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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父子恩仇系两旁/新妇亲情揽一身(中) ...

  •   “……夫君……”
      赵意云被细碎的唤声唤回神,他微微侧身看了眼桂六娘。
      六娘高举着双手,手中捧着烧了小半的香,小脸上都开始冒冷汗了。
      赵意云愣了下,小声地问:“这是怎地了?”
      “……适才六娘手中的香头冒了火,吹灭的功夫……没瞧准郎君的动作……”
      “将香插/进香炉即可,对了,看准了,那最新的灵位是我娘。”
      桂六娘抬头寻着,在这样同样款式之下她找不出哪个更新。最后凭着‘国夫人梅氏丹’这六个才找准方向。拜了三拜,桂六娘抬眼看了眼赵意云,发觉赵意云似在发呆,便自行将香插/进香炉。退回来望着牌位,她不由得遥想起所见过的婆婆的面容。
      她十四岁的时候面对那位穿着简朴却掩饰不住雍容华贵的贵妇人,完全没有这位国夫人会是自己未来婆婆的认知。只是单纯的因为察觉赵意云的笑容不是为己感到失落,而当时贵妇人发觉到她的关注,对她示以温柔一笑。
      现如今想来,没有一个人笑得比她更温柔的。想到自己失去了这样一个令人敬仰的婆婆,桂六娘黯然垂目。
      赵意云从回忆里走出来,发觉桂六娘神色哀伤。他不以为自己的这份心情能神奇地传送给桂六娘,也不认为只相处了一个晚上的桂六娘能明白他对娘亲的那份复杂情愫。但出于对这种哀伤,他不由自主地温柔地问道:“六娘为何而感到伤怀?”
      桂六娘忙低下头来:“……六娘只是在为无法孝顺婆婆而感到悲伤。”
      赵意云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桂六娘连忙抬头来抓住赵意云的袖子认真地重复着:“六娘真的为无法孝顺婆婆而伤心,虽然……”她看到赵意云挑眉询问的姿态,咬了咬唇,“……六娘也有六娘的私心……”
      赵意云刚要问,赵城走了过来。
      赵意云用手背挡在了桂六娘面前,让她不要再说下去。
      桂六娘生生地咽下想要说的话,微微感到不安地望着这对父子。迈进家祠前她便隐约地有一种感觉:这对父子很古怪,父亲没有父亲的尊贵,退让甚至避让着儿子。
      赵城站过来,赵意云让开位置。这两人的动作时同时发生的,两人之间甚至连对视也没有却能有如此这般的默契。这令桂六娘很羡慕。
      赵城烧了三炷香后对着牌位们说起来话来:
      “赵家的列祖列宗们,十五代子孙赵城领十六代子孙赵充及子媳桂六娘给祖宗们请安。”
      听着声音觉得熟悉的桂六娘忽然想起这声音便是婚礼上喊礼人的,不觉肃然起敬。
      赵意云突然跟着赵城拜起来,桂六娘才惊觉自己也要拜礼,连忙跪下来。
      这时若是有人在家祠里便觉得古怪,因为这三个人中有一个人相当的不协调。前面的男人和后面的男人是同步的,而后面男人身旁的女人却总是在男人们低头的时候抬头来。不仅如此,她每次抬头都显得那么慌乱。
      拜完后,桂六娘感觉到自己的脸热乎乎的。
      “丹儿,云儿娶妻了……”
      桂六娘愣了愣,她忽然明白过来,微微侧头瞥了眼赵意云。
      赵意云直视着他母亲的牌位,认真地听着他父亲说的话。
      “新妇是桂云芝桂国丈的六娘子,六娘,来。”
      等到赵意云看向桂六娘,桂六娘才意识到公公点了她的名,连忙上前半步:“六娘听公公吩咐!”
      赵城根本没有回头,只是看着他妻子的灵位,看着那红色的名字,不由微微蹙眉:“丹儿……看到新妇了吧,马上新妇就给你请安了。”
      桂六娘听话听意,赵城的话刚说完她就跪了下来,一边拜着一边说道:“婆婆大人在上,六娘给婆婆大人请安!”
