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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The front side 7 ...


  •   调查兵团已连续行军三天,继续向东南方前进,便是艾伦的故乡,WallMaria南部的希干希纳区。
      天气不冷,风却很大,扑在脸上时有一种生涩的痛感,艾伦拉了拉快要被吹掉的兜帽,夹了夹马肚,身下黑色的骏马四蹄加快了频率,艾伦便到了利威尔半个身子之后。那人的面色说不上和善,眉头纠在一起,薄唇抿成一条线。艾伦知道他心情不好的原因,兵团在上次的救援活动中便损失了一批成员,而这次的行军也不好过。昨天夜里忽然出现了可以夜间行动的一小拨巨人,守夜的人打了个瞌睡,让这群怪物趁虚而入,损失了一部分装备和人员,而后果就是,他们必须尽快赶到艾伦的家乡,找到可能存在的对抗巨人的方法,才有可能以剩余的装备量返回内地,而格里沙耶格尔到底在那间地下室里留下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可能就算真的到达了那里,也可能会因等不到后援而全军覆没。艾伦很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犹豫良久,最后却是利威尔回头看他,“艾伦,怎么了?”艾伦的兜帽被吹掉,他不再努力把它戴上去,“兵长,能给我看下地图吗?”艾伦和利威尔的关系最近有点微妙,明明之前两个人还能时不时说上两句话,这几天却总是沉默,艾伦接过利威尔扔过来的羊皮卷,一手握着马缰,一手抖开地图。他看了看四周,确定了兵团此时的方位,只要再穿过一小块树林,就到了曾经被铠之巨人毁坏的墙壁处了。
      艾伦往前探了探,将地图递给利威尔,“看地图我们应该是快到了。”利威尔回头看了他一眼,只是说道,“不要大意,我们随时可能遇上巨人。”他伸出手,接地图时顺带握了一下艾伦的手,利威尔的手有些凉,纤长的手指包住艾伦的手时却让人格外安心。艾伦看了他一眼,忽然舒开了眉头,绽出一个笑,“……兵长。”他的声音很轻,就只是那样轻缓的音调,还未传远,便消散在风里。
      后方的三笠握着马缰骑行,眼神时不时落在前方的艾伦和利威尔身上,黑发向后扬起,却让下颌的线条更加冷硬,阿明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声音里有些安抚的意味,“艾伦和利威尔士官长在一块,会很安全的,三笠你不要担心了。”三笠冷哼一声,“就是和那个矮子在一块我才担心。”阿明打个哈哈笑过去,却忽然被一旁的让狠狠地拍了一下肩膀,“阿明!看前面!”阿明抬头,前方的队列已经进入了森林,而从左边树林探出的巨大身影,分明是巨人。三笠咬了咬牙,拔剑冲了出去,让没有丝毫的停歇,一扬马鞭便跟在了她后面。
      战马在飞速奔驰,艾伦控着马缰,费力地躲过四周的树木左突右闪,兵团的方略很简单,尽量避免与巨人的正面冲突,利威尔驾着马前进得很快,他总能在第一眼找到一条巨人最少的通道,这是多年的实战历练才能获得的经验。
      前方忽然出现两个五米级的巨人,利威尔唇边挑起一抹笑,却并不温柔,就像是收割灵魂的死神一样危险,他踏在马背上,铁线飞出时有尖锐的破空声,利威尔在树干上借力旋身,下一瞬左右手的长剑都精确地砍在了巨人的后颈上,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扬起一阵飞尘,利威尔嫌恶地甩甩手上的血渍,从树干上跃下,恰好落在奔来的坐骑上。艾伦回头看了一眼,有红色的烟雾腾空而起,他皱了皱眉,对利威尔说,“兵长,后方第三小队遭遇大量巨人!”他有些紧张,那正是三笠和阿明他们所在的小队。利威尔冷冷地看他一眼,“艾伦,上级命令,你和我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艾伦愣了一下,却没在那张面庞上看出多余的表情,他挣扎了一下,小声道,“可是,三笠和阿明……”利威尔一鞭子抽在艾伦马上,“管好你自己吧,小鬼,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赶到你家的地下室。”艾伦摸了一把胸前的钥匙,点了点头,跟上了利威尔的速度。
