳膊粗的木棒，木棒顶端有一个圆圆的疙瘩，那疙瘩上因刚刚杀了不知多少的狼，现在沾满了血，显得异常的触目惊心，然而他不避不躲，直直的看着大汉高高举起的棒槌，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今天别让我活着离开，不然我要你们陪葬！
　　就在木槌落下的那一瞬间，一柄锋利的剑挡在了眼前，硬生生将那大汉连同木槌格挡出了几丈远！围着的众人也迅速后退了几步，让出一片空地，将他围在中间，此时，他缓缓抬头，看到了永生不忘的瞬间。
　　一位女子站在他的面前，她背对着他，一袭蓝衣，迎风狂舞，凌乱的发丝在风中缠绕，她右手握剑，剑尖指地，带着满身的杀气面朝众人。在白雪的印衬下，在黑夜的包裹中，她就像从天而降的神，屹立在他面前。即使如此，夜风依然看得出，她是那么的羸弱。
　　她回头，对他微微一笑，轻轻对他说： “有我在，别怕。”
　　那笑容犹如一缕划破层层阴霾的阳光，温暖的照在他心上，一瞬间，他觉得很放松，仿佛只要她在身边，一切都不重要了，即使是生死。然而那个背影却瘦弱的几乎被风一吹就倒，纤细的手指苍白的不带一丝血色，隐隐让人心痛。
　　“怎么又是你！每次打猎你都捣乱，现在杀这群狼，又关你什么事了？”众人中，有人不满的嘟囔，但可以看出，他们是怕她的。
　　“这域中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为何要杀它们？更何况，现在你们要杀的是个孩子，你们的孩子啊！”女子缓缓道。
　　“呸！那是个狼孩！行了，你要养着你弄走吧，小心以后长大了，他宰了你！”那群人鄙夷的看着他，然后叫骂着走了，看着他们的背影，他在心中暗暗记下，总有一天，欠他的他会要回来！
　　与她相处的日子是那么快乐，即使她每天逼他练剑，逼他读书，逼他做不想做的事，即使她要他起誓，她在一天，他就不可以伤害那些人，他都一一照做了，只因为，在生死一线的时候，她对他笑着说：“有我在，别怕。”她就像他的神一样，让他深深的敬重着，崇拜着，然而，也让他深深的嫉妒着，嫉妒那个着长眠于冰棺中的男人。
　　三年前的第一场大雪，也是下了七天七夜吧，她带他离开了一直生长的地方——雪域，那个一年四季都飘着大雪的地方。也是因为有她的存在吧，他觉得那个地方美的不染纤尘。
　　来时是两个人，回去时，只有一个她，他被留下了，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而这一留，就是三年。
　　这三年来，她再未出来，他也带着赌气的心绪，再未回去。
　　师傅，你真的很残忍，不是么？你明明知道一切的，对不对？
　　也罢，先下的战事结束了，我便回去，看看你。
　　正想着，突然有人来报，莫寒回来了！
　　丰城一战，莫寒和家母亲自上阵杀敌，也算是有勇有谋，只是战况惨烈混乱，之后他就不知所踪，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快失踪一个月了，莫家人都没能找到尸骨，不过心中也都明白，怕是凶多吉少了。
　　夜风眯着眼睛回忆着，那个莫寒，他是有印象的，几次的接触中，看得出这是一个很沉稳的人。这个人心思缜密，是个不错的帮手，只是有时太过重情，不够决绝。
　　移步大殿，看见莫寒正坐着喝茶，那动作中带着一股隐隐的力量，好似一把弯弓，虽然立着没用，但一眼便看出它是一把上等的好弓。而此时，莫寒就是那把弓，或许，他还未知。
　　莫寒一见夜风进来，便放下杯盏，站了起来，夜风面色一变，他竟然成了武士！
　　莫寒的样貌与原来无甚差异，只是个子突然长高了不少，已与夜风不相上下，但身体中的变化他自己还是清楚的。
　　莫寒从怀中掏出一片衣襟，上面已被鲜血染得满目苍夷，夜风缓缓打开，印入眼帘的是七块护心镜。看到这，夜风深深的吸了口气。
　　这是地魂堂的武士特有的护心镜，看来这几个人又没了。
　　“我带你去地魂堂吧。”说罢，夜风自顾自的向外走去，莫寒跟了出来。
　　这地魂堂莫寒还是第一次进，虽然父亲是地魂堂的总管，但莫寒始终是作为莫家未来药材经营的当家来培养的，而莫殊才是跟着莫如风打天下的人。
　　然而世事难料，莫殊不知去向，自己却进了地魂堂。
　　想到这，莫寒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夜风上人，你见着凡思了么？”莫寒突然想到初如，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这一问，夜风不由得停了脚步，回头看着莫寒，目光平淡如水，表情波澜不惊，不温不火的回答道：“没有。”然后又继续往前走。内心却不由得想到了那张笑的灿烂的脸。
　　那个凡思的事他是听说的，那个在圣殿大选时，凭借一己之力拉开射日金弓的男子，那个用神器射鸟的男子，那个笑起来让人如沐春光的人。
　　“到了。”听得夜风一声召唤，莫寒抬头看，只见一座高大的建筑屹立眼前。这建筑外形看来甚是奇怪，它依照太极八卦修建而成，顶呈半圆形，墙壁以成块的巨石打造而成，接缝处切合的密不透风。
　　这建筑看似没有什么奇怪的，但莫寒稍稍跨进一步，已觉得心中气浪翻滚，强大的灵力牵引着体内的气息，运转不息，只觉得此时四肢百合充满力量，开山劈石已不在话下！
　　待两人进了门，身后的门轰然一声合上，莫寒顿觉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边。”听见夜风的声音，莫寒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片暗淡的光芒由前方照过来，莫寒便向那边走去，绕过了挡在眼前的石壁，莫寒眼前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