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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无境初醒前尘梦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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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渐渐在无境山长大,却一天一点的藏了很多的秘密。这山上同我话最多的是绯霖二哥,我常会问他一些问题,可他总是回我一句,“天机不可泄露”,直到我撇嘴,道,“湖外人间,那些道士也常说天机不可泄露,可给他五文钱就全说了。”
二哥笑了笑,从此之后,我再问他敏感问题,他就学会了捂嘴摇头学哑巴。
我也只得守着这些求而不得解的秘密。这些秘密编织着我对那日日端坐在仙堂正坐的俊朗非凡的上神的梦想,直到那天破碎。
那天之前的一夜,师父和绯霖二哥不知何故,喝了一下午的酒。山中弟子都知道绯霖二哥好品酒却不酗酒,师父他偶尔会喝些。我常想,师父那样少言深沉的人,是不是酒量会很大,千杯不倒,这样才能保持他一届上神威严又沉稳的形象。
师父大概没醉过。我这样想。
当晚,这个想法就被现实推塌。月满天河,我窝在被子里已经准备睡去,突然门被重重的敲起。清皖居是神师故居,普通弟子是不可能进来的,只有二哥常来,还有师父。当然,师父只是半夜的时候站在清皖居正殿,从不去其他地方。
这么晚来敲门,是二哥么?
我下床开门,门开的一刹那,我愣在门口。门外月光泛白,幽幽洒洒的铺了师父一身,师父站在门口,脸色微沉,眼睛像星河一样,仿佛吸纳了世间所有的流光溢彩,自私的全都锁在他的黑眸中。
“师父……这……这么晚,您有什么吩咐吗?”不知为何,我心中有些忐忑,结结巴巴的问。
师父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眼睛上,我对上他的目光,一瞬间仿佛被炙热的烙铁烙在后背上一样不自在。我不敢直视他,只能微微低头躲过他的目光,“师……师父……”
“你就这么怕我?”师父简短精炼的话,是他一贯的作风。我仓促摇头,“徒儿不敢。”
“那就还是怕。”师父的语气有些怪,我壮着胆子抬头看向他。他英俊的眉紧皱着,眉间化不开的结让我懵然的心疼起来,很想伸手去抚平那片不平。
当然,我没那个胆量。
我瞅他的时间久了些,竟见他眉间的哀愁越来越深,我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令他痛苦的事情,让他这样的纠结。
是因为这里是清皖居,让他想起了曾经住在这里的清皖神师,还是另一个住在清皖居的女子?想到这,我又在想,那我到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思路还没屡顺,我的大脑就被空白瞬间取代,只因为,师父他突然把我抱住,两片薄唇毫无预兆的压了上来。我听二哥说,男子同女子亲吻的时候,闭上眼睛才算是用心用情。不闭眼睛,情就不真,或是玩弄感情。
可眼下,我显然就成了玩弄感情的那个。
不是我对师父的情不真,是实在太突然太惊悚太诡异了。师父平常连话都不愿跟我多讲一个字,我以为他讨厌我,可没想……这一幕对我来说实在是太诡异了。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师父近在咫尺的脸,这张完美的脸,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落在我皮肤上。我秉着呼吸,压抑不住内心的慌乱,仅存的一丝清醒提醒我,这时候该闭上眼睛。我这么想也这么做了,开始慢慢合拢眼帘,眼睛刚刚闭上,唇上却一凉,师父离开我的面孔,我睁开眼,看见他怔怔的望着我。
一句“师父”还没喊出口,他猛的把我打横抱起,转身就朝清皖居正殿走去。
干嘛?要干嘛?我顿时慌了,却一点动作都不敢有。在无境山十多年的光景,上神玄義,我的师父,他就是我的天,他的命令和意愿,就是我不能违背的法则。