      几度被巨人打乱阵形之后,艾伦与利威尔已经彻底与其他人失去联络,无论是第一小队内的成员,还是韩吉、埃尔文等人率领的其他小队,幸运的是两个人总算在太阳下山的时候到达了破损的城墙处。
      夜里巨人的行动能力下降,利威尔下了马,点了一支烟,他走到艾伦身边,扔给他一个牛皮水袋,“喝口水吧。”艾伦拧开盖子喝了两口,又递回去,“兵长也喝点吧。”利威尔把水袋扔回背包,检查了一下剩余的干粮,“我喝过了。”他看了看城镇内残破的街道,月光洒在那些破损的砖块上,像是讽刺人类的无力与弱小。艾伦抬头,正好看见利威尔伸到自己面前的手,那双手指节修长,掌心的纹路在月光下格外清晰。
      “走吧,艾伦。”

      坐在马背上时艾伦拍了拍自己的瓦斯罐,感觉到剩余量还很多之后他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一些,利威尔就在他的右边,淡漠地看着前方的路,鹰一样锐利的眼神时不时扫过两旁幽深的巷口和破败的小楼。希干希那区早已没有了从前的安逸与闲适,那些残垣断壁在清冷的月光下沉默不语,在时间的洗刷下变成乌黑色的血迹却在固执地重现曾经的惨剧。
      利威尔思索了一下,下了马,艾伦看了他一眼,也跃了下去。两个人把马拴在一个隐秘的墙垛处,继续往前走。
      这次成了艾伦走在前面带路,他走得很慢,凝视着脚下,这一寸寸熟悉的土地,曾经都是用脚丈量出的距离,艾伦不想再往前走,他抬起脚,又放下,只是站在那里,紧紧地握着拳头。
      往前走三十步,就是玛丽亚广场,复活节的时候,会有穿着鲜艳的彩衣的小贩来贩卖方旦糖,薄薄的巧克力里面是又甜又软的面团,他每次都会从三笠那里多抢一个,父亲会给母亲买一束百合花,香气弥漫在整个屋子里,醇柔清甜,就好像盛夏就近在眼前。少女们缀着蕾丝的裙摆在欢乐的空气里飞扬,湛蓝的天空中有七彩的气球,握着细线手一松,那些炫目的颜色便会渐渐上升,直到成为天空中一个模糊的光点。
      再穿过一条街,就是艾伦的家,不大的小房子,院里种着妈妈喜欢的月季花,晾洗的衣服的清香会和花香一起穿过窗子,混在苹果派香甜的气息里到达鼻尖,妈妈总会悄悄挪到他背后,然后突然弹在他头顶,“艾伦你又偷吃!”他则会回头做个鬼脸,带着满嘴还有些烫的甜食跑出去。
      血色蔓延,那些灿烂的笑容、芬芳的花朵、温柔的嗓音都消失不见,黑白的世界里唯有鲜血是最刺目的红,残肢断臂从倒塌的围墙旁露出,乌鸦在头顶盘旋,口中的悲鸣就像死神敲响的丧钟,巨人咧开嘴,鲜血顺着牙缝滑落,他看见母亲在那只肮脏的大手里面奋力挣扎,牙齿合上的瞬间,有漫天的血雨飞溅,那样绚烂的,温暖的颜色,却是艾伦这一生都不愿意再去回忆的梦魇。
      利威尔看着那个少年单薄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他的双肩在颤抖,垂在身边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他叹了一口气,走到艾伦身前,伸出双臂,把那个强忍着痛苦的少年抱在怀里,艾伦低下头,脸埋在利威尔的肩膀上,有液体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流出,利威尔觉得左边肩膀上的衣服已经被温热的眼泪湿透,他没有安慰人的经验,尤其是这样的一个别扭的小鬼,利威尔只是双臂将艾伦紧紧勒在怀里,伏在他的耳边,声音很轻,冷淡里又暗藏着几分温柔,“艾伦,我在。”
