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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篮球与以牙还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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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篮球与以牙还牙
青峰来到黑子家后的不久就去了黑子就读的高中附近上小学,每日上学放学的作息都跟黑子步调几乎相同。平日黑子大都独自回家,有时放学的早他便会去图书馆坐会才走。但自从青峰上了学,黑子每日放学后的首要之事理所当然的变成跑去接青峰离校。焦虑和担心本是黑子哲也的字典里从来未出现过的词汇,如今却因为一个不过五六岁大的小孩而被渐渐放大。而这种忧虑感在下雨天总会被无限夸张化。
黑子每天放学就接青峰一起回家,故而是最先察觉到青峰不对劲的人。起初他以为青峰在学校里跟其他小孩子发生了矛盾受了欺负才总是一幅闷闷不乐的样子,黑子问过青峰,他却支吾着不说,黑子只好按照自己的猜测劝解了一通,得到的仍是不咸不淡的回应,无奈之下只能作罢。
他本就不善言辞。
青峰呆在孤儿院的这几年虽然书没读多少,但天天瞎跑惹是生非倒也把身体锻炼的很好。虽然就成绩上或许不如别人,但他绝不是喜爱挑起事端的人。黑子在局外看的透彻,猜想或许青峰与班上同学真正合不大来的原因,大概是性格孤僻和眼神太过肃杀。
恰逢下雨的这天,黑子举着伞一路小碎步来到青峰小学门口。大约是天气不好的缘故,学校早早的就放了学,黑子赶到校门口时只有零星的人群从里面走出来,花花绿绿的伞下什么表情都看不真切。黑子睁大眼睛努力的寻找青峰的身影,眼见人流愈见稀疏,心底的不安只增不减。
青峰知道黑子会来接自己,只是早晚的事而已。他是不喜下雨天的,因为这种天气就像给周围的人都笼上一层保护膜,雨伞作为划分区域的道具,圆锥形的空间下只让人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压抑。青峰宁愿被雨淋湿也不想要打伞,那些打伞的人就如同画地为牢,而没有伞的他,就仿佛拥有了整片天空。
但这片没有阳光的天空,是灰暗的寂寞色彩。
黑子找到他时青峰已经被淋湿透了,黑子拿出挎包里备用的干毛巾盖在这个一点也不叫人省心的小鬼头上,一面迅速用雨伞抵挡二人头顶细密的雨丝。青峰一言不发,他知道黑子些微的眼神变换和动作中传达出的话语。他生气或不开心的时候冰蓝色的眸子在一瞬间会微微眯起,这细小的举动在青峰看到黑子向自己走过来时便察觉到了。黑子在生气,这一点就算他什么也没说,青峰心里也是明白的。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回家的路上,黑子一手撑着伞一手牵着青峰的小手慢慢的往前走,谁都没先开口。直到好不容易转过拐角,小孩子的目光被游戏厅里的投篮游戏机所吸引,脚步在不知不觉中被放慢。黑子一路上都在想着杂七杂八的事,感受到手掌间的力道越来越大快要分开彼此,黑子才倏地一惊回首看向快要挣脱自己手的青峰。他顺着他视线透过玻璃看到一排游戏机还有机器周围的许多橙色的圆形球体,纠结了半晌,黑子终于屈服在青峰炯炯执着的眼神之下,带着这个未成年踏入厅内。
明明是小小矮矮的个子,偏偏掷球勾腕的姿势让人一眼看了就觉得可靠。黑子虽然也曾因喜爱篮球而加入了学校的篮球部,接触了好几年的篮球,但亲眼见到如此有天分的篮球人才的次数却并不多。他不禁怀疑,这真的是青峰君第一次接触篮球吗?这样的疑问在看到他投篮时专注认真的眼神的那刻烟消云散,其实,天分的有无与实力的强弱并不能说明什么,当人们做自己喜爱的事并从中获得快乐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他们离开游戏厅后,黑子察觉出青峰心情的转好,一个钟头前他紧皱的眉梢终于舒展成柔和的弧度。这之后的某日,黑子再去接青峰放学的时候,恰巧遇上几个个子高高的男孩子堵着青峰跟他纠缠。传入黑子耳中喧闹声让他每根神经都紧绷起来,产生的类似于条件反射的冲动促使黑子大步冲到他们身边。
「你们在做什么?」
喧闹声被冰冷的不带丝毫温度的语句打断,围闹成一团的小孩子都看向声音的主人。那时黑子蓝色眸子里的寒意他至今记忆犹新。他眸间的冷漠以及质问的口吻都化作无形的摄人气场,让在场所有的孩子不由屏气凝息。
终于有个胆大的孩子开口顶撞:「关你P事。」
他周围其他的孩子闻言也跟着附和。
黑子余光看到青峰的双手握成了拳。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声响觉得分外的让人心情浮躁。他大手一把将青峰从人群中拉到自己身边,向用埋头掩饰自己愤怒的青峰发问「先动手的是谁?」
青峰的不回答换来的是其余小孩的哄笑。
黑子看着笑得得意忘形的那群男孩,复问「谁先动的手?」
众人听罢,见着黑子太过肃杀的表情后都面面相觑不再作声。
仍是那个胆子大的男孩开口「是我怎么了,难道你要揍我吗?你敢吗?!」
年少无知才敢轻狂,黑子佩服幼龄如他便有此勇气,也深谙是非的明辨应另当一说。青峰曾经在孤儿院经历过些什么他不管不问也不感兴趣,但如今他既已成为自己的家人,他便决不允许他被欺负这种事发生在他眼前。他知道即便是与全世界为敌,他也是站在他身边护着他的。
他淡笑着回答苛刻犀利的言辞「你的父母没教过你,行使暴力是不对的吗?犯错是应该道歉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原本应该是反问语气的疑问句,从黑子口中说出听起来就成了肯定句。他鲜少说这么长的句子,青峰听出来黑子心里的愤怒心情,或许在旁人眼里看到只有他面上的笑意,他却能感受到得到那抹笑意下深藏的怒意。
「阿哲,我们走吧,我想回家了。」
黑子看向拉扯着自己衣角的青峰,仍旧立在原地。
他是如此固执。固执到偏执。
很久很久之后,当青峰已经成年找到稳定的工作。某日当他看到黑子被学校里的女学生围的团团转,他不爽的一一恐吓那些与他根本素不相识的女孩(人),粉碎她们对黑子老师所抱有的幻想,然后再沾沾自喜的不理会黑子向自己说教,反而用黑子当年的话反驳他「阿哲,暴力是不对的,要智取!因为智慧的力量才是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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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后,青峰回想起那时的场景。那些孩子仍旧憋着一口气不肯向自己道歉,僵持不下之际终将黑子惹怒,黑子啪的一下就冲着那男孩子的脸上打去。尽管下手很轻,还是使得男孩包了一眼眶的泪水。
青峰永远记得那一幕,黑子弓起他“高大”的身体,朝哭泣的男孩90度的鞠躬,铿锵有力的道歉震慑住在场的每个人,然后他执着的坚持要他也跟自己道歉。
他说过「暴力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只是他用了最笨拙的方法来让他们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
但青峰知道,即使是如此笨拙的他,也会不惜一切来保护自己。
而这份心情,任凭时间冲刷青峰仍旧将其记在心底,然后一点点、一点点变作依赖和他对黑子的保护欲、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