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3、算计 ...
-
闹市街头,似乎从不缺少寻衅滋事之人,这不,眼前就有一起。
夕阳西下。
寻衅之人手握着马鞭,一鞭子抽在跪在地上求饶的中年人身上,念念有词:“打死你这个不长眼睛的东西,也不看看你撞到的人是谁,今天我非让你长长记性不可!”说着又连续挥下几鞭子。
那跪在地上的中年人身旁散落着一篮子破碎了的鸡蛋,他一边磕头一边求饶,疼的狠了就用手护住挨打的地方。
而被撞到的人,身量魁梧,一眼就看得出是常年习武之人,他锦衣长袍,背着手立在一旁,不发一言。
行人们都绕的远远的,偶尔看一眼迅速离开。
沈玉小声道一句:“这人是什么人?真么这么蛮横?”
她话音刚落,就觉得有人轻扯她的衣袖,她回头,是个十几岁的小少年,那少年将她与徐丰拉倒一旁凑过来小声对她说:“快不要乱讲话,那人是燕支使臣,”说着看了一眼那背立着的人,“在咱们华京,都是横着走的,除了上面的那位,谁也不敢说什么。”
“燕支使臣?”沈玉看了一眼那魁梧的背影道:“小哥儿可知道这人是什么身份?”
沈玉本是随口一问,谁知道,那小哥儿竟然还真的知道,这不——
少年伸出手来:“十文。”
沈玉一怔,掏出十文给他。
少年将铜板塞到怀里道:“这还用说么,就他那架势,一看就是行国军打过仗的,能来咱们申国的,至少也得是个将军。”
“将军么……”沈玉略一思索对徐丰道:“徐丰,你觉不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徐丰点点头:“是觉得有些眼熟,不过,只是一个背影看不出什么来。”
“啊——”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原来是那挥鞭子打人的人发出来的,只见他左手捂着右手腕痛的弯下腰去,有鲜血顺着左手指缝缓慢流出滴到尘土中滚成一粒粒血珠子,而就在他身后的一张立着的木头牌匾上,插着一根手指来长的细柳枝,柳枝被鲜血染成红色,尾稍处的一叶新绿滴着血,微微颤动。
行人停下脚步,惊讶这看着这一幕,地上磕头求饶的中年人也停止了祈求,街上瞬间沉寂下来,只剩下被树枝穿腕而过的人的惨叫声断断续续越来越弱。
“是谁!有种的露个脸,遮遮掩掩藏头露尾的算个什么东西!”先前不发一言的燕支国使臣某将军原地转了个圈儿最后看向某方向喝道。
“是他!”
“是他!”
沈玉与徐丰同时低声惊叫,沈玉伸手一把拉住欲上前去的徐丰,徐丰回头看她,她摇摇头将徐丰拉倒一旁的摊子上,随手拿起一样物品边看边道:“徐丰,莫急,现在还不能过去。”
“我……”
沈玉看了一眼那燕支将军,见正有人对着他耳语,听完后,他沉吟片刻,最终“哼“一声推了那人独自大步朝这边走来。
沈玉赶忙回头似是专注手中的东西,她小声道:“该讨的债一个都不能少,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徐丰,咱们要沉住气啊。”
原来,那个所谓的使臣,正是五年前沈玉在自家门口看到的两个人其中的一个——燕支某将军。而另一个人,用脚趾头也能知道是萧国人。看徐丰这个样子,一定也是见过的。
待那燕支将军从身后走过,沈玉放下手中的东西,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给刚才那个少年,她道:“这个给你,把你知道的关于那个人的所有事情全部说来。”
少年掂了掂,满意的点点头:“找个地方说?”
“不用,”徐丰道,“边走边说。”
“得嘞,听您的,”三人远远的跟这那人后边,听少年慢慢道来。
“这个燕支国的将军姓连,名胥,他在燕支是个什么样儿的人,这个小的没本事知道,可若是在华京,再也没有比小的更清楚的人。他三个月前出使申国,这三个月啊……”压低声音。“在华京横行霸道的,出了上边那位,每人管的。”
徐丰只悄悄盯着连胥,沈玉压低声音道:“没人管是个什么意思?为什么没人管?”