      艾伦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来,他眼角的泪水仍在不住流下,宝石绿的眼睛泛出红色,他抓着利威尔的衣服,直视他的眼睛,“兵长,你会一直在吗?一直也不离开?”利威尔只是对着他,面色中带着些许无奈,“我不能给你承诺,我是一个把心脏搁置在手边,随时准备献出它的人。”艾伦抹了一把眼泪,努力把这懦弱的液体收回去,“我很害怕,兵长,我很害怕……”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变成几不可闻的呜咽。利威尔捧着他的脸,低头去吻他眼角止不住的泪水,“别怕,我在。”
      过了很久艾伦才重新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他的眼眶还微带着些红色,但薄唇紧抿的面庞上已经是一种无畏的坚毅,利威尔走在他的身旁,夜里的微风将他的额发吹得飘摇,两个人最终停在了一个房梁都塌下的勉强能看出从前轮廓的小片废墟前,艾伦咬了咬下唇,还算平静的声音中带着些颤抖,“兵长,到了。”
      砖石碎木上仍残存着血色,月光如水,却洗不去那些年岁积累的哀伤,利威尔对着艾伦伸出手,“钥匙,给我。”艾伦从脖子上摘下那个尤带着温热的金色的铜钥匙,递给利威尔,男人把它揣在兜里,“艾伦,每个人都有必须背负的东西,也许是钥匙,也许,是生命。”他淡漠地转过身去,踏进那废墟里,低垂的眼在每一寸砖石上扫过。
      艾伦长出一口气,抬脚向前走去,“兵长,这边。”跨过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石块,艾伦停在一块被碎石和断木埋住的地方前,那是他爸爸妈妈曾经的卧室,而地下室的入口,就在这个位置。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俯下身开始搬运那些砖木,圆木上的倒刺扎入手心时,艾伦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疼痛,但心里更多的却是胆怯,那种面临着未知的无端的担忧与害怕,他没有办法将这种细碎的尖锐感排除出大脑,只是更加努力地,将那些尖锐的,布满灰尘血迹的,肮脏的东西,用自己的双手,一块块搬起,一块块丢弃,就像是在逃避,逃避那些年少的无知与挫败,逃避那些痛苦与挣扎。手心渐渐从疼痛变得麻木,终于找到那个古铜色的锁孔时,艾伦累的跌坐在地上,向一旁的利威尔招手,那人两步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门锁,却先递给了艾伦一张手帕,指了指他的手心,艾伦这才感觉到了痛,血色中隐藏着伤口,泥沙混在鲜血里,屈伸手指都会疼得咬牙,他看着那猩红的一片就觉得恶心,只胡乱地擦了一下,便凑到利威尔身边。
      听力似乎变得异常敏锐,连钥匙插入锁孔时金属互相交错碰撞的声音都像是敲击在鼓膜上,艾伦咽了一口唾沫,眼睛睁得老大,利威尔将木门推开时一股灰尘扬起,带着地下特有的潮气与霉味一起涌入鼻腔,艾伦被呛得不由后退一步,可视线却从未离开,月光只照亮了几级阶梯,漆黑的地下深处就好像一个涂着血红色指甲的妖娆少妇,尽管危险,却仍让人忍不住接近。利威尔打亮了一个火折子,率先走了下去,橘黄色的灯火只能照亮一小片地方,艾伦紧紧地跟在利威尔身后,数级台阶之后,艾伦看见的,是青石的砖墙,因为潮湿而泛着黑色的地砖,墙壁上有烛台,烛泪顺着白色的烛身滑落,挡住了烛台上精致的绣纹,面前有三条岔路,每一条都通向为止的幽深诡秘,艾伦从未想过,自家的地下室,竟然会是这样一个潜藏着无数秘密的巨大的迷宫。
      最熟悉的东西,最易有陌生感。近在眼前的人,了解起来最难。
      艾伦忽然这么想着,就像他从来都不知道父亲在地下建起了这样一个巨大的迷城,不知道他到底对他唯一的儿子做了什么隐瞒了什么,就像他不知道身边的利威尔是不是还刻骨地记得那个死去的少年,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愿意和他在一起。他摇了摇头,把这些奇怪的念头从脑海里甩出去,继续跟在利威尔身后。

