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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暗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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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冷月刚刚用过早膳。便有太后身边的宫人来告诉冷月,太后娘娘邀王妃去凤鸣宫喝茶。
冷月微微颔首,唤来清涟重新梳洗。面对铜镜略施粉黛,长发挽成灵蛇髻,发髻上插着一支嵌有明珠的簪子,璀璨夺目。一袭白衣胜雪,裙摆上用银线绣了几只翩然欲飞的蝴蝶,外罩轻纱。镜中女子眉眼如画,明眸皓齿,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
白琥看到冷月发髻上的发簪,爷竟然把‘沧海明月’赠给了王妃,这支簪子无疑是告诉爷手下的所有人,对他如何,便要对王妃如何。
“走吧,让太后等急了就是个麻烦。”冷月用手扶了扶发髻,起身整理衣衫。暗自思量太后传她过去究竟所为何事。
到了大殿门口,嬷嬷进去通报。不多时传出话来,王妃娘娘请。
冷月迈步走进大殿,兰香幽幽,步步生莲。
沐瑾宸已然坐在殿下,微笑着看她走进殿来。
“臣妾见过母后,千岁千千岁。”冷月缓缓福身,声音不卑不亢。
“免了,赐坐。”
太后的金色护甲一下一下地扣动着桌面,不急不缓。一下一下扣动着心弦,大殿里鸦雀无声,气氛沉寂得有些诡异。
“王妃品品,这碧螺春是刚刚送进宫来的。哀家这儿也不用太在意那些俗礼儿,怎么想就怎么说,王妃觉得这茶可还新鲜?”
冷月不好推拒,端起茶杯浅浅抿上一口,入口清香浓郁,饮后有回甜之感。茶倒是好茶,放下茶杯,浅言道:“此茶色淡、幽香、鲜雅。如鉴赏奇珍,个中妙境,可遇而不可求。冷月拙见,还望母后不要笑话才是。”
太后眸中露出赞许之色,转瞬即逝,几不可见。微微点头,转头问沐瑾宸:“瑾宸啊,你觉得如何?”
“臣愚钝。品不出其味。”
不知道是不是冷月的错觉,她觉得沐瑾宸对当今太后的态度虽然不失礼节,却拒人于千里之外,冰冷漠然。没有一丝公子温润如玉的感觉。
太后扣动桌面的手忽然停住,怅然若失划过脸庞,端起茶杯,香郁味醇的碧螺春却苦涩不已。瞥了一眼殿下坐着的冷月,用手帕拭去朱唇上残留的茶液。复言:“这味儿真真是好。然。这偏偏是为刚刚进宫的新鲜茶叶,倒是有了此时鲜美。下一刻许是再见不得其影了。这事事物物都没有个经久不衰的道理,王妃以为如何?”
沐瑾宸皱眉。
冷月浅笑。
“母后说的极是,事事物物都没有经久不衰的道理。然而聪明的茶农却懂得如何让茶叶时刻保持新鲜,诱人品它鲜香浓郁的滋味。这些茶叶不鲜雅了,自然有下一批补上。所以虽然无法经久不衰,却晓得如何时刻保持新鲜。”
冷月笑的依旧清浅,声音恬淡。琥珀色的眼瞳看着茶杯中碧绿色的茶叶,似乎正只针对这些茶叶讲出这些话。
好生聪颖的女子,转瞬便把话丢给了太后。沐瑾宸温和似海的眸染上几许笑意。
男子的战争,烽火狼烟,女子的战争,不见硝烟。而生存法则远远比那真正战场上的厮杀严酷残忍得多。冷月心中暗笑,幸而嫁入王府,遇见司徒逸。若是进了宫,不知要如何面对无时不刻的弱肉强食。
“新鲜的虽是惹人喜。可倘若不安分。哀家不比得那茶农仁慈。这不规矩的东西。哀家这儿定是留不得的。”
冷月握着茶杯的手一紧,生生将话咽回去。她无所谓冲撞不冲撞太后,现下都知逸王妃身有司徒氏血脉,太后如何也是动她不得的。她若死了,闲言碎语若是被人传了出去,不管是不是太后皇上的令,都难免有碍于皇室颜面。可是司徒逸……
座上那太后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
茶杯的暖流向冷月手心袭来,冷月却觉心中冰冷。娴妃说的没错,她的一举一动都牵连着他的性命。她不能因着口舌之快,连累他。
太后十分满意冷月的哑然。笑意盈然,将手中的茶杯随意丢到地上,却似无意:“哀家真老了不成?连茶杯都端不稳了,不过也倒无事,这茶叶只能新鲜一时,此时不鲜了,也只有被丢了的份儿。绿萍啊,哀家瞧着这时候也不早了,你去吩咐御膳房备些个王妃所喜膳食,王妃今个儿中午,就留哀家这儿用膳了。”
绿萍领命退下。
“你们都别杵这儿了,哀家和王妃画师聊聊天,你们在这儿哀家不舒服的打紧,都退下吧退下吧。”
冷月端起茶杯饮了些茶,暗自思付这鸿门宴究竟要说什么。
“岁月不待人啊,真是老了。王妃啊,你瞧哀家这记性,竟忘记让婢子们把这茶杯收了,王妃贤惠,把这杯子收了吧。”
殿外的白琥险险直接冲进殿去,却被清涟死死拉住。
冷月浅笑,平静的面容上波澜不惊。起身下座,一步一步迈到残片前,却连托盘都没有。无奈,只得蹲下将残片放到手心里。
笑话!要是让王妃把残片收了,她白琥还要不要做爷手下的杀手了!
又一声茶杯碎裂声传来。
白琥停住。
沐瑾宸似被茶杯烫到,甩手便把茶杯扔出去。茶杯碎在离冷月不远的地方,残茶碎片却丝毫没有溅到冷月身上。
太后的手紧紧的抓住桌子的一角,瑾宸,沐瑾宸!为何,要和哀家作对!
沐瑾宸笑容温暖,脸颊梨涡深陷。对着上座的太后颔首:“瑾宸失仪了。”
说罢起身下座,顺手拿了桌上的托盘,动作自然流畅。走到冷月身边把两个茶杯的残片收到托盘里。冷月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沐瑾宸的,他的手十分温暖,和他的人一样。
冷月朝他感激的一笑。
太后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
午膳摆上,清清冷冷的坐了三个人。面对这一大桌子菜肴,实在是有几分好笑。皇家如此华丽富贵,唯独唯独亲情少得可怜。
冷月忽然觉得太后也是有几分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