“据说啊,这人是上边请来的,得好吃好喝供着,不能委屈咯,也不能让人挑出错来。”
“上头那位真够可以的,请来别国的人,好吃好喝当菩萨一样供着,用来欺压自个儿的百姓,亏他想的出来。”再昏庸的皇帝,也不会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别国的人鱼肉子个人的百姓,沈玉发誓,他是另有打算。
“小的有个哥哥,在王府里当差,他私下里告诉过小的,供着这燕支的将军,是上头有事儿求着人家呢。南边可是有个凡天山庄呢……”少年得意的看着沈玉道,“不过,这最后一句是我瞎猜的。”
“怎么能是瞎猜呢,”沈玉眼波一转,“这些年凡天山庄的势头……那可是让人不得不‘瞎猜’啊。”
“您也这么觉得?再说这个燕支将军,除了第一天进了次皇宫,往后这三个月,每天指不定逛到哪里去呢,那个时候,比现在可霸道多了,动不动就是掀摊子打人,还杀死过人呢。”
“我听我那王府当差的哥哥说,上头大约看出来了,这人在燕支并不受重视,这不,也越来越不把他当回事了,向今天这打人的事儿,如果不是有高人提前拦了,之后也会有人出来管的。”
“他们拐弯了。”徐丰道。
“您别担心,小的我知道他去了哪儿,一会儿准给您带到地方去。他这人啊,爱喝酒,我都见了他十来回了,每次都喝醉了才回,呶,就前边那家酒楼。”
沈玉抬眼望去,连胥进了一家名叫三分楼的酒楼,她想了想,向少年道了谢,拉着徐丰跟了进去。
二人见连胥径直在一张靠里的桌子前坐下,也跟了过去在旁边找了一张桌子。
随便点了几个小菜打发走小二后,二人便留意身旁的那人的动作。
连胥坐下后,便招呼跑堂的小二拿酒来,小二看了一眼掌柜的模样的人,点点头去了里间。不多时,抱着约莫脑袋大小的酒坛出来,小二在台前取了一只碗连同酒坛一起放到连胥面前道:“客官,您慢用。”
连胥夺过酒坛,不耐烦道:“做什么这么磨磨蹭蹭的,还怕爷付不起你酒钱不成!”说着一把拍开酒封,也不用碗,就这酒坛就是一阵猛灌。
这是,沈玉点的小菜端了上来,小二给他们摆好低声问道:“客官可要喝点什么?”
沈玉本想拒绝,徐丰瞧了瞧弃坛用碗如今正一碗碗好不间歇往嘴巴里灌酒的连胥道:“他喝得是什么?给我们来一坛。”说话间,连胥那一坛酒已经见了底,他摇一摇酒坛子后,冲着内堂喊道:“上酒——!”
小二看了看连胥,又看了看徐丰,面露难色,他道:“可否请二位客官换一种?小店有味道淡一点的杏花酿,好喝不上头,来点儿?”
徐丰摇摇头:“就要他那种。”
小二劝到:“客官啊,不是我不卖给二位,实在是拿酒劲头太大,一般人受不住,我看二位客官斯斯文文不像是经常饮酒的人,这才不给二位推荐,还是杏花酿吧。”
沈玉见徐丰难得固执,心中诧异却也没有阻拦,想着他怕是有自己的打算,听到这里,倒真听出了些不对劲,她道:“劲头大?我看着不大呀,您看那位客官,”她用下巴指了指连胥,“都开了两坛了,这不跟喝水似的吗?你不要多言,快些上来,难不成怕我付不起钱?”
小二连连摆手:“客官莫怪,”他凑近了压低声音道:“客官不知,他喝得酒,是加了水的……”
“噢——你……”沈玉状似惊讶道。
“客官莫要出声。”小二忙道,“客官莫出声,这怪不得小店啊,实在是……实在是……这人日日都来,每次来都不给酒钱,开始的时候还有人特意送来,到后来就再也没人送钱,我们这酒可是一等一的好,经不住他这么每日这么当凉水的喝法儿啊,掌柜的便去他住所去要,一连去了几次,都没能要来,可这人小店又不敢得罪,就想了这么个法子,”小二叹一口气,“实不相瞒,小店这酒,可没人能喝得下一坛的,我见二位执意要喝,这才据实相告的。”
“好啊,你们竟然拿对了水的酒给人喝,”沈玉眸光一转,作势起身去连胥身旁。
小二连忙拦着小声道:“客官!客官!您不能啊!小店这也是为了那位客官着想!”
“哦?”
“您想啊,这位客官日日这么个喝法儿,那是铜铸的身子也得喝垮不是?他着又不花钱,又能喝到酒,对身子也没大碍,小店也能少些损失,客官可千万不能讲明啊。”小二的脸都皱成了包子。
沈玉沉吟片刻,边上的徐丰也劝道:“我看啊,这位小二哥说的在理,你就不要怪罪了。”
沈玉点点头,重新坐下:“这样,也好。”小二明显松一口气,沈玉却从兜里掏出一块元宝,她将元宝给了小二道:“实不相瞒,我们二人与那人是旧识,方才见你欺瞒与他,心中不愤,听了你方才所讲,觉得很有道理,但是,我不能看着他受人欺瞒,这锭银子你拿走,拿真正的酒给他,让他喝个痛快,只此一次。”她见小二接了银子发怔,问道:“怎么,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