      两个人走在左手边的第一条岔路里,那是一条有些狭窄的走廊,可能是因为格里沙从来就没有想过这里会被别人进入,很多东西都随意地躺在地上,废弃的针管,字迹潦草的手稿,衣领上不知粘着什么污渍的衬衫,艾伦好奇地拿了几张手稿来看,上面确实是他父亲的笔迹,那种字母最后一笔会略上挑,带着一点随意的书写,他努力辨认了一下,却发现上面都是些什么诸如阿米卡星、罗红霉素之类的医学名词,他完全不知道,只在某一张的末尾发现了titan这个单词,可又浏览一遍,还是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艾伦没注意到前面的利威尔忽然停下了脚步,额头直接磕在了那人的后脑上,他一下顿住步子,急忙说了一句对不起,却发现利威尔根本没打算搭理他,男人只是注视着前方,皱着眉头。
      艾伦看见面前的房间时,吃惊地张开了嘴,准确地说那不能称之为一个房间,更应该称之为一个牢房,铁栏杆有三寸粗,而这间牢房占地面积巨大,完全可以让一个五米级的巨人躺倒,墙壁上挂着各式大小不同的锁具,废弃的注射器散落了一地,锯子斧头之类的奇怪的东西堆在墙角,而更令他惊诧的是,左边墙角处的几具尸骨,从骨骼大小来看,不过是十岁左右的小孩。他回过头去看身边的人,那人眉头皱起来,样子比艾伦还要迷茫,利威尔走上前,努力拽了拽铁栏上的门锁,尽管那铁锁有一点年久失修的模样,可是除了掉下来点铁锈没什么变化,他又拿出那把钥匙试了试,尺寸完全不对,只能放弃。
      两个人只能选择原路返回,利威尔从地上捡了一盏油灯,令他欣慰的是,虽然这灯看上去有点破旧,可灯油还剩不少,利威尔点着了里面的灯芯,扔给艾伦。沉默地走了一会,利威尔忽然问道,“艾伦,关于你父亲的实验,你知道多少?”艾伦走在他身后,神情有些迷茫,“其实我只知道他是个医生,曾经从流行病里就出了整个镇子。”利威尔没有回头,仍在继续向前走着,“看来你父亲一直在做活体实验,和巨人化有关。”他顿了顿,回头看向身后的少年,“而你,很可能是你父亲获得成功的实验体。”艾伦没有说什么,他依稀有一点模糊的印象,自己哑着嗓子的挣扎喊叫,父亲有点癫狂的面容,他握紧了拳头,也许没有父亲,自己就不会是这样的一个怪物,可是他又有点迷茫,如果不是这样,他又怎么会认识利威尔?
      前面的人哪里知道艾伦心里翻转而过的各种念头,两个人又走到了岔路处,这回顺着中间的那条路开始走,这条路比艾伦预想的短了很多,也十分干净,没有那些奇怪的杂物,走到头是一个很普通的木门,黄铜的把手上已经落了满满一层的灰尘,利威尔的脸色有些不悦,正想找个什么东西擦一擦,艾伦却已经赶在他前面拧开了门,“嗯,这下兵长直接进去就好了。”少年的笑容还像平时一样阳光,在这样昏暗的光里,不知怎么就染上了些许的哀伤。
      利威尔踏进房里,却发现这只是一间书房,而且还意外的整洁,头顶有个窗子,尽管上面并不是那么干净,隐约还是可以看见一轮圆月。棕色牛皮的沙发上摆着舒适的软垫,坐在那里恰好可以看见窗外的星空。书桌上只有插着几支鹅毛笔,立在桌上的书架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积年累月留下的灰尘,挨着墙角的地方摆着一张床,被子叠得很整齐,艾伦走过去,伸手去抖被子,却被扬起的灰尘呛得不住打喷嚏,可床上也什么也没有,被子泛出的霉味并不那么好闻。
      利威尔捂着鼻子,皱着眉头四处看,却忽然朝着书桌后的椅子走去,他俯下身,从凳腿地下抽出一张纸条,纸条有些皱皱巴巴的,上面还有一个可疑的脚印,黑色的墨水写着一个单词:Géant。利威尔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那边还在翻找的艾伦,把纸条揣在了衣兜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The front side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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