清皖居正殿有结界,除了师父,任何人不得入内。师父入那结界毫无阻碍,也许是我被师父抱着的原因,过那屏障的时候,我也一点感觉都没有。
清皖居的门被推开,里面烛火顿时大亮,师父皱了一下眉,烛火瞬间灭了一半,偌大的屋子瞬间昏暗了起来。我一紧张,抓着他衣服的手一抖,身体也一抖。
师父他低头看了我一眼,幽幽开口,“只是陪我在这床上躺一宿罢了,不用这么紧张。”
我“哦”了一声,师父竟真的抱着我上了清皖居正殿的床,和着衣服睡了一夜。
如此暧昧的距离,我压不住胸膛一颗不停活跃的心跳,安静的屋子,安静到听得见烛火摇曳的细微杂音,更何况是我不安分的心跳。无法掩饰自己的慌乱,我转着眼睛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师父在这时打破了沉默,他有些怅然的说,“惋惜,还记得你写的无境言么,还在窗边的屉子里,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了,不是我不想看,是我不敢看啊。”
无境言?那是何物?我何时写过什么无境言?而且,他不是以“为师”自称,而是说“我”。
我张口前先轻轻清了清嗓子,生怕一开口暴露了紧张的心跳。“师父,什么无境言?”
我听见师父沉默了一会儿,继而叹了口气,“为师醉语了,你不曾写过。”
他确实是醉了,这点我想我是知道的。因为他清醒的时候从来不跟我说这么多的话。通常,师父他对我的言论,多半只限于一句到一句半之间。
跃过师父的半面脸颊,浅薄窗纸映出夜中模糊月影,床头烛火静立,在师父的半面脸颊上映出一层浅黄温暖的烛光,我渐渐控制好慌乱的情绪,目光呆呆的盯着火烛。
师父他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我却几乎是一夜没睡。我朝思暮想的上神师父就在身边,他离我这么近,我怎么敢睡觉,又怎么睡得着觉。他一直高高在上,不近凡尘,寡言少语,又怎么会微醺到双颊有些发红的躺在我身侧。
这一定是我的一个梦,我小心翼翼的把脸朝师父靠了靠,天渐渐发亮的时候,我才受不住睡了过去。我想,如果是梦,真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醒来。
可这就是个梦。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好的躺在西偏殿,日头升的老高,屋子里明明亮亮的,哪里有师父的影子。
起床没多久,一弟子传话让我去月渡天河见师父。我怀着一颗忐忑无比的心去了月渡天河,在月渡天河门口正要敲门,只听见屋内师父对二哥说,“策叶快渡劫了,也是时候叫她去了。”
我很少出无境山,对外界过往知之甚少,只是偶尔从山里有来头的弟子或是其他神师得知点外界消息。我知道,策叶是师父的师弟,堂堂妖界的帝君。
我敲门的瞬间,听见屋内绯霖二哥说了句,“所以师父给她起这名字——”
这句话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本想听下句,却不料手竟快了一步落在门上,同二哥未落的话音共同发出响声。
屋内二哥的声音戛然而止,我推门而入,看到师父走到窗边,神情淡然,似乎昨夜真的什么都未曾发生,只是我的一场幻梦。他望向天外,还是留着他的背影对着我,道,“惋惜,去火麟山洞。”
绯霖二哥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又都吞进了肚子。我已经养成了不问为什么的习惯,而师父却在这次意外的对我说了很多话。
他说,“去隐踪湖舀一舀湖水,和山下随便一株绿植煮了,喝了能防火麟山下的火妖。你——不需带剑了,去了火麟山洞你便知了。”
这是有生之年他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师父不是冷漠之人,却总是对我惜字如金。是以,我兴奋的按着师父叮嘱去取了湖水,采了绿植。
临走之前,遇见一直住在无境山的上宾,妖界公主释梦。他们神界的事还真是复杂,师父和妖界的帝君势同水火,却和帝君的妹妹相处甚好,这个好到了什么程度,那就谁都不知道了。