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十年前的事》北极人

2、有惊无险

　　街上人来人往，虽说不至于熙熙攘攘，倒也有点热闹。这时传来一阵充满童稚声的口号，‘要斗私批修’，‘你们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街上的行人不由地好奇观望。
　　只见一队半拉小子跟丫头片子由一个穿着当今时兴黄军服的小子领着，排着一路纵队，穿着黄军服的小子喊着口号，后面的跟着喊，参差不齐。众人都觉得好奇，围观上来，纷纷议论着，并不时地指指点点。
　　我一见众人都注视着我们，口号喊得越发响亮，起劲。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渐渐地竞然成了一支四五十人的庞大人流，乱烘烘地跟着我们。
　　到了\"猫食饭店，我向后摆摆手，口号停了下来，我们一群人聚在大门，店经理吓得赶忙出来，看着我们直发楞，我三不管，先喊上一通毛主席语录没有错。
　　“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要斗私批修!\"\'要把无产阶级□□进行到底！\"••••把个店经理吓得一楞一楞的，定下神来，细细一打量我，奇怪地说：“你不是小悟子吗？什么时侯参加了□□?\"还大不敬地要摸我的头，这岂不悼面子，我不耐烦地拨开他的手，庄严地向他宣布：“我们是＊＊小学新成立的战斗队，我是队长，我们战斗队的名字、名字、、、叫、、、”完了，队伍组建太匆忙，队名忘了起，我尴尬地回头望着队友，“云水恕”“风雷激”“五洲”四海，一阵嘈杂的七嘴八舌的声音传来，没水平，翻来复去就这二句，其实我对毛主席诗词也就这两句最熟，我家大门上就贴着这付对联，那天不看它十七八回的，掐头去尾取中间，我胸部一挺，大声说：“我们是‘翻腾’战斗队，今外出执行革命任务刚刚回来，路经宝地，特向贵掌柜征收干粮，望配合！”我一急，后半句竟然说出了刚看过的人家抄家遗失在路上的四旧书中的一句，“可是我这里没有干粮啊，只有面条。”说罢还无奈地双手一摊，“面条也行，面条也行！”众人起哄，“那请吧，”说完还一弯腰，两手一摆，作出往里请的模样。
　　毛主席万岁！不知谁竟然喊出了这句口号。
　　大家一哄而进。纷纷抢着座位，眼巴巴地等着店里的伙计给我们端面出来。
　　久候不至，盼星星，盼月亮，终于面端上来了，我们纷纷抢着面前的碗，一阵风卷残云。从开始动筷，到结束，没有超过三分钟，而且没有一个碗里剩汤的，无不一干二净，光光亮。真在后悔吃得太快，而没有细细品尝之际，伙计竟然端出了第二盘，每人的面前又是一碗，这次每人大概化了五分钟，也是一干二净，光光亮。谁知又端出了第三盘，每人的揉面前又是一碗，除了张林，孙宝忠兄弟俩没心没肺，一声欢呼，四个女的吃不下之外，我们几个是越吃越惊心，越想越不对，打个眼色想偷偷地溜走，也不知店经理偏偏有意无意地挡住了大门，想溜也没法溜。看他身架壮实，年纪四十不到，一付凶神当道的模样。
　　是福快来到，是祸躲不过，横下一条心，吃！我们这次大约化了十分钟，我觉得第一碗面最好吃。我们一个个揉着肚子，站了起来，心惊胆颤地朝门口走去。
　　“好吃吗？”店经理站了起来，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手里的擀面杖，边问道。
　　\"好吃，好吃！\'边说边想夺门而去的张林被早有准备的店经理一把推了个趔趄，后脚一抬，踢上了门，手举着擀面杖，恶狠狠地说：“付完帐再走，今儿个不付完帐老子一人打断一条腿”！说罢狠狠地用手中的面枚敲着桌子乒乓响，旁边几个吃面的大人一边吃着，一边帮着店经理说话，“这年头，连这些小屁孩也学会骗吃骗喝了。把他们捆起来游街！”说罢还真有几个站起来准备动手，居静宜、张来凰早吓得号淘大哭，我也脸色煞白，看他们几个也好不了那去。
　　“别忙，等我算算，一，二，三，四，五，六、、、、、一共十一个，每人三碗，每碗八分，一共二元四毛四分，说，谁付帐？”说罢，又狠狠地敲了一下，随着他的每一下敲击，我们的心也一下下震荡着。
　　“天啊，二元四毛四，我过年才拿一毛钱的压岁钱，这简直就是天文数啊！”本来的说词早忘了。
　　店经理一边敲着，一边对我们做着鬼脸，装着一付凶神恶煞的模样。我们彻底懵了。
　　束手无策之际，里间走出一个精壮小伙，身穿一身宝蓝色的运动服，身高约一米八左右，全身上下透露着一股使不完的劲，足穿一双当时时兴的白球鞋，在我们看来，如同一座山般向我们压来，我们最高的譬如说我，也就及它肩膀，他开口就问：“怎么啦？”“这帮小兔羔子，冒充□□，到我这里来骗吃骗喝，看我怎么收拾他们！”旁边的食客帮着起哄，“绑起来，游街！”说罢，还真有二个过来要抓我们，“且慢，让我看看。”那位大哥手一摆，说道。他慢慢地走到我们面前，细细地打量我们，我们都用惊恐的目光看着他，只见他两手搓着手指，不时地发出嘎吧声，围着我们转着，并不时地摸摸这个，捏捏那个，眼中不时露出奇怪的眼神，旁边几个看客也楞住了，其中一位胆颤心惊地说：“他兄弟，他们可经不起你一拳头！”还有几个更是去劝说店经理，让他制止这小伙子的鲁莽举动。期间，有一个戴眼镜的看客不时的对店经理耳语着什么，店经理看着我们，不住地点头。
　　这时，除了二三个人之外，全都号淘大哭，其实我不是不想哭，只是吓呆了。店堂一哭声，声震欲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