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圆》张宁宁

17、第 17 章

　　我站在他身前，与他几乎零距离，头低着，紧闭双眼，抖的很利害，耳边不停回响着他的道歉与安慰——“对不起，对不起，你别怕，有我呢！”
　　几分钟后，我从刚刚的惊魂一刻，慢慢抬头睁开眼，睫毛几乎贴着他下巴扫过，他察觉，头不由的抬高恢复原位，他那充满青春活力又兼具沉稳厚重的侧脸，闯入我的视野：线条流畅的脸部轮廓，英气的剑眉，高耸的鼻梁，精致可爱的嘴！遗憾的是不知墨镜下会是怎样的一双眼睛与它们相配，也许会拉高，也许会落后。我猜，应该是前者，谁知道呢。即使眼睛太过美中不足，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吧，老天保佑。
　　呃，“老天保佑！？”迟怀易帅与丑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只要胡维京能够爱我；娶我；宠我，出勤时别出意外就谢天谢地了，看来我真是吓到了，神智都有些不清了。
　　他，直直的站着，听不到来自我的任何动向，慢慢有些不知所措，抬手不知该不该拍拍我继续安慰，很犹豫，“燕雪，你没事了吧？真是对不起，我应该找别的朋友带我来的，可是……”
　　他咬了咬嘴唇……
　　不知他有什么顾虑，我也无心追问，还在感叹，“他的眼睛到底是什么样的，与鼻子、脸型、嘴巴、眉毛相配到底会是什么效果= =！”
　　事后想想，光天化日，一个“包装完好”，由专人搬运，完全陌生的逝者，对我真是没有任何威胁，可是，中国人就是明明知道没有鬼神，还是会怕。
　　当然，就目前来说，在全世界范围内，不怕逝者的除了殡仪馆、医院、刑警、军人、法医、医学院外，可能只剩下他们的家人了吧，我当时的反应也是可以理解的。
　　起码我父母和胡维京一定理解我，父母自不必多言，胡维京嘛，从他极其反感战@争就可知他有多知道逝者的惨烈！
　　我闭眼拧眉鼓励自己，“燕雪，没事了，没事了，快别想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好了，咱们快点办正事儿吧。”我手臂轻触他，看他的手自然下滑捏住手肘，他的手比刚刚凉了许多，与我手肘的体温相差悬殊，估计刚刚也是惊魂未定。
　　“你朋友是哪个科室？”我带他往医院大门走，看着急诊与门诊两个指示，想着节省时间，我们也好早点回家，现在已经过十二点了，我的肚子都开始叫了。
　　“这附近应该有家快餐店吧。”他很知晓的样子。
　　我放眼一扫，“嗯，没错，有家麦当劳。”
　　“咱们去吃点东西吧，我请。”
　　“别了，我是……”好险，仅差一丁丁点儿，我差点说出我比你大是姐姐应该我请。
　　他倒没等我继续，坚持的说，“燕雪这顿一定要我请，麻烦你已经够抱歉了，真的。”
　　午餐结束已近一点，来看病的患者明显比刚刚多了起来，快餐店里消磨时间的人也全数直奔医院挂号处，我把他送到门口，告诉他方位和差不多的步数，目送着他探着路走进门诊大厅放才安心的回了快餐店，点上一杯咖啡消磨时间，等待他的电话。
　　咖啡很烫，换成以前我一定打开盖子用吹的给它降温，今天不急就顺其自然了，直到又续了一杯后，再看表，天，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按理见个朋友一小时应该足以了，又不好打电话催促，无奈又等了半小时。
　　时钟过了二点半，我终于坐不住了，医院内场很大，居然还有个地下停车场，在停车场上面有一个大花坛，不对，应该是两个大花坛，一个很平静，另一个被一群人团团围住，哎，我真不是个爱看热闹的人，但是，已经看到了，又没有吵闹打骂声，只有人群发出的细碎的议论声，应该看看也不会有危险吧，就心比腿慢立马挤了进去。
　　里三层外三层的最里面有个男生静静的坐在花坛上，脚边一摊手机碎片，看力道气性不小，天，那不是迟怀易吗？我赶忙把大家劝走，看着眉毛都要拧成绳子的他，轻拍他的肩膀，安静的坐在他身旁。
　　画面好似在这刻静止……我仅能听到他微弱的呼吸声和脸颊上的清澈泪痕。
　　时间一分一分的流逝，郊区专线可不等人啊，“迟怀易，时间不早了，要不咱们先返程，行吗？车上时间很多，你想倾诉什么，我愿意做个倾听者。”
　　他摘掉墨镜，双眼紧闭，擦干泪痕，起身拄着盲仗就要走，却又定住，盲仗在地上划了几下手机碎片，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燕雪你受累把我的SIM卡找下行吗？谢谢。”
　　“哦，好。”我蹲在地上巴拉着碎片，把SIM卡放进了他手心，他摸下放进裤袋，伸出手准备要我牵引，我赶忙用手肘迎合他。
　　返程的路上他沉默以对，手握成拳，表情严峻，一副心事重重又如释重负的样子。
　　在火车站准备换乘公交时，他说话了，“燕雪，现在几点了？”
　　“五点多了。”
　　“再麻烦你下可以吗？”
　　“可以啊，你说什么事。”
　　“我想去买个新手机。”他声音变得坚定，“买最好的苹果。”
　　我惊讶的看着他，刚想劝他两句，他笑了，“我一早就想买的，那个支持盲人使用，好多同学同事都用，我也不能太落伍了，走吧，谢谢燕雪了。”
　　迟怀易刷卡时我在旁边不敢直视导购藐视的眼神，直到他表明是自己来用并剪卡，那个导购眼神才变得温和些，还手把手的帮着他激活手机。
　　一切办完又到了晚饭点，这回我聪明了没等他说请客，我立马表示晚餐有饭局。
　　往公交站路上又是无言以对，看着车来车往好几辆都没有他的公交，心很是焦急，有心说打车吧就怕他会抢着付费，又让他破费了，正待我伸长脖子张望新来的几辆公交是几路呢，手机响了，是他。
　　“喂！”
　　“嗯，向后转。”胡维京说。
　　我转身看到他穿着警服正在冲我招手，身后则是一辆伸出五六个圆脑袋正在冲我们坏笑的警车，我下意识的看了身旁的迟怀易一眼，刚要向他解释什么，他冲我摇了摇头，手指了指公交，我意会，正有迟怀易的车把他送上车，再转身时，胡维京已站在了我面前。
　　“他叫迟……”
　　没等我说完，胡维京轻轻做了禁声的手势，揽我入怀，轻吻我的额头， “燕雪你什么都不用和我解释，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天啊，我的心在那刻真的真的真的被他俘获了，或者说我见他第一面时就喜欢他，我坚信他一定是我一直等的那个人。
　　我的眼眶瞬间有些微湿，他一怔，很男人的笑了，揉了揉肚子，小声在我耳边说，“我的五脏神说他非常想念你，想请你吃顿饭再看场电影，可好？”
　　我笑了，眼睛含着泪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