      三拜后又看到赵意云跪下不敢站起来。赵意云说话了,声音中带着微弱的哽咽:“娘……充儿带新媳来给您请安了,您九泉之下若是有知,亦可瞑目了……”

      桂家没有儿子,加以桂六娘平时不与男子来往,所以她从来不知道家里有男人的话该是怎样的一个相处模式。然而再不知道,她也知道父尊子卑。而在祠堂里,赵意云先领着她去单独给婆婆烧香后公公才来领着他俩给祖宗们请安,这怎么想都觉得颠倒了。
      去过祠堂后,赵意云便去中书院了。
      赵城这个公公自然不可能跟桂六娘这个新媳单独一块儿的,所以就让原国夫人梅丹的陪嫁丫头茗月陪着桂六娘。
      桂六娘初见茗月是在祠堂外,显然茗月是一直等候着的。她看着赵意云一声不吭地走了之后,心里便开始发慌。作为一个新来的她不知道这个家里的规矩,作为一个新妇,她不知道如何在这个家里自处。
      茗月看见新妇呆呆地望着小郎离去的方向,不由暗笑了一声。她的这一声偷笑不仅惊醒了桂六娘,更是令桂六娘满脸红晕。
      刚才赵城临走之前已经简单地介绍了茗月的身份,桂六娘低眉垂眼地向茗月施礼:“六娘给茗月嬷嬷请安。”
      茗月被桂六娘这大礼和这称呼弄得不知所措,但她一想到如果是国夫人还活着,新妇也要这般像国夫人施礼,眼眶不禁湿润起来。她弯腰上前双手扶起桂六娘,语中哽咽着:“……老,老奴……担当不起娘子这般大礼,老老奴……只是国夫人的陪嫁丫头,您便唤我一声茗月罢!”
      “六娘不敢,嬷嬷是婆婆大人的陪嫁,如今婆婆大人不在,您便如婆婆一般!”
      茗月直摆手,从她头摇得速度便能看出她是真的无法接受桂六娘的说辞:“不行不行,这可不行哪!”
      桂六娘手足无措地看着直拒绝的茗月。
      茗月上前一步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奴与国夫人有天囊之别,更何况老奴受国夫人大恩,更不可能与国夫人相提并论。娘子只有一位婆婆,那便是国夫人,没有什么一般、相同的人。”
      桂六娘抿了抿嘴,看着说完笑得很和蔼的茗月,慢慢地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自己心里的那团疑惑适宜不适宜与面前之人商议,直觉告诉她,她若是说出来这人也会拼命地否决她。
      茗月领着桂六娘在府邸里逛了半圈,才领着饥肠辘辘的桂六娘去用早食。
      用完早食,又领着桂六娘继续逛着。有几个园子没领着桂六娘进去,茗月只在园外指着说了下里面是什么,告诉桂六娘不能去就走了。这些不能去的地方,除了赵城夫妻原先的寝院、赵城的书房、赵意云的书房,桂六娘对涵云楼挺感兴趣。茗月不感兴趣地说那里全是藏书,说国夫人很喜欢涵云楼,还说涵云楼只有国夫人一个女人愿意进去就连打扫也是男仆。
      面对兴味索然的茗月,桂六娘不好说自己很想去。然而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去。
      然而也不知茗月是想到了什么,桂六娘都没来得及将“这里是哪里”的话说出来,那边已经消失在树丛假石之中了。她站在原地带着,指着哪个仆人经过看见她把她带回新房去。
      傻乎乎的六娘也是事后才知道,这整个府里的仆役都没有她母亲房里的丫鬟人数多。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站在假石旁边等了足足两个时辰半。站得六娘以为天老地荒,时间静止的时候才有一个拎着木桶的仆人经过。
      桂六娘见是个男仆,不敢吭声。
      反倒是男仆向她请安:“给娘子请安。”
      桂六娘惊得往后一退,她左右看了看。
      男仆一直就跪着。
      桂六娘不知所措地看着,直看到男仆渐渐僵硬的姿态冷不防想起跟郎君去家祠途中所见到的那几个婢女。她们是一直等到她和郎君走老远了才自行离开的……想到这她犹豫了下横着往旁边挪了几步。
      挪了几丈,从仆役面前挪开了后她折身胡乱找了个方向就走。走到她更加不知道自己在哪了。
      等待了会儿想说只是等也不是办法便自己摸索着走起来。
      最终她走出了内院,在内院院门口看到两行题字。
      外有千金美,不负内里苦。
      桂六娘琢磨不透。
      既不曾在哪里读过,读也读不顺,只有这字精悍隽秀透着那么的精神。
      会是郎君写的吗?
      桂六娘忍不住念了几遍。
      不经意的一低头看见拐角里坐落着一只青苔蟾蜍石墩。她微微一惊,昨日便走过这边,只是昨日这地上铺的是红布。
      忽然灵光一闪,桂六娘取出袖囊里的绢帛盖在头上。被绢帛覆盖住时桂六娘羞涩地笑了笑,她垂目顺着沿途脚边的景致往前走。
      走到新房的台阶下,看到熟悉的红布,桂六娘笑着掀开了盖头。
      终于回来了!
      “六娘?”
      桂六娘惊回头,看见赵意云疑惑的表情,支吾着低下头。
      赵意云看见桂六娘的耳朵慢慢地就红了,他走到桂六娘身侧顿了顿:“回房。”
      桂六娘就像犯错的小孩,低着头跟着赵意